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相處的時間還很短，但顧夕卻能肯定程小飛是個做事很有分寸的人，他絕對不會拿女孩子的名聲開玩笑。
再一看女兒那有些怪異的神色，她對待這件事兒的態度更加認真了幾分。
她對程小飛和胖麥穗兒從前的過往一無所知，所以對于他心儀一個條件算不上好的女孩子這件事兒多少有些吃驚。
倒不是她對麥穗兒有什么成見，只是程小飛尚不滿十七歲，正是“知好色，則慕少艾”的年紀，他竟然已經能做到不看重皮相了么？
胖麥穗兒比從前瘦了很多，肉嘟嘟的臉蛋也顯出了些輪廓。
但如今的她也還是圓臉圓眼睛圓嘴巴圓鼻頭，雖比從前的嬌憨多了幾分甜美，在豆豆身邊的一眾丫鬟中，她的容貌依舊是最普通的。
而且她個頭雖然矮，年紀卻比程小飛大了兩歲。
顧夕是過來人，各種各樣幸福的，不幸福的姻緣都看得太多。
色衰而愛馳，傾城佳人都難免會因為年華不在而被丈夫冷落，更何況哪一點都沒有優勢的麥穗兒。
她既擔心自己的義子將來做負心人，更擔心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成為被人傷透心的怨婦。
她擰著柳眉道：“小飛，你要考慮清楚，一旦做出決定就一輩子都不能辜負人家姑娘。”
程小飛正色道：“孩兒并非信口開河，這件事兒我已經想了很久了，只要麥穗兒愿意嫁與我為妻，我一定好好對待她，這一生絕不做那種不守承諾的負心人給娘和妹妹臉上抹黑。”
豆豆好容易緩過勁兒來，拽著程小飛的衣袖道：“這事兒你同胖麥穗兒商量過么？”
程小飛神情有些黯淡道：“她從來沒把自個兒當女孩子，或者說從來沒想過嫁人這件事兒，每次我想同她說的時候她就借故溜走，我哪里有機會同她商量。”
“那——”豆豆松開手撫了撫下巴，這才道：“要不我去和她說？”
程小飛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要是連這點事兒都要倚仗妹妹，我又憑什么說這輩子能給她幸福？”
豆豆幾乎都有些不敢相信了，這還是她從前認識的那個懦弱膽小，遇到事情只會哭泣的胖男孩兒？
果然男孩子都應該進軍營里歷練幾年，變化之大可謂翻天覆地吶！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一定要說呀，我堅決站在你這一邊！”豆豆笑嘻嘻道。
她也不清楚胖麥穗兒對小肥哥哥有沒有那種意思，但她能肯定，如果錯過了小肥哥哥，胖麥穗兒這一生或許再也遇不到這么好的男孩子了。
還是那句話，烈女怕纏郎。
胖麥穗兒雖然在她面前說過很多次一輩子都不嫁人的話，但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不想嫁人，端的看遇見的男人是誰罷了。
暗衛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胖麥穗兒雖然不做暗衛好幾年了，但她和驚風等人卻十分熟稔。
今日她沒有在顧夕母女跟前兒伺候，但不代表她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
程小飛在都司衙們里還有公務，天還沒有黑透他便告辭離去。
走出二門沒多久，他身后便傳來了一聲怒吼：“假大王，你什么意思？”
他剛一轉身，胖麥穗兒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掠到了他面前。
她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咬牙切齒道：“誰準你在夫人和小王妃面前胡說八道的？”
程小飛笑道：“肥矬子，我沒有胡說八道，我要娶你為妻。”
胖麥穗兒自嘲道：“你明知道我是個肥矬子，還是個身份卑微容貌尋常年紀比你還大許多的肥矬子，又何必來招惹我？你聽好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今日我姑且當你是在開玩笑，這樣的話今后別說了。”
程小飛斂住笑容，十分誠懇道：“麥穗兒，我嘴里的‘肥矬子’和你口中的‘假大王’一樣，都是沒有惡意的。如果你不喜歡的話，今后我絕對不讓你再聽見這三個字，但我說要娶你為妻的話絕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認真？”胖麥穗兒眼圈都紅了，她忍著眼淚道：“你是前途無量的少年將軍，什么樣的美貌女孩兒尋不到，為何偏要……”
“麥穗兒，你真是這樣想的么？”程小飛凝視著只齊自己肩頭高的女孩兒，認真道：“你哪一點配不上我了？我們一樣是幼年離家，一樣是有父母等于沒父母，一樣是為了活下去而努力，一樣是忠誠而有信念的年輕人。”
胖麥穗兒的眼淚刷地流了出來。
程小飛接著道：“其實你比我強多了，論武功我遠不及你；論身材容貌，曾經的我比你還要胖許多，甚至連走路都困難；論出身，我是個不被承認的商人之子，又能比你強到哪兒去？論年紀，一兩歲的差距算什么？老話不是說，女大二金滿罐？所以，我們倆其實挺般配。”
胖麥穗兒破涕而笑道：“從來都不知道你的嘴巴子這般利索，竟不輸給小王妃。”
程小飛一看有戲，也笑道：“你是個爽快人兒，給句準話，就說愿不愿意。”
胖麥穗兒嘟著嘴道：“你打小兒和小王妃那般漂亮的女孩子一起長大，你對她從來沒有非分之想也就罷了，可……你的眼光怎會這么差……也沒說培養得那什么一點。”
程小飛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發髻，道：“就是因為見慣了沅兒那樣太過漂亮的女孩子，剩下的女孩子在我眼里都沒什么區別，誰都好看不到哪兒去，就你還順眼些。”
胖麥穗兒一把拍開他的手：“你什么時候對我起了這么奇怪的心思？”
程小飛道：“我離家的時候還不滿十一歲，那時年紀太小根本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后來為了活下去四處奔波，更不可能去想那些事兒了，可自從我有了想要成家的心思，想娶的人便只有你。”
胖麥穗兒的臉紅透了。
假大王這話……便算是情話？
和小話本里寫的半點相似之處都沒有，可為什么她會覺得這么動聽呢？
她聲如蚊訥道：“以后你還是喚我肥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