先不管王夫人這莫名其妙的心思,卻說賈妃上回省親之后,宮里宮外就發生了大事,她也沒心思再琢磨娘家如何,此時事情平息,就忽然想起,那大觀園的景致,自己幸過以后,賈政必然是敬謹封鎖,不敢使人進去騷擾。
若真如此,再好景致用不了多久便要寥落。
賈元春左思右想,想到家中幾個姐妹都是能詩會賦,干脆便讓太監夏守忠到賈家下了一道諭旨。
只說讓寶釵諸姐妹只管在園中居住,不可禁約封錮,又專門點了寶玉的名,讓他也進去讀書。
賈家姐妹們聽了,到是無可無不可的,獨獨寶玉喜不自勝,只疊聲吩咐人趕緊去告訴林妹妹。
“只跟林妹妹說,以后大家還住在一處,熱熱鬧鬧,快快活活。”
事實上那日黛玉生辰,他竟沒收到帖子,也沒人請他去林府,直到三春和寶釵她們赴約回來,他這才知道,因為這個,寶玉氣悶了好幾日,私底下還抱怨林妹妹無情。
可現在一說娘娘下旨,要他和姐妹們同住大觀園,那些個不快通通都沒了。
寶釵聽完心下苦笑,林妹妹在自家住得何等舒服,又怎會愿意再搬到大觀園住,何況姐妹們住也就罷了,連寶玉也要住進來,那總有些不妥之處。
好在大觀園足夠大,想想到也無妨。
林家自是也接了這道賢德妃的諭旨,林如海忍不住嘆了口氣:“賈娘娘雖為貴妃,可往大臣府里下什么諭旨,也著實過了些。”
這只能算是遞個話,又哪里能說是旨意?
后宮的娘娘們,唯獨太后和皇后,可以說頒下諭旨,其他嬪妃……那簡直可以算是僭越。
當然,林如海沒那么閑,會去挑人家娘娘的錯處,只謝過貴妃娘娘便是。
至于大觀園,自是不會進去常住,但娘娘發了話,他們也沒有故意唱反調,黛玉便擇了瀟湘館,偶爾過去玩一玩,賞賞園子也很好,至于住,那還是不要的好。
方若華人沒有到大觀園,那幫水友們卻是討論得特別熱鬧,好像都憧憬去看看這紅樓中最赫赫有名的打卡場所,榮國府大觀園是個什么模樣。
“花招繡帶,柳拂香風,不看大觀園,賞紅樓也無趣,不得不說,大觀園里眾美人集聚的日子,是那些姑娘們最好的一段時光了,很值得欣賞。”
水友們也是感嘆連連。
方若華失笑:“那成吧。”
有空就帶他們一起去看看。
對于這座大觀園,方若華同樣并不是一點都不好奇的。雖則她見過的園林也數不勝數。
林如海一時也沒精力琢磨那位貴妃的心思,他正經在京城落腳扎根,戶部的差事不是那么好做。
不過這位資歷也夠了,又是探花出身,在朝中人脈很廣,做事不愁沒人幫襯。
只是他與種將軍愛女的婚姻,一直不上不下,還沒有個結果,讓人有點發愁。
前陣子他很有誠意地和種將軍討論過此事,也商量過盡快完婚,連皇帝似乎都對此事有一點關注,種將軍也有意讓女兒出嫁。
但不知為何,后面忽然沒了動靜,私底下有人謠傳說是種靈自己不愿意,要逃婚,當然,只是傳言而已。
明面上是因為女方病重,婚事才一日日拖下來。
直到今日,宮里再沒有動靜,種家也沒有動靜,林如海并沒有想毀約,皇帝親自栓親,又哪里是說毀就能毀?
