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倩的及笄禮后，豆豆直接搬回了靖南侯府。
此時雖然還是六月下旬，但距離她的及笄禮沒有幾日了，顧夕也并沒有反對女兒提前回到靖南侯府。
靖南侯府湖中的荷花已經開始盛放，整整荷香沁人心脾，連暑熱都消散不少。
這一日，豆豆正倚在窗邊賞荷，胖麥穗兒就急匆匆跑了進來。
采青沒好氣地剜了她一眼：“姑娘難得清靜一日，你慌腳雞一樣又來搗亂。”
自從得知矮墩墩的胖麥穗兒年紀和采桑一般大，采青對她的要求越發高了起來。
胖麥穗兒抿了抿嘴，臉上的笑容卻并沒有因此少了半分，顯見得是真的高興。
豆豆有些好奇道：“什么事兒讓你高興成這個樣子？”
胖麥穗兒笑道：“姑娘，您猜誰來了？”
豆豆撫了撫小下巴，能讓她這么開心的人……
她眸子一亮，笑嘻嘻拉起胖麥穗兒的小肥手道：“你的假大王！”
胖麥穗兒不干了，把手掙脫出來道：“姑娘說什么呢，假大王是假大王，奴婢是奴婢！”
豆豆攬著她的肩膀道：“好啦好啦，不生氣了，咱們快去看看小肥哥哥。”
程小飛隨著五千騎兵返京也快滿一年了，他雖然偶爾會因為公務進城，但靖南侯府一直沒有機會來過。
北大營自從交到霍驍手里，軍紀比從前更加嚴格，女眷根本不允許出入，就連豆豆這個準小王妃也從來沒有得到允許進去一次。
說來這好幾個月的時間，兩人也不過在外面的酒樓茶館見過兩三次面。
今日程小飛突然到靖南侯府來，豆豆雖然感到驚喜，但更多的是驚訝。
主仆二人都不熟扭捏的姑娘，很快就來到了老夫人的春暉堂。
程小飛已經是十五歲的少年，兩年的軍營生活讓他徹底變了個樣子。
依舊是清瘦的身材，個子卻比兩年前高了一頭還多。
整個人精干矯健，坐在老夫人下首談笑風生，絲毫不見當年的嬌氣和羞澀。
雖然年紀依舊不大，卻已經很有些成年男子的樣子了。
老夫人不免暗暗感慨，皇天不負有心人，雖然官職不高，但這個命運多舛的男孩子總算是有出息了。
“小肥哥哥――”豆豆拉著胖麥穗兒，笑嘻嘻地跑進了正廳里。
“沅兒。”程小飛站起身笑瞇瞇地看著豆豆。
豆豆給老夫人行了禮，這才道：“小肥哥哥，你今日怎的有空到靖南侯府來了？”
程小飛重新做回椅子上道：“你過幾日就要及笄了，可我有公務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所以想來提前給你道聲賀。”
豆豆蹙起眉頭道：“你要去哪兒？”
程小飛道：“大同府。”
豆豆暗暗盤算了一下，大同府離京城倒是不算太遠，她和霍驍大婚時小肥哥哥大約還能趕得回來。
及笄禮雖然重要，但小肥哥哥始終是外男，是不好出席的。
總比錯過大婚能好一些。
她笑道：“謝謝小肥哥哥。”
程小飛像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俊朗的面容上笑意更盛。
他袖中取出一份文書樣的東西遞給豆豆：“沅兒，雖然大同府不算太遠，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你大婚之前趕回來，這是我給你的添妝禮。”
豆豆不清楚這究竟是什么，但她知道這份禮一定不輕。
說不定是什么地契房契的，那就太過貴重了。
程小飛早已經是無依無靠的人，雖然現在他在軍營里有俸祿，但他將來也要成家，怎好在自己身上花費太多。
她看著他的眼睛：“小肥哥哥……”
程小飛笑道：“你先看看再說。”
豆豆只好伸手接過那文書。
原來這不是她認為的地契房契，而是一張提貨單。
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木器行的提貨單。
上面寫的很詳細，紫檀木拔步床一張，尺寸、樣式一樣不缺，提貨日期是八月二十六。
自從豆豆和霍驍的婚期定下來，威遠侯府和靖南侯府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她的嫁妝。
豆豆雖然沒有親自去關心自己的嫁妝具體都有些什么，但也知道嫁妝中自然少不了家具。
顧朝身邊的丁香和顧夕身邊的點翠都沒少在她耳邊念叨，隨便算一算各式各樣的床更是足有十幾張之多。
但一看這提貨單上拔步床的尺寸，還有那些精美無匹的紋樣，豆豆還是忍不住吸了口氣。
這也太……太大了點兒。
而且這家木器行出了名的手藝好，不提木料，單是精美的做工就要不少的銀子，就算是尋常勛貴人家給姑娘準備嫁妝也不舍得花費那么多。
小肥哥哥只是正八品，哪兒來的這么多錢？
她咬了咬唇瓣道：“小肥哥哥，你該不會是……”
程小飛自從加入白虎營后一直在軍需處做事，時常接觸銀兩，這家伙對賬目又格外熟悉，該不是為了讓自己高興就起了貪念吧。
而且，他送什么給自己添妝不好，為什么會選擇送拔步床呢？
程小飛笑道：“沅兒你放心，我不糊涂，這些銀子干干凈凈，都是我自己賺來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肥矬……麥穗兒，而且木料是我托熟人弄的，并沒有花費多少錢。”
胖麥穗兒一聽程小飛順嘴叫自己“肥矬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老夫人在場，她一定不會放過這廝！
沒有花費多少錢？
豆豆當然是不信的，她又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怎會一點都不懂行情。
可這是小肥哥哥的一片心意，她怎么開得了口拒絕？
程小飛見她不再拒絕，卻并沒有想起從前的事情，這才解釋道：“沅兒，你還記得兩年前在涼州城門口你說過的話么？”
兩年前？涼州城門口？
豆豆恍然大悟。
――等本姑娘嫁人，一定要打一張世上最大最精美的床。
這就是她見到馬明瑞的夫人齊氏的嫁妝中那張碩大的床后，順嘴開的玩笑。
難怪小肥哥哥會給自己送那么大那么精美的一張床，原來是在滿足自己的愿望。
可……當時她真的只是順嘴而已，沒想到小肥哥哥竟然記在了心里。
這份情誼，讓她該怎么去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