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是正常的俱樂部戰隊教練，在平日里或許教訓自家戰隊隊員的時候都可以各種不客氣各種訓斥不留情面，但如果是當自家隊伍已經要沖進世界總決賽的時候，隊員們本身一個個也都已經背負了極大壓力——
那么在這個情況下，即便是平日里再眼里的教練、領隊，也都會變得和顏悅色起來，訓練強度當然是繼續保持，可是為了隊員們的心態考慮，更多還是會選擇以鼓勵為主。
至少，不能自己先打擊得隊員們一個個都失去了斗志和信心。
然而此時此刻的飯桌上，無論是一號還是三號，兩人的話語卻是仿佛絲毫沒有考慮這些方面的因素，一句句出口的話語都如同最鋒利的劍扎在人最軟弱的心上。
殘酷。
現實。
沒有半點的委婉。
就連旁邊的林楓和李十一兩人都聽得愣住，錯愕地抬起頭看向兩位前輩，茫然得不知道為什么剛剛還有說有笑的一號和三號前輩會突然間就這么把火力矛頭完全對準了史航、如此犀利到甚至刻薄。
更不要提速水俱樂部的付教練和孫領隊兩人，這時候更是尷尬又窘迫仿佛想要擠出笑臉說些什么，可是卻怎么都找不出這時候能圓場的話來，反而是讓笑容更加顯得僵硬。
因為……
這些話還真不是在故意挑刺。
而是最真切不過的現實，只是他們速水俱樂部戰隊從上到下所有人都一直選擇性地忽略遺忘或者說是回避了而已。
平心而論，的確，史航是如今國服職業電競圈內僅次于拂曉辰星的第二中單，已經是國服最頂尖級別的LPL明星級選手，即便在LPL賽區內今年這春夏兩個賽季的發揮表現也一直都能夠保證對其他各大國服戰隊中單對手的實力壓制。
可別忘了……
那只是LPL賽區而已。
在即將到來的S6世界總決賽，十多支戰隊，每一支能夠從各自賽區內出線都代表了自家賽區最頂尖的實力。
那幾乎每支隊伍的每個選手單獨拿出來，就都已經是最頂尖的明星級強者。
眾星閃耀之下，史航作為國服第二中單的光芒也要被壓制得不可避免變得黯淡失色。
尤其是或許因為一些歷史原因和其他方面的因素，導致如今的世界職業電競圈內、相比于其他上單打野ADC輔助，中單位置上出現的頂尖強者是最為層出不窮的。
四皇之中，中單占據三席。
七王之內，中單位的頂尖強者也同樣幾乎要占到一半的位次。
而這些已經無限要接近傳奇級別的世界級頂尖中單，都將在這一屆S6的世界總決賽上登臺亮相、展開角逐。
同樣是這些對手，最清楚了解史航情況的付教練和孫領隊都能夠心情沉重卻無法否認地得出結論，以史航如今的實力想要戰而勝之，機會很小。
換個角度來說，十六支總決賽隊伍，十六個戰隊中單。
史航的水準，估計只能夠排到最末流的那個梯隊。
而再往深一步想……
便會得出一個更加令人心頭沉重壓抑的結論——
速水俱樂部戰隊目前最強的王牌，就是史航的中單，而如果連他們最強的王牌都在S6總決賽上比不過其他家的中單，那么剩下的其他東西……
就更沒有比拼的能力了。
“如果接下來總決賽第一輪的小組賽，你們的抽簽運氣好，分到那種全是外卡隊之流弱旅的小組，那第一輪出線可能勝算不小。”
飯桌上，一號的聲音依然在悠悠響起：
“不過，如果運氣不好——”
“在第一輪小組賽就撞上韓國的SSK、Fate或者北美的Season歐洲的Legend。”
“估計就懸了啊。”
話說到這里其實都已經比較委婉。
但……
實際上何止是懸了？
世界總決賽的首輪小組賽，賽制是每組四進二，積分前兩名的戰隊晉級下一輪的八強賽，說得不客氣些如果速水戰隊首輪就和剛剛一號提到的這些隊伍任何一支分到同組，估計就只能去努力爭奪小組第二的名次。
而如果，是直接和兩支這樣級別的隊伍排到同組。
那首輪晉級的幾率，幾乎就被壓到了最低點。
一輪游。
淘汰。
聽上去殘酷得無法令人從情感上接受，可偏偏這就是最殘酷的現實。
“而且如果是和KG、God這樣的兄弟戰隊在小組賽就撞上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兒吧——”
仿佛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酒杯，三號又這樣語氣隨意尋常地補充了一句。
而這樣的一句話又是讓孫領隊、付教練幾人的心情再次沉重幾分。
的確。
如果是遇上自家LPL賽區的其他兩支兄弟戰隊，要在內部間產生拼殺去爭奪小組出線的名額機會，那無論勝敗都不是件值得高興欣喜的事兒。
說到底，依舊還是他們LPL賽區這些俱樂部戰隊的實力太弱了。
弱到無法靠著自身的實力去信心滿滿勢如破竹殺穿其他各大賽區的對手，居然僅僅只能夠將希望寄托在抽簽的運氣上。
這種事——
對于他們這些內心依舊有著驕傲的國服電競人而言，幾乎就已經如同耳光抽在臉上，火辣辣生疼。
卻偏偏無力抵抗無從反駁，只能咬著牙低下頭忍受著。
實力不如人。
說什么，都沒有用。
“真的，還是時間太少了呢。”
這一刻五號的聲音響起，美麗的臉上同樣帶著淡淡的遺憾惋惜意味。
就如同之前便說到過的那樣，即便是他們、即便是作為上世代國服乃至世界職業電競圈的最頂尖傳奇，但他們依舊不是神不可能在這樣的短時間內就開掛般將幾家LPL戰隊的隊員們實力提升到新一個層次。
如果有一年時間。
甚至哪怕只是半年，三個月，他們盡心去指點、所能夠起到的成效都會遠勝于現在。
可問題是現在他們只有半個月。
甚至半個月都過去得只剩下了最后不到一周的時間。
當周遭的所有客觀事實因素都已經局限約束到了這種程度，那么即便強如一號、三號和五號幾人，都不可能輕易妄言能夠靠著他們幾個人就去強行改變一些什么。
他們能做的就只有現在這么多。
孫領隊和付教練兩人臉上神情也是一陣復雜的變幻，最終歸于釋然，搖頭嘆息：
“幾位教練的意思我們明白。”
“可能，的確是不該再奢求更多了吧——”
“各自都已經做到各自的最好了，至少于我們自己而言應該是問心無愧。”
付教練有些惆悵地再次將杯中啤酒一飲而盡，語氣失落悵然：
“剩下的……”
“其實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啊。”
氛圍在這一刻再次變得壓抑沉重，就連最為歡脫的林楓這時候都低著頭自顧自拿著筷子戳著碗里的涮羊肉沒有出聲說話。
但下一刻——
一個聲音卻突然間響起。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