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弊,作弊,不公平”諸如此類的聲音越來越大,完全蓋過了云初想要解釋的聲音。
“我中午瞧見了有個小丫鬟,哦對了,就是蕭家的那個丫鬟把這小子叫出去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道,再一看,個個裝作跟沒事兒人一樣,意圖很簡單,想要把云初拉下來,但又不想要的嘴蕭家。
“這小子模樣周正,唇紅齒白的,聽說蕭家那個大小姐還尚未婚配,那么大年紀了,該不會是”如此不堪入目的議論之聲是從場外傳來的。
緊接著比這個更不堪的聲音排山倒海般呼嘯而來,快要把云初的瘦小的身子壓得看不見了,場外的鐘夜辰也急了,但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多說什么,如果他站出來了,可以堵住這些人的嘴,卻堵不住這些人的心,所以這會兒的鐘夜辰倒冷靜了下來。
蕭景登時變了臉色,長姐的日子過得有多么難,他是看在眼里的,蕭湘不是沒有機會出嫁,但她身上承襲著蕭家的制香工藝,想要嫁人談何容易。
“閉嘴!再敢亂說我讓你一輩子只能喝粥!”蕭景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夾雜著千年不化的冰渣,看一眼,就讓那亂說話的人從腳底心往上躥涼氣。
“怎么就是亂說呢,大家伙都看著他離開了好一陣的。”排名第十一的不甘心放過眼前的好機會,取消掉云初的名字,他就上去了,誰叫這小子傻呢,要是隨便寫錯了一樣或者少寫一樣,也沒人會說什么,不能怪他,要怪還得怪這小子自己傻。
他是認準了以云初的年紀還有之前的表現,還有她飯菜連吃都沒吃的事兒,所以很是斷定云初必然是作弊了,不然光憑他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打死了他也不信。
其余的人有的是靠著自己的判斷,有的則是自己反正沒有機會了,那不如鬧一鬧,沒準這一關的比試不算數,興許還能重新來一場呢,這一場沒準備,下一場一定要好好發揮。
面對眾人的指責,云初卻毫不畏懼的迎向第十一的那個人,“奇鄉堂陸汛陸先生對吧?”
“不錯。”陸汛梗著脖子,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管事的人也站在了一邊,本來他是想要說的,這個考題,只有沐白流和自己知道,就算這小子真的見了蕭家大姑娘,那也不會知道的,但他一直見這小子不聲不響的,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辦法誒自己解圍。
而臺子上面的三大世家,也因為底下的騷亂紛紛停下交談向下看來,蕭湘一臉擔憂,竟不想自己害了他一次又一次,而沐白流眼中的光彩流轉著欣喜從嘴角開始蔓延,隨后整個人渾身一震,不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小人兒么?
她居然來了。
云柔也被爭吵的聲音拉回了視線,她不悅的看了一眼,心想這些人怎么這么無聊云初,怎么會是她?因為太過驚訝,她險些從椅子上掉下來,雖然穩住了,只可惜還是打翻了手邊的茶水。
云慕揚此刻也是緊張的盯著臺下,鐘小侯爺說云初如今遇事沉著冷靜,不會動不動就發脾氣,所以他也并不急著出手。
如今臺子上的三大世界的當家人,都是向著云初的,她本可以有恃無恐甚至不必解釋,但云初并不知道三人所想,而她也不想背負著污名繼續比試。
云柔已經被小丫鬟扶著去換衣裳了,離開臺子,她的臉色很難看,“她怎么來了?”
“她怎么會來?”這一聲近似咆哮的,怎么哪兒都有她呢,難怪沐白流都不愛搭理自己,原來他是看到了云初啊,其實這一點她是真的誤會沐白流了,他不過剛剛看到云初,但就算沒有云初,沐白流也不會待見她的。
小丫鬟被云初的模樣給嚇著了,低著頭盡心的服侍著不敢說話,云柔卻忽然一笑,“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居然還學會了作弊,我看她怎么辦!”
