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昊搖頭：“只是訓練得有些累，出來透個氣而已。”
男人……也就是M聽得微微頷首，露出幾分贊同神色：“是，你最近的訓練強度太大了，也該稍微給自己放松放松。”
眾所周知，即便是在韓國LCK賽區，SSK戰隊整體上下都絕對是比其他俱樂部戰隊都要更加刻苦的一支隊伍。
而在這其中，身為戰隊最核心靈魂人物的韓世昊，又比起其他隊友來說更加拼命。
一天二十四小時，除開吃飯睡覺，幾乎剩下的所有時間都被他投入進了各種各樣的訓練當中，即便是俱樂部正式的訓練賽程安排結束，他也會自己在韓服王者組開著單排去繼續給自己訓練。
最近總決賽即將到來，他甚至又給自己在備戰訓練方面的強度主動提升加強了一截。
簡直是隨便換其他人來都絕對要吃不消的龐大訓練體量。
評價了這么一句之后，M話鋒一轉：
“說回來，你也不需要這么拼。”
“強度已經有些過量了，你們俱樂部的教練和領隊們反而都很擔心你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啊——”
“尤其到了這時候，其實你只需要好好休息調整身體狀態就可以了。”
“其他的……應該輪到你的對手去緊張才對。”
話說得一點都沒有錯。
一方面，是當實力境界達到了韓世昊這樣的高度之后，其實已經根本不需要通過大量的訓練來做什么進一步的提升突破，因為這點也根本不現實，站在了金字塔最頂端還想要更進一步自然千難萬難，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成的事。
另一方面……
即便只是保持著現有的實力狀態，在如今的世界職業電競圈內韓世昊其實都已經幾乎找不到任何敵手。
夠資格成為對手的，只有寥寥的幾位四皇，甚至哪怕是七王境界的頂尖強者，放到如今公認四皇之首的他面前也已經不夠看了。
能夠從最尊敬欽佩的前輩口中得到這樣毫不掩飾夸獎的評價，韓世昊臉上卻依舊不見欣喜，只是簡單“嗯”了一聲，便沒有其他多做表達。
M微微挑眉，笑了笑，低頭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鏡框：
“所以……”
“還是有心事吧。”
“在想些什么呢？”說著稍稍停了停，沒有給面前后輩回答或者反駁的機會，M已經自顧自繼續說了下去：“戰隊內部也不存在什么毛病問題；你自己的狀態也一直保持良好；幾天后的總決賽……自然也應該是不會給你帶來什么壓力的。”
“那么——”
M的目光溫和望向韓世昊，鏡片下的眼瞳中閃爍著睿智透徹的光芒：
“只能是因為其他的某些人。”
“又或者……是即將到來的總決賽，提醒你想起了某些人嗎？”
夜色清涼如水。
露臺上的空氣氛圍隨著這一句話而變得忽然安靜。
韓世昊沉默不言，但眼皮卻輕微跳動了一下，落在M的眼中讓他又微微地笑了起來：“猜中了啊……那不妨讓我再猜一猜——”
“是中國的那個小家伙吧。”
“當年S1賽季和你打滿了五場決賽的那個小家伙。”
“也是……‘那一位’的徒弟啊。”
話音依舊是溫和而平淡地落下。
但在聽到這一句話的瞬間，站在M身前的韓世昊微微低頭，眼中卻驟然閃過一絲凜冽銳利的鋒芒。
將面前后輩的細微反應變化看在眼里，M再次微微笑起來：
“猜對了啊。”
“也是……這么多個賽季，一年一年的總決賽打下來，對你而言或許也只有當初最早的第一個賽季是最有挑戰的一次吧。”
說得絲毫無錯。
或許對于絕大多數的職業戰隊和職業選手們來說，S系列的世界總決賽本身就已經是他們所追逐的最高目標與賽場，根本不需要提具體的哪一屆，任何一屆都是同樣的緊張激烈。
但對于韓世昊而言卻并非這樣。
從S1到如今。
不算今年即將開始的第六屆總決賽，前面他已經參加過了整整五屆。
五屆。
便是三次的總冠軍。
對于常人可望不可即、對于絕大多數職業電競選手都夢寐以求哪怕只希望是獲得一次的最高榮譽，在他這里卻獎杯幾乎已經拿到手發軟了。
尤其是最近兩年，SSK戰隊稱霸電競圈的勢頭愈發無可阻擋之后，就算是公認最頂尖榮耀賽事的S系列聯賽，對于SSK來說都仿佛輕而易舉，拿總冠軍不過探囊取物，即便是強如北美Season亦或者歐洲Legend戰隊，都無法給他們造成足夠大的威脅壓力。
而的確也就如同此刻的M所說。
相比于這幾個賽季……
反倒是只有當年的S1總決賽，那一輪最終的BO5對局，才是真正拼到刺刀見紅讓人心驚膽戰又熱血沸騰到了極致的巔峰大戰。
韓世昊低頭沉默不語，只是眼中明滅閃爍的光芒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似乎也在回憶著當年。
沒有得到回應的M不以為意，只是抬起頭望著遠處夜空中的那輪明月，稍稍有些感慨：
“說來慚愧，F和我在當年同中國的那幾位……競爭較量了一整個世代。”
“卻從沒有真正占到過半點便宜。”
“這也是我們最感到遺憾惋惜的事。”
“不過，沒想到上世代的競爭較量一直延續到這個世代，倒是讓你幫我們找回了臉面。”
“我們的后輩，擊敗了他們的后輩啊——”
說著他頓了頓，目光中帶著欣賞微笑再次看向韓世昊：“這一點，倒是真的要向你表示感謝的。”
韓世昊微微躬身，恭謹表示不敢受禮。
隨即M話鋒轉開：“那個小家伙，之前在MSI的時候露過面的吧，全明星互動表演賽被你選中上場、打的下路對位，那一場比賽我也看了。”
“的確不愧是那幾位教出來的徒弟，即便是退役多年之后重新回歸，居然還有著那樣的水平，令人驚嘆。”
“但——”
再次停了一下，M看著韓世昊：
“和你依舊有著不小的差距。”
“現在的你，已經走到了我們這些老一輩人所達到的高度，更重要的是比起我們這些注定無法再有寸進的老家伙們、你卻還在繼續往前行進。”
“前面……已經是幾乎從未有人走過的道路。”
“身左身右，沒有同伴也沒有對手。”
“所以即便是當年能和你較量不分上下的那個小家伙，也已經被你甩在了身后，而既然這樣，那么就不需要再多回頭，只要專心往前就是了。”
“在這個新世代，你的對手……應該只有你自己。”
溫和的勸說聲在清涼的夜風中飄搖不散。
露臺寂靜。
韓世昊沉默著，終于抬起頭在這么長久的聆聽受教之后第一次主動看向M、緩緩開口：
“前輩教導的是。”
“不過，剛剛我想到的……本來也就不是那個家伙。”
“或者說——”
“不止是那個家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