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驍覺得自己快要累死了。
他已經把京城里所有認識的人家里的小道消息都和老夫人討論了一遍,他未來的岳父大人卻遲遲不見回府。
老夫人也挺疑惑。
徵兒向來做事勤勉,但吏部衙門里的公事就永遠也沒有辦完的時候。
何況她明明已經讓謝福去催促徵兒了,他為何這么長的時間還不回來!
她總不能一直這么滔滔不絕地講下去,那不成了碎嘴老太婆了么?
她嘴碎點倒是沒事兒,可不能讓她未來的孫女婿也變成個碎嘴小王爺。
終于,正廳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老夫人笑道:“想必是沅姐兒的父親回來了。”
霍驍嘴角微微抽了抽,老夫人您好歹掩飾一下好不好?
這是明擺著告訴他元大人就是她派人去尋回來的,目的就是看他這個準女婿怎么被岳父大人收拾!
然而,門外傳來的卻是一道很年輕的男聲:“老夫人,您這里來客人了嗎?”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四殿下宇文愷。
老夫人撅著嘴道:“這里正忙著呢,簡直就是來瞎搗亂。”
霍驍嘴角抽搐得越發厲害了。
這位老太太,來人好歹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皇子,您未來的孫女婿。
您做出這么嫌棄的模樣真的好么!
四皇子很快就走進了正廳,他依舊是一身緋色錦袍,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鳥籠。
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像是能把屋子都照亮了一般。
等他見到坐在老夫人下首的霍驍,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大聲驚呼道:“阿驍!居然是阿驍!你不是還在大西北的么?怎的忽然跑到靖南侯府來了?”
他不管不顧地直接小跑到霍驍面前。
鳥籠里毛色鮮艷的鸚鵡卻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使勁兒撲騰起來。
吳媽媽趕緊擋在老夫人身前,嘴里嘟囔道:“四殿下怎的這般毛毛躁躁的,扇了老夫人一身的毛和灰!”
霍驍一聽這話徹底笑抽了。
四殿下扇了老夫人一身的毛和灰?
而且看阿愷和老夫人、吳媽媽這般熟稔的樣子,顯然靖南侯府他真是沒少來。
吳媽媽可不像是那種不懂禮數人,她甚至連給阿愷行禮的意思都沒有。
四皇子見霍驍不答話,忙解釋道:“吳媽媽,這鳥兒不掉毛也干凈得很,沒有灰的。”
老夫人略拂了拂衣袖道:“整日想著玩兒,不好好念書!”
四皇子道:“我念了的……昨日去我外祖家,見這只鳥特別好看,所以想送給老夫人解悶兒……”
他嘴里說著話,眼睛卻一直看著霍驍,等著他回答自己方才的問題。
霍驍好容易才把氣息調勻,笑道:“我前日回的京城,昨日在宮里待了一整日,你一個住在宮里的人居然不知道?”
四皇子忿忿道:“誰讓你幾個月都不給我送個信兒,前兒我外祖家來了親戚,我母妃不方便出宮就讓我去瞅瞅,結果就陪了親戚們兩日,連宮都沒回。”
老夫人道:“哪家的親戚來了也不敢要皇子陪兩日!老身看你是趁機偷懶兒,借著淑妃娘娘的話躲到外祖家不用讀書!”
四皇子嘟著嘴拽著老夫人的衣袖,像是在永泰帝面前一樣撒起嬌來:“老夫人——”
老夫人和吳媽媽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樣子,霍驍卻是一陣惡寒。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牛皮糖!
書墨還建議他也學著做牛皮糖黏在老夫人身邊,簡直太可怕了!
四皇子是塊牛皮糖,但顯然老夫人并不怎么受用,她把袖子抽出來,板著臉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兩個陪著我這個老婆子說話也沒意思,都去外書房,沅姐兒的父親說話就回來了。”
四皇子才不想去什么外書房,笑道:“老夫人,我兩日沒回宮了……”
霍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對老夫人道:“祖母想必也乏了,您好好休息,我們這就去外書房等元大人。”
祖、母!
他這個名分已經定下來的準孫女婿都沒敢稱呼老夫人為祖母,阿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么?
他就不怕元大人找他拼命?
霍驍哪里會客氣,把嘴巴張得老大的四皇子直接拽出了春暉堂。
“阿驍,到底是咋回事兒?你倒是給我說說。”
“你不都聽見了么,從今以后你就是我姐夫了。”
“你這么快就把元大人搞定了?”
“有事待會兒到了書房再說。”
兩人很快隨著引路的丫鬟來到了元徵的外書房。
元徵不在,書房里自然是進不去的,慶兒把兩位尊貴的客人請到了偏房中,上了熱茶和點心后退了出去。
四皇子不喝茶也不吃點心,就這么巴巴兒看著霍驍。
霍驍端起茶抿了一口道:“我昨日把賜婚圣旨請來了。”
四皇子眨巴著眼睛道:“元大人同意了?這……可能么?”
霍驍沒好氣地笑道:“在你眼中我就這么差勁兒?”
四皇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當然不差了,可元大人看上的女婿是傅家小白臉。
雖然阿驍你比傅家小白臉更加出眾,元大人也未必……好吧,就算他能答應你和元二的婚事兒,也不可能這么快。”
霍驍饒有興致地看著四皇子。
誰說這家伙是個紈绔草包?
看事情比一般人通透多了!
他笑道:“圣旨是求下來了,可元大人還沒答應。”
說罷又抿了一口茶,和老夫人說了幾個時辰的話,他覺得自己口渴得很。
四皇子長出一口氣道:“我就說嘛,你別看元大人長得斯文,氣質溫潤儒雅,其實……”
他四下里看了看,見偏房門口沒有旁人才壓低聲音接著道:“其實他這個人可難搞了……”
“噗……”霍驍一口茶就這么噴了出來。
阿愷這話說的,元大人可難搞了!
很容易產生歧義的好不好!
元大人難搞,誰好搞?
四皇子不明就里,撓了撓頭道:“我這話有問題?元大人的確是很難搞的!你不知道,他又小氣、又狡猾、又可惡、又……”
他越說越高興,渾然沒有注意到他嘴里十分難搞的,他和阿驍的準岳父大人元宗之已經站在了偏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