云初被麻煩纏身,云柔則是最高興的那個了,她想要翻身,門兒都沒有,不過云柔心里也在盤算著,云慕揚看到云初會不會心軟呢?千萬不能給云初這個機會。不然她苦心經營的這一切,就毀于一旦了。
比賽場內。
陸汛仍舊昂著頭質問著云初。
沐白流已經坐不住了,從臺上到臺下不過幾十步的距離,他恨不得生出翅膀,眨眼間飛到她的身邊,屁股已經離開椅子了,然而手腕卻被云慕揚按下了,云慕揚對著他搖了搖頭,“不必,看她如何說,清者自清。”
蕭湘見云慕揚這么說,便也笑著道:“對啊,白流,清者自清,你看她桀驁的眼神,肯定不會有辦法證明自己的,這事兒說來也怪我。”
“不用去嗎?”沐白流看到云初已經沒了主意,云初不見的對他又什么印象,可他卻能一眼認出她來,之前主要是他對這些人沒什么興致,一直想要見見溯川鎮西風塘酒樓的那個以香料入菜的高手,卻無論如何都問不出什么來,如今正在為那人惋惜,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場內的動靜。
此刻他暗恨自己,如果早一點看一眼,就早些見到云初了。
“不用,她要是沒點兒真本事,怎么讓人信服,咱們且看著!”云慕揚雖然如此所,但對云初三輪比試的表現已經很滿意了,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斷過,更因為云柔不在這里,所以這種喜悅的情緒便不用加任何的掩飾。
云初毫不畏懼的迎著他的目光,眼中已經冒出如鋼針一般的光芒,“陸先生是質疑我,還是說您懷疑我跟蕭家大姑娘同流合污,亦或者不如說沐家徇私舞弊呢?”
陸汛本來就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的心思仿佛被云初給看穿了一般,她的眼神如鋼針般刺痛了他,他一時愣在那里,不管是沐家,還是蕭家,豈是他能得罪的起呢。
好狠毒的小子,明明自己心里有鬼,還這樣構陷他。
陸汛憤怒的看著云初,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蜿蜿蜒蜒像是爬了幾只蚯蚓一樣,目光里也帶著滔天的怒意,想要借此來掩飾他的心虛,他沒想到這個小子會把事情扯到沐家和蕭家身上,是他失算了,不過如今這事兒不管怎樣也要辯駁一二,不然蕭家怎么看他,沐家又是如何看他?
雖然兩家原本也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們只愛惜人才,對于不是人才的廢物,沒人會另眼相待。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現在說的是你作別的事兒!跟沐家和蕭家又有何關系?”陸汛的聲音不企圖以此給自己壯膽。
云初卻十分淡定,素手纖纖,繞來繞去,在人群中找到那個畏首畏尾的男子,“是他說的我剛剛去見了蕭家大姑娘啊,所以怎么跟蕭家沒關系,這次比試是沐家承辦的,依你的意思是就是沐家把試題給了蕭家,然后又給了我,哎呀,我的面子好大啊!”
“可可你就是去見了蕭大姑娘!”男人本想在人后看個熱鬧的,可沒想到卻被云初給揪了粗來,那一不做二不休吧,只是一出口還是沒有什么底氣。
“我是去見了蕭大姑娘又如何?蕭大姑娘的人品豈容你如此玷污。”云初對蕭湘有三分憐惜,七分仰慕的,所以此刻當然要護著蕭湘了。
“那你不吃飯,卻能全部答對,沒有貓膩就出鬼了呢!”男人繼續道。
他這樣,陸汛倒是能夠喘口氣了,他在一旁同樣拉卡架勢,內心捉摸著如何對付云初。
只可惜云初并不想給他們機會。
“我全答對了就是有貓膩,合著沐家設題考人,要的就是那些答的七七的啊?在我看來,調香一事,只有對和錯,沒有只對一點,只錯一點之分,不能全對,那便是錯。”
她的話一出口,其余過關的九人,包括蕭景在內,無比低下頭為自己汗顏。
“郎中開方子救人,一味藥可以讓人死,也可以讓人生,于調香師而言,一錢麝香,可以毀了一道香,也可以成就千古奇香,怎可馬虎,我全對,難道還是我的錯了?”云初朗聲道,聲音不大,卻像有著神奇的力量一般,震懾全場。
“這話這話誰說的?頗有道理。”發問的是個中年男子,此刻紅了臉,“孔某羞愧,虛活了這三十幾載。”
“我爹說的,他手把手教我識香辨香的時候就這么跟我說的。”云初抬眼看了看臺子上面的云慕揚。
父女二人就別之后,終于有了第一次的眼神交匯,云慕揚對著云初點了點頭,女兒真的長大了,經歷了這么多,她總算是明白自己的苦心了,云家后繼有望了。
云初的眼中閃著淚花,被風吹去,又涌上來,再被陽光一曬,仍舊未干,積蓄了半年的眼淚,真想痛痛快快的流一場,但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她要堂堂正正的站在爹爹的面前。
“說來說去,你還是在狡辯。”陸汛再次把話題拉了回來。
云初淡淡一笑,比尚未成蕊的桃花還要艷上幾分,“狡辯?我可不會,我說的都是事實,香桂,可使肉類去腥解膩,安息茴香,可以去腥膻也可以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