回京以后他還正經送了禮物和帖子去種家,只是種將軍稱病,閉門謝客,并未相見。
林如海經歷已多,進了京城有女兒陪伴膝下,對于這等事卻是很看得開,一切順其自然而已。
黛玉生日過后,百花盛開,春日至。
京城連下了兩場細雨,春雨貴如油,看起來仿佛像是個無災無難的好年景。
這日清晨,朝陽初升,方若華難得睡個懶覺,哪怕早晨醒了也不樂意起床,歪在床頭上讀黛玉幾個送來的書信。
信中寫黛玉去了一趟大觀園,和她那些小姐妹們湊在一處寫了許多詩詞,又畫了不少畫,整個園子的景色沒有全入畫,但哪怕只畫了一角,也能看出大觀園的確美輪美奐。
方若華本來還覺得賈家沒能從林家弄到銀子,這大觀園修建的會比不上原本,沒想到還是這般美。
這個時代的能工巧匠是當真很了不起。
方若華懶懶洋洋地讀詩,外面徐茂才和一干侍衛舞刀舞刀虎虎生風,只是她偶爾看一眼,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
還是幾個水友眼明心亮:“咱們三妹直播,細節做得真好。”
“就是,因為看了咱們三妹那一場頌星舞,這些小帥哥們個個都要模仿,那股子味道還真仿得似模似樣。”
方若華:“……”
頌星舞本來就同樣很適合男人來跳,徐茂才這些人雖然不懂其中訣竅,可是不自覺帶出來的那點意思,竟然還真像回事。
“咳咳。”
方若華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心下猶豫,如果以后她領著一群侍衛出去,碰上敵人要打架,敵人兇神惡煞,她家護衛全打的和跳舞似的……說不定會成為京城一景。
稍稍腦補了一番,方若華決定多從百科里搜一些可以給普通人練習的武功,要兇一些,粗糙些的那種,回頭就悉心傳授。
徐茂才一行人又拿了秘籍獎勵,還附送自家特別懶的主人親自傳授訣竅,一時習武的勁頭大足。
連續三天,徐茂才砍的柴堆滿了幻真觀的后院,正向周圍輻射。
其他人練功的同時有搭建房子的,有打獵的,有捕魚的,有出去折騰土匪的。
反正不到小半個月,幻真觀外面起了無數的木屋草棚,下回再遇見災民潮,正好可以用來安置。
幻真觀后院池塘被扔出去許多活蹦亂跳的大魚,各種各樣的都有,天天吃也能吃個三兩個月。
更離譜的是京郊幾座山上野獸大部分都夾著尾巴撤去深山老林,似乎聽說有個樵夫進山打獵,不小心竟碰上一群狼,雖說狼群不怎么大,但他還是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沒想到那群狼比他還怕,看了他一眼掉頭就跑,跑得比兔子都快,當然,狼本來就比兔子快。
至于京城附近的土匪……估計一年半載的應該絕跡了,幸好鏢局都做得是遠道的生意,要不然估計人家正經的生意也得受些影響。
康親王正好辦差回京,帶了幾樣江南的特產,回京親自送到方若華這兒,結果看到幻真觀里那些護衛們,一時羨慕的眼珠子發紅。
他好武功,最愛惜人才,尤其重視武將,結果一時沒忍住,連方若華的虎須也伸手去摸了摸,挖起方若華的墻角來,結果沒挖成還長吁短嘆的。
等康親王從幻真觀出去,京城勛貴私底下便流傳說,康親王愛慕幻真觀的方真人,可惜仙凡有別,他是求而不得。
京城上下都特別同情這位康親王,覺得他太慘了點,雖然位高權重,可是妻子留不住啊,而且知道內情的都說,他是兩個妻子全留不住,注定了孤苦一生,慘!
現在一顆心更是落在一個不可能得到的人身上,那就更慘,注定了后繼無人。
至于康親王有一個女兒的事實,在世家勛貴的眼中,有女兒沒兒子,爵位都傳承不下去,那就是后繼無人,沒什么可說的。
連皇帝都聽說了此事,連忙下旨把弟弟叫到宮里,與他促膝長談,抵足而眠。
“阿弟,今年選秀,你也進宮,讓你先挑,挑幾個好的帶回去吧。”
康親王:“……”
“你不是一直想進火器營?行,朕明天下旨讓你去替朕看著這朝廷利器。”
康親王:這到不錯。
“你不是很喜歡飛雪,飛雪新生了兩個兒子,回頭讓你都帶走,好好養,不會比飛雪差。”
飛雪是皇帝的愛馬,當然,也是下面朝貢上來的,最好的名馬。
康親王:“……”
方若華在這兒,非提醒康親王兩句,現在他哥特別好說話,那就是個小叮當,有什么想要的趕緊開口,再不開口,耽誤了時間,下回可就不一定有這好事了。
可惜,康親王不知道,他稀里糊涂又心滿意足地離了宮,總算把自己費心費力半天,還是從幻真觀拐不到人的郁悶給消除了不少。
唔,總體來說,好像皇帝的目的也算順利達到?
