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玉嫁進霍家已經一年,同霍駿也鬧騰了一年,白氏早已經清楚她是什么脾性。
再加上花廳里的人又全是“自家人”,她哪里還想裝什么端莊賢淑的高門貴婦,說話的聲音顯得格外尖厲。
沒想到她話音剛落,豆豆用比她更尖厲的聲音對跪在地上的胖麥穗兒道:“你說什么?你們遇見三爺了?”
她這份激動倒也不完全是裝的,兩年多前樣子就險些在霍駿那里吃了大虧,誰知道這么大的定北王府也能讓他們遇見。
這就是傳說中的孽緣么?
只不過一看胖麥穗兒的模樣就知道,燕子定然沒有吃虧。
霍駿好色風流在京城可謂盡人皆知,她就算是表現得再夸張一點白氏也無話可說。
嫡母也是母,尤其白氏之于霍駿更是如此。
霍二老爺和霍駿的姨娘常年不在京城,霍駿本就是白氏一手教養長大的,再加上他們名分上已經是母子。
父親不在家,養子不教母之過,不管白氏是不是故意把霍駿養廢的不管她見霍駿被打得鼻青臉腫是高興還是擔憂,他不成器的原因都是白氏沒有把他教好。
她們婆媳二人因為霍駿受傷就想來找她的麻煩,她還想找她們的麻煩呢!
胖麥穗兒十分配合地抖了抖,囁嚅道:“小王妃,奴婢們見到三爺立刻就帶著表姑娘回避了,可三爺……”
她抬起頭瞥了白氏婆媳一眼,怯怯地閉上了嘴。
馬明玉本想借機好好發作一番,沒曾想被豆豆打斷了,只覺得火氣別再胸口難受得很。
此刻見這小胖丫頭竟敢用這種眼神看她,怒道:“有話趕緊說,難道本少奶奶還會把你吃了不成!”
白氏聽胖麥穗兒嘴里的“貴客”變成了“表姑娘”,頓時就覺得這事兒比自己想象得復雜了許多。
她今日是不是有些莽撞了?
之前聽婆子們傳話說今日來長生園的客人只是一名排場不大的姑娘,隨身伺候的只是一個小丫鬟,所以她才同意和馬明玉來這么一趟的,可現在……
元沅的表妹肯定和裴元顧三家多少有些干系,身份矜貴得很,還真是不好得罪。
霍駿這塊糊不上墻的爛泥到底給她惹了什么禍!
她終究比馬明玉沉穩得多,對胖麥穗兒溫聲道:“三爺到底做什么了?”
胖麥穗兒鼓了鼓勇氣道:“回二夫人,三爺帶著十幾名隨從一直追在奴婢們身后……”
白氏眼皮跳了跳,霍駿別是把人家姑娘怎么著了吧……
這個挨千刀的!
豆豆黑著臉一拍椅子扶手道:“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你怎的不早些回來稟報?表妹人呢?”
胖麥穗兒抿了抿嘴道:“表姑娘沒事兒……之前奴婢就想回小王妃的,可還沒來得及開口二夫人和三少奶奶就來了,奴婢錯了,請小王妃責罰。”
邊說邊不停地磕頭:“小王妃千萬不要發賣奴婢,奴婢愿意挨板子,愿意挨餓,愿意接受任何處罰……”
白氏和馬明玉被她這么一鬧,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被繞暈了。
重點是霍駿把那位表姑娘怎么了,而不是責罰你這個小丫鬟好不好!
豆豆哪里會給她們問話的機會,她厲聲喝道:“所幸表妹沒有出事兒,否則……這樣好了,你自去尋曾媽媽領罰,別在這里礙眼!”
胖麥穗兒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低著頭溜了出去。
白氏和馬明玉:“……”
這就算把事情解決了?
事情解決了?怎么可能!
豆豆的一張臉依舊黑沉沉的:“二嬸、三弟妹,三弟今日是真的受傷了么?”
白氏不知是不是腦子有些跟不上,一時間有些發懵。
馬明玉則險些一蹦三尺高,元沅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今日她們婆媳二人是吃多了撐著沒事干專門來訛她的么?
她也黑著臉道:“大嫂莫非覺得我們三爺身上的傷是他自個兒弄的?”
豆豆道:“方才麥穗兒也說了,三弟身邊足有十幾名隨從,那么我就請二嬸評一評理,四個小姑娘是怎么當著那十幾名隨從的面把三弟打傷的,還是說三弟的那些隨從是請來做擺設的,中看不中用?”
白氏像是剛醒過神來一樣,道:“侄媳婦兒的話自是有道理的,可事實上那些隨從也全都受傷了,只是都沒有阿駿傷得重罷了。”
立在屋子一角的降香嘴角微微動了一下。
霍駿是被棍子打的,傷肯定會比那些隨從重一點。
豆豆輕嗤道:“這就更不像樣子了,不過是稍微受了點傷就不顧主子安危了?主子受辱就是奴才無能,看來三弟身邊的人是該重新換一批了。”
馬明玉冷笑道:“三爺的事情就不勞大嫂操心了,只是三爺此次受傷的事情總不能這般不了了之吧。”
豆豆淡笑著看著她:“那三弟妹想怎樣?”
馬明玉一噎,她只是打算來鬧一場,臭一臭元沅的名聲,具體想讓對方怎么做還真沒想清楚。
豆豆轉向白氏道:“口說無憑,我這便隨著二嬸和三弟妹去看看三弟的傷勢,順便聽聽他怎么說。”
馬明玉一咬牙:“走就走,誰還怕你不成!”
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霍駿的屋子。
還在外間就聽見他痛苦呻吟的聲音。
一名婦人裝扮的美貌丫鬟替幾人掀開簾子,遠遠就見到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霍駿。
府醫見小王妃等人來了趕緊站起來行禮。
豆豆沉聲道:“明先生,三爺的傷勢如何?”
府醫忙躬身道:“回小王妃,三爺的傷勢并不算重,都是皮外傷……”
霍駿罵道:“你放屁,爺都快痛死了……哎喲……”
那姓明的府醫是跟著大將軍上過戰場的,最擅長的就是治療外傷,霍駿這點傷在他看來屁都不是,更何況霍駿一直罵罵咧咧的,他的耐心早就耗盡了。
豆豆同樣不搭理霍駿,繼續問道:“那十幾名隨從呢?”
府醫道:“他們的傷勢還不及三爺,只是……”
豆豆道:“明先生請直言。”
府醫道:“三爺和隨從們的傷勢都不重,上了藥養幾日就能痊愈,只是他們膝蓋似乎被人用暗器所傷,有些麻煩。”
豆豆柳眉一挑:“暗器?明先生能說得具體些么。”
府醫從袖中取出一塊帕子小心翼翼打開:“您看,就是這個。”
只見帕子里有一撮牛毛粗細,長度卻不及半寸的針,的確是暗器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