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在豆豆身邊十多年,主仆二人可算是心意相通,這一點是其他的丫鬟不能比的。
豆豆剛才的話雖然說得不甚明白,她還是很快就明白了小王妃的意思。
主子們身上的擔子重,手里的產業也多,他們夫妻二人再能干也只有兩雙手,怎么樣也顧不過來,手底下得多有些信得過又有能力的人。
趁著這幾年小王爺留在京城,小王妃暫時沒打算要孩子,把各處都做一個妥當的安排很有必要。
書墨將來會是大管家,如今長生園,將來的定北王府各種雜事都會交由他們夫妻主理。
所以她這幾個月雖是新婚期間卻一直在用心學習,不敢說能有多出色,起碼將來不讓主子有后顧之憂,不墜了主子們的名頭。
書硯性情活泛,將來小王爺繼承了大將軍的軍權后,那些人情往來的事情多半會交給他,本來她覺得他要是娶了采桑挺好。
她們姐妹不用分開,采桑也能做書硯的好幫手,可惜兩人是郎無情妾無意。
不過看降香的樣子也是個沉穩的,只是不知道書硯能不能抱得美人歸。
生意上的事情自有含笑那個小丫頭打理,內宅雜事有柳葉兒,胖麥穗兒和剛來沒多久的朱巧兒都是身懷武功的人,小王妃的安全交給她們也讓人放心。
只剩下一個采桑,如今不僅行事穩妥還懂賬目會經營,實在應該替她尋一個可以發揮所長的地方。
既能幫到主子們,又能夠讓她終身有靠,方才不辜負小王妃這么多年來對她們如同姐妹般的情誼。
遼東馬場那邊有好些福王殿下的人,其中不乏青年才俊,采桑此行說不得就能做到兩全。
聽她不反對自己的意見,豆豆笑道:“我就知道你一準兒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我身邊的人唯有你和采桑去過遼東馬場,你成婚了又即將做母親,看來是去不了了,所以只能她去,說不得將來她就做了馬場的大管事,我這個當主子的面上也有光。”
采青知道她在打趣,笑著點了點頭。
書墨手頭寬裕,對采青也是極好,其實他們什么都不缺。
不過主子賞的于他們而言是體面,于主子自己而言也是一份真心,所以包括吃食、補品、上好的細棉布等等孕婦用得上的東西,采桑給收拾了一大包袱。
采青陪著豆豆說了一會兒話,帶著采桑收拾的大包袱告辭離去。
這一日晚間霍驍卻遲遲不見回府。
縱然是五月底天氣炎熱,桌上的飯菜都涼透了依舊沒有要回來的跡象。
長生園里花草繁盛,香氣馥郁蚊蟲也多,豆豆不想去院子門口喂蚊子,只倚在窗前的白藤椅上打盹,等著霍驍一起用晚飯。
其實也是心里裝著的事情太多沒有一點食欲。
二皇子府門口的鬧劇肯定瞞不過皇帝陛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加重對宇文恒的懲罰。
還有裴皇后那邊,本來指望借著董悅馨的身孕拉住董閣老,沒想到竟然遇到這么糟心的事情。
真可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惡毒婦現在會是什么樣的情形?可惜她一直不愛去皇宮,否則真想去鳳翔宮問候一下“親愛的”皇后姑姑。
另外,娘和父親是知道當年調包實情的,他們必然不會幫著裴廷瑜和宇文恒,可裴家其他人呢?
皇后倒臺他們能落得了好么?
想來一定會去他們面前吵吵嚷嚷的,讓人半分清靜的日子都過不上。
還有……
她能不能養胖倒是小事,只是霍大老爺去遼東也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同公主娘親見上面沒有。
都是些什么破事兒,簡直是剪不斷理還亂吶!
直到戌時霍驍的腳步聲才傳進了豆豆的耳朵。
她從白藤椅上一蹦而起,小跑著迎了出去。
“霍驍――”她剛喚了一聲就見那張俊美絕倫的面龐有些沉重,似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事兒。
豆豆微微頓住腳步,凝視著那形狀美好的鳳眸。
“小扁豆。”霍驍上前一步把她擁進懷里,深深吸了幾口她身上的香氣。
豆豆輕輕拍了拍霍驍的背,輕聲道:“發生什么事兒了?”
半晌后霍驍才抬起頭,牽著豆豆的小手走進了正房。
“是我太大意了,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這般惡毒。”霍驍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頹然。
豆豆搬了個小杌子坐在霍驍膝前,搖了搖他的腿道:“你倒是說呀。”
饒是心情非常糟糕,霍驍也險些被她這副嬌嬌小女兒的模樣弄得險些笑出來。
皇帝舅舅的話一點不假,他的媳婦兒果然是個大寶貝兒。
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現在就好像一個當爹的,媳婦兒則像個做女兒的正沖著他撒嬌呢!
他伸手揉了揉豆豆睡得有些毛茸茸的小腦袋:“我說了你可千萬不要難過。”
豆豆重重點點頭:“我不難過。”
霍驍依舊有些沉重道:“林司業家被人滅門了,主仆一共十七個人,無一活口。”
說了不難過,豆豆心里卻依舊又酸又痛。
良久后她吸了吸鼻子道:“是裴皇后?”
不能怪她多想,那女人什么惡毒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林瑟瑟勾搭皇帝陛下這件事情之所以沒做成,根本原因就是林司業一家沒能把她盯牢。
而林瑟瑟此時已經落在了皇帝陛下手中,隨時都有可能把她背后的主子供出來。
霍驍早就分析過,林瑟瑟不可能知道她真正的主子是裴皇后,多半只會供出林司業一家。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提前滅口。
太狠,太毒……
十七口人,一多半全是無辜的,就算是林司業夫婦也罪不至死。
霍驍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道:“這件事情還不好下定論,實在是我大意了,本以為林家人會被皇帝舅舅問罪但罪不至死,沒想到……”
豆豆抿了抿嘴道:“那林縣丞一家呢?”
霍驍道:“我得知林司業一家的遭遇后立刻派人去永平府了,可……”
豆豆知道他的意思。
以對方這么毒辣的手段,林縣丞一家多半也難逃厄運。
她靠在霍驍膝蓋,幽幽道:“霍驍,這事兒咱們本就不好明著插手,萬一被皇帝陛下得知便會前功盡棄,所以……你毋須自責。”
“傻丫頭。”霍驍又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他是戰場殺過人,哪里就至于自責了,無非是怕她受不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