方若華聽說皇帝又大肆給他弟弟送了不少好東西,都忍不住和自家水友們吐槽了幾句。
畢竟前些時日,皇帝還對忽然冒出的妖邪,那位青園尊者非常擔憂。
哪怕皇帝表面上不至于誠惶誠恐,很是保護自己身為帝王至尊的顏面,但只看他私底下不知多少次派內侍到幻真觀來問詢,又討了好些個護身符,甚至把那把劍,還有那塊昆侖石都隨身攜帶,走到哪兒帶到哪兒,連上朝都要一個小太監捧著東西站在他身邊,就知道這位皇帝對于此事絕對有相當程度的擔心。
結果轉頭就又開始操心弟弟的心情了。
一群水友都笑言自己對這位皇帝由黑轉粉。
“這個皇帝人設挺飽滿,不錯,不錯。”
“對兄弟好,心也寬,咱們三妹沒造反,也不至于太委屈了。”
方若華閑來無事,正與水友們閑聊,忽然就一怔,隨即頗為正經地和水友道:“‘編劇’在發任務呢,我要去打大BOSS,回見,諸位。”
眾水友:“……”
外面還是天朗氣清,但仔細看,皇城上方竟不知何時多出一個漆黑的縫隙,縫隙還不大,一般百姓注意不到,可源源不斷的龍氣被那縫隙吸了去,那般明顯,恐怕京里但凡有點道行的都知道了。
方若華關了直播,披上自己那件從宇宙商城里買來的,大半是為好看的道袍,選了把刀帶上,又挑了匹馬,就徑自出幻真觀的大門。
徐茂才一干護衛緊隨其后。
方若華本來沒打算讓他們跟著,后來一想,她這些手下也養得神氣充足,個個都是好手,帶著肯定不能算累贅,正是得用的時候,便讓道士們把能用的法器都拿上,一人分一件防身。
“今天什么日子?”
方若華策馬前行,忽然蹙眉問了一句,“我記得今日陛下御門聽政?”
徐茂才一行護衛面面相覷,他們都是粗人,又都沒做過京官,根本就不知道這些。
方若華也只是一問,縱馬穿過街市,抬頭就見各地的白玉城弟子也紛紛趕到。
這些人趕路的方式,可比方若華要威風八面得多。
到是沒用他們的飛舟,可所有人全是一身寬袍廣袖的道袍,成群結隊地在屋檐上飛過,那種場面,那等氣勢,真是讓人羨慕。
玄微為首,云飛身上的鐐銬未曾解除,卻能緊隨在他身側,可見這鐐銬也沒多大用。
路過方若華頭頂,玄微忽然一伸手,把落在他右后方的一個小少年一把退了下去。
玄微的動作特別巧妙,那少年就恰恰好地落在方若華的馬前。
“月凜……若華,這孩子戰陣修得不好,你替我帶著他吧。”
方若華隨手又把人扔到后面徐茂才的馬上去。
玄微輕笑,不等方若華回話,起身指了指前方。
前面就是皇城。
城門前除了御林軍外,竟還有一隊城衛司的兵馬,雙方似乎正在爭執。
此時方若華和白玉城的人齊至,動靜很大,一時所有人都轉頭。
御林軍先看到有人縱馬,第一時間彎弓搭箭,神色緊張,轉頭又看到飛來的一群‘仙人’,更是不知所措。
“什么人,來者止步!”
侍衛統領匆匆而出,一看來人竟是方若華,一時到大驚失色。
方若華勒停了馬,先看了眼城衛司的人馬,侍衛統領還是個熟人,正是牛犇。
牛犇都快哭了:“真人,您老人家這是鬧得哪一出?”
方若華算了算時間,便笑道:“放心,不為難你。”她從袖子里掏出一張黃紙,簡單折疊了下,折成個半像半不像的紙鶴。
紙鶴蹭一下便飛出去,牛犇一行人的視線甚至沒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