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秋夜,同樣住帳篷。
向來沒有多少心事兒的四皇子卻早已進入了夢鄉。
白天忙著趕路加上還要應付裴錦歆,他簡直累得不行。
簡陋的帳篷加上硬板床,他感覺比皇宮里的床還要舒服。
初一在帳篷外值夜,十五則蜷縮著身子在床腳睡著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把快要打瞌睡的初一直接驚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見來人是身披斗篷頭戴風帽的書硯。
“書硯哥,你回來了。”他壓低聲音迎了上去。
書硯半個多月前騎快馬提前趕往涼州府尋霍驍,直到今夜才折返回來。
此刻他一臉的嚴肅,平日里的嬉皮笑臉消失得無影無蹤。
見初一迎上前來,他把風帽一掀沖對方點了點頭,也壓低聲音道:“四殿下睡了?”
初一道:“早歇下了,事情很急么?”
他也知道這話是白問。
如果不急的話書硯也不可能這么晚還來打擾自家主子。
兩人不再多言,掀開帳簾子走了進去。
桌上的油燈被點亮了。
初一也不去喚十五,自己走到床邊搖了搖四皇子:“殿下,醒一醒。”
四皇子很快就醒了過來,一睜眼就見到了身披斗篷的書硯。
書硯行了個大禮:“奴才見過四殿下。”
四皇子此時也顧不上矯情了,忙道:“你快起來,阿驍怎么說?”
這一個多月他被裴錦歆糾纏得快崩潰了。
他們兄弟幾個早都知道裴錦歆被母后養歪了,卻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歪到這樣的程度。
在這一點上他算是和三皇子達成了共識。
還是阿驍最聰明,這些年一直對裴錦歆避而不見。
這個女孩子真是招惹不得,如果他宇文愷是塊牛皮糖,那么裴錦歆就是牛皮糖的祖宗。
從書硯離開那一日四皇子就盼著他能早些趕回來。
在他看來阿驍這么奸詐,肯定有辦法把裴錦歆這個禍害解決掉。
書硯道:“回四殿下,我們爺說瑞嘉郡主萬里迢迢來一趟大西北不易,要給她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讓她這輩子想起大西北來就害怕。”
四皇子眉頭一挑道:“阿驍的意思是要讓她知難而退,主動放棄這個婚約?”
這可能么?
裴錦歆在他面前說過不止一次,如果阿驍的長相像人家說的那般俊美,她就嫁定了。
事實上阿驍長得絕對比裴錦歆想象中俊美得多,她這個“好色之徒”不喜歡才怪。
四皇子想了想裴錦歆那犟得跟牛一樣的脾氣,覺得讓她主動放棄婚約這件事情非常不靠譜。
書硯笑道:“我們爺說了,只要是人就有她最害怕的東西,咱們只要……”
四皇子腦海里突然靈光一現,打斷書硯的話道:“阿驍是不是打算把自己弄成個丑八怪,然后出現在裴錦歆面前,就算嚇不死她,肯定也能把她嚇回京城。”
書硯在霍驍身邊伺候了十年,一直被自家爺和書墨說他笨。
后來遇到了未來的小王妃豆豆姑娘,她身邊的采青幾個也不止一次這樣笑話他。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覺得自己仿佛也算不上有多笨。
前幾天他在爺面前說的話和四殿下方才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畢竟身為陛下的兒子,誰敢說四殿下是個笨蛋,他的想法和自己一樣,他都不笨,能說自己笨么?
可惜,當時他說了這些話之后,爺伸手就給了他腦袋上一巴掌……
書墨嘿嘿笑道:“四殿下,能把瑞嘉郡主嚇回京城,那得是有多丑吶?就算她真相信了,我們爺自小就愛漂亮,肯定不樂意扮成那副德行。”
四皇子瞪了他一眼:“本皇子還不知道阿驍愛漂亮?否則怎會那么早就把最漂亮的姑娘搶到手,別人連想想都不準!”
書硯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四殿下這話里怎的有一股濃濃的醋味兒,莫非他對自家小王妃有什么想法兒?
他不想再和四皇子辯駁,從懷中取出三個小瓷瓶遞給四皇子。
他帶著一絲神秘道:“四殿下,我們爺說了,與其自己扮丑,不如讓裴錦歆自己變成個丑八怪,這樣才算是斬草除根,一勞永逸。”
四皇子眼皮一跳,并沒有伸手去接那三個瓷瓶。
他有些不敢相信阿驍有這么狠毒,就算是看不上裴錦歆,也不至于下毒把人家的臉毀掉。
而且萬一東窗事發,母后頭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這個四皇子。
書硯一看就知道四皇子在想什么。
他幾乎都想要視四殿下為知己了!
當時見到這倆瓷瓶,聽了爺的話之后,他的想法又是和四殿下一模一樣!
他把激動的情緒壓了壓,小聲道:“殿下,這不是毀容的毒藥,您看,白色的這一瓶是讓人皮膚干燥開裂的,黑色這一瓶是讓人吃了上吐下瀉,就像是水土不服一樣……紅色的這一瓶是解藥。”
四皇子道:“你別忘了咱們此行帶了好幾名太醫!”
太醫們雖然不敢說包治百病,但判斷出裴錦歆是被人下了藥應該不難。
阿驍這主意可夠餿的。
書硯默默在心里又感嘆了一回,他和四皇子怎么又想一塊兒去了。
他解釋道:“殿下放心,這兩種藥都是公孫神醫親自配的,太醫們絕對看不出端倪,只要瑞嘉郡主一離開西北地界兒馬上就會不藥而愈。”
“公孫神醫!”四皇子小小地驚呼了一句。
他怎的不知道公孫神醫幾時成了阿驍的人。
書硯點點頭:“正是。”
四皇子對公孫神醫為何會替霍驍做事并不是很感興趣,他撫了撫下巴道:“我明白阿驍的意思了。”
裴錦歆畢竟深得父皇母后的寵愛。
如果她真的做了小王妃,一定不會像阿驍的祖母那樣,半輩子留在京城做變相的人質。
她是一定會隨著阿驍到大西北生活的。
要想讓她打消做小王妃的主意,首先要讓她害怕大西北這個地方。
四皇子接過三個小瓷瓶,對書硯道:“這件事兒包在本皇子身上,保證讓裴錦歆好好享受。”
書硯嘴角微抽道:“您就不問問為何還要給您解藥么?”
四皇子剜了他一眼:“你當本皇子是白癡吶?要想不被人懷疑,只有和裴錦歆吃同樣的東西,何況誰知道裴錦歆身邊有沒有暗衛保護。
要不是打的這個主意,阿驍干嘛備解藥?直接讓暗衛下藥不就得了!”
書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