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園院子小巧,里面的屋子也不大。
正屋就是一明兩暗三間屋子,陸倩轉頭吩咐丫鬟們招待好采青采桑,自己推開正屋的門和豆豆一起走了進去。
豆豆一進屋就小小吃了一驚。
她早已不是那個當年在元湘屋子里見到一架子書籍就驚嘆的小女孩兒了,這些年也算是見多識廣。
可陸倩的屋子還是讓她暗暗咋舌。
別看這女孩子長得標志文氣,屋子里的擺設卻半分女孩子氣都沒有。
明間是三間屋子里最大的,直接被她布置成了書房。
說是書房,同閨秀們的書房也不一樣,甚至和文人的書房也不一樣。
除了一張大大的書案和一把椅子之外,屋里全是被各種書籍塞得滿滿的書架。
女孩子最喜歡的那些或奢華或雅致的器物一應皆無。
供在書案上的黑陶花瓶中插著的一支含苞待放的桃花是整間屋子中唯一鮮亮的顏色。
最然人吃驚的是,書案右側的墻上居然懸掛了兩柄古劍!
要知道陸家是書香清貴世家,府里根本沒有人習武。
陸九這樣的貴女,別說她不可能對習武感興趣,就算是感興趣長輩們也絕對不會同意。
豆豆朝書案右側走了幾步。
她本來是想去看一看那兩柄古劍的,誰料想還沒有走到墻邊,視線就被一旁的書架吸引住了。
原來陸倩書房中的書籍雖多且雜,但卻一點不亂。
各種書籍分門別類擺放得整整齊齊,而靠近右側墻邊的書籍全是兵書。
豆豆忍不住抽出看起來最舊的一本翻了翻,書雖然舊了,可保管得不錯,殘頁和破損的地方被修補得非常整齊。
她越發好奇了,陸九竟然對兵法感興趣?
不知什么時候陸倩卻已經走到了她身邊。
只見她伸出纖巧的小手摩挲著書架上那些兵書,豆豆不用刻意去看都知道她的眼神肯定滿是繾綣。
她當然不會認為陸倩本身喜歡兵法。
自古以來酷愛掌權的女子不少,可真對用兵打仗感興趣的女子寥寥無幾,陸倩這樣的就更不可能了。
莫非這家伙喜歡上了某一位掌兵權的少年將軍?
這可就麻煩了。
陸老夫人出身亞圣嫡枝,她心愛的孫女怎么可能嫁入將門。
但陸倩既然敢把古劍兵書公然擺放在閨閣中,說明她的心思并沒有瞞著家中的長輩。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豆豆不愛管閑事兒,確切地說是不愛管不太熟的人的閑事兒。
雖然陸倩對她很熱情,一副同她傾蓋如故的樣子,她也沒有打算去探究人家的隱私。
她自己還要嫁入大周朝最大的將門呢,有什么好奇怪的。
良久,陸倩終于收回了小手,轉頭看著豆豆笑道:“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奇怪?”
豆豆搖搖頭:“沒什么好奇怪的,每個人興趣愛好不同而已。”
就好比她這顆扁豆,最大的愛好是在廚房里做好吃的,其次就是躲在書房里算算自己最近又賺了多少錢。
這些說出去恐怕比陸倩愛兵法更嚇人。
而且,陸倩也只不過是喜歡兵法,她還會武功呢!
陸倩笑了笑:“元二,你真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我真恨自己為什么不早些回京城來。”
豆豆笑道:“現在回來也不晚呀,咱們這不也認識了嘛。”
陸倩道:“本來祖母也不想回京的,她全是為了我六月及笄禮的事兒。”
豆豆點點頭,陸老夫人的做法沒什么奇怪的,及笄禮是女孩子的大事兒,肯定要熱鬧一些。
陸倩拉著豆豆的手道:“祖母沒能做成你笄禮上的正賓,那么我可不可以請你做我笄禮上的有司?”
豆豆眨巴著眼睛道:“你要請我做有司?”
陸倩捏了捏她的手:“雖然我七歲之前一直在京城,但從前的朋友早都沒有聯系了,贊者我請了自家的姐妹,有司總不好也是自家姐妹,那樣會被人笑話的。”
的確如此,女孩子笄禮上的贊者和有司如果全都是自家姐妹,會被人家認為這個女孩子不擅長交際,連閨中密友都沒有一個。
這樣的女孩子誰家愿意娶進門做媳婦?
豆豆道:“好吧。”
陸倩美眸彎彎道:“元二,你真是個爽快人。”
回府的馬車上,豆豆像從前一樣靠在老夫人懷里。
老夫人撫著她的小臉:“沅姐兒答應給陸家九娘做笄禮上的有司了?”
豆豆道:“是呀,她那么誠懇地邀請我,我也不好拒絕。”
老夫人笑道:“我沅姐兒還沒有參加過笄禮呢,做一次也很好。”
豆豆嗯了一聲,她的確是沒有參加過及笄禮,連姐姐的都缺席了。
老夫人又道:“沅姐兒是不是很喜歡陸家九娘?”
豆豆抬起頭笑道:“祖母是不是覺得陸九什么都比我強呀,她長得好氣質也好,哪兒像我一樣光長了一張厚臉皮和饞嘴巴,還有……她給陸老夫人做的那條抹額,我看著比那些巧手的繡娘都不差什么,比我那個面團兒茶花強了不知多少倍。”
老夫人撇撇嘴:“好像是有那么點兒,陸家老姐姐戴著她孫女兒做的抹額四處顯擺,我家二孫女做的鞋祖母只敢躲在屋里穿,就生怕被人家看見笑話。”
豆豆不干了,在老夫人懷里絞股糖一般扭來扭去。
老夫人笑著拍了拍她的小屁屁:“那祖母還比不上陸老夫人呢,人家是亞圣嫡枝嫡女,優雅端莊模樣也長得好,琴棋書畫堪比大家。
祖母不過是個滿臉褶子的俗氣老太太,整日只知道和孫女兒在一起吃喝玩樂,抹抹牌逗逗鳥兒,在人家陸老夫人面前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豆豆嬌聲道:“祖母從前只愛養花的,最多和老嬤嬤們抹抹牌,都是姐夫不好,總給您尋些嘰嘰喳喳的鳥兒來,春暉堂都不如從前清靜了。”
老夫人道:“就是,尋了個紈绔孫女婿,我老婆子都成個紈绔老太婆了,哈哈……”
采青采桑隨著顧朝乘坐另一輛馬車沒有聽到祖孫倆斗嘴,同一輛馬車里的吳媽媽素馨卻笑得合不攏嘴。
滿京城都尋不到自家主子這樣的祖孫倆。
回到靖南侯府,老夫人和顧朝豆豆各自回房歇下不提。
又過了十幾日,春闈終于放榜了。
果然不出大家預料,傅韶昀高中杏榜頭名,繼去年秋闈解元之后,又中了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