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歸身已經沒有了鄉下小子的淳樸,想想他剛來云府的時候,感覺一切都太富貴了,這輩子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當他一下子拿著一兩銀子打賞下人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
如今,莫說一兩銀子,是一百兩,一千兩,也是毫不心疼的拋出去的,昨天去天香閣尋歡作樂,他也是如此的豪擲千金,不過能夠跟花魁娘子共度春宵,云歸覺得很值得。
如果說云府是淡雅的富貴,那么侯府則是氣派,隨隨便便一樣東西都透著威嚴,云歸跟著小廝走在后頭,覺得脊背發涼。
那鮮艷的紅色,有些刺目,看的他一陣陣的心驚。
待會兒,云初會不會為難他啊?
“云少爺,這邊請,云初姑娘在里面呢!”小廝把人帶到云初的房門口,便停住了腳步,讓云歸自己進去。
云歸點頭,隔著衣服摸了摸懷里的地契,心里也多了些底氣。
推門而入,云初端坐在那里,手拖著茶杯,一顰一笑都是那么的動人。
云歸一共看過云初兩次,一次是他們交換身份的那次,他從窮小子變成了云家的大少爺,而云初,從云家的天之驕女變成了鄉下的野丫頭。
那個時候,云歸恨不得長雙翅膀離開那兒窮家,雖然潘美鳳跟方守財待他不錯,他也知道馬車外面,二人的目光全是不舍,可他連頭都沒有回,愛那么毫無留戀的離開了。
第二次見云初,是在父親出殯的那天,云初想要拜祭,母親沒有讓,僅僅隔了半年,他發現云初的變化很驚人。
第一次云初仿佛要輕聲一般,可第二次云初的眼睛里面有很多的東西,他看了害怕了,所以極力的在后面勸說沈玉凝,不能讓她放云初進來。
他害怕了,他害怕云初有著決定的調香技能,又有些身后侯府的勢力,若她回了云家,自己當入耳和自處?
這是第三次見云初,那種害怕已經從骨子里蔓延到了全身,哪怕是她放下茶杯輕輕地一個動作,云歸的身都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東西帶來了?”云初的聲音很清淡,沒有任何的感情,甚至知道是自己在暗搗鬼后,竟然連憤怒都沒有,所以云歸才害怕呢,因為他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
“帶來了!”一個云初已經讓云歸有些膽怯,更何況那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鐘夜辰,像是隨時都能沖過來把他撕碎了一般。
沒有過多的寒暄,云歸把地契從懷里掏出來放到桌子,云初僅僅是瞄了一眼,便冷笑出聲,“昌源街啊,云少爺可真吝嗇,我雖然覺得你的性命不值得用整個云家來換,可也沒想到,你的性命竟然這么不值錢,昌源街的鋪子,是京城幾家鋪子賺的最少的,不過,現在云家的鋪子還有有賺錢的嗎?”
云初眼神的輕蔑讓習慣了被吹捧的云歸有些受不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是問問云家的鋪子怎么樣了,在云少爺的經營下,可否更一層樓,畢竟我這間鋪子也是掛著云家鋪子的名字呢!”云初淡淡的笑著,可鐘夜辰卻看到她是如何隱忍著,克制著,沒有跟眼前的男人發火。
“這個用不著你來管,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帶來了,咱們兩清了,不要再對我冷嘲熱諷,你本來不是云家的女兒,云家如何都與你無關,還是不勞你操心了!”云歸受不了壓力,準備離開。
“且慢,云少爺真的以為這樣兩清了?”云初笑道,她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今天讓云歸來送地契,是想要看看他是否有悔意,看來是她想多了。
“那你還想怎么樣?”云歸反問,不過看到鐘夜辰眼神的殺氣后,還是低下了頭,“我犯的錯,已經還了,大不了咱們魚死破……”
“憑你也配?”一直默不作聲的鐘夜辰突然開口,嚇了云歸一跳,剛剛想好的硬氣話,全都嚇沒了。
鐘夜辰說話,云歸不敢反駁。
云初也覺得可笑,“魚死破?誰是魚,誰是?云少爺,用不用我提醒你,現在的云家入不敷出,幾個鋪子都要關門大吉了,你手里能夠賺錢的鋪子也那么一兩家了吧?而且每個月夠你花的嗎?去趟天香樓豪擲千金,不過這樣也好,云家可以早點兒敗在你手了!”
“你……”云歸被人戳的痛處,他手下的鋪子的確如云初所說的那樣,不過這些云初是怎么知道的。
下一刻,云初替他問了,“你很好我是怎么知道的嗎?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云歸,我問你,你這么做,對得起爹的教誨嗎?你雖然在他身邊的時間不長,可他一定教過你如何做人,如何經商,你現在把云家折騰成這樣子,你不覺得羞愧嗎?”
云歸是來送地契的不假,但他并不是來道歉的,更不是來聽人數落的,云初的話對他來說很刺耳,他不想聽,“我有什么羞愧的,開鋪子本來是這樣,有賠有賺,另外別說的你多行一樣,等你把你的鋪子做大了再來教訓我吧!”
“哼!”云歸冷哼一聲后離開了,他心里卻是害怕的緊,鐘夜辰不會發火吧,不會打人吧?
別把鋪子送了,自己又挨了一頓打,那可得不償失了。
不過好在,鐘夜辰并沒有為難他,云歸在鐘夜辰眼,不過是個跳梁小丑般,簡直不值得一提,更沒有必要浪費心力在他身,云家再由著他這么敗下去,三個月都用不會徹底關門,到時候看他如何囂張,這種人,是要讓他吃些苦頭才好。
“這人可真是不知好歹,我們放他一條生路,他居然不知道感激,反而愛對我們有怨氣,他腦子是壞掉了嗎?”鐘夜辰氣憤的道。
云初看著那家鋪子,曾經有人出了幾萬兩的銀子要開個分店,只是掛個云家的名而已,爹爹都不同意,他寧可不要那些銀子,也不要辱了云家香坊的名聲,可是現在呢,一間鋪子,這么隨隨便便的送了人。
在云歸手,竟然這么的不值錢。
不過想想是自己讓他送來的,他也是怕死,人都怕死,云初也怕,但是還是要有些骨氣和氣結的。
“還不如腦子壞掉了呢!那樣的話,不會自以為是,不會想著些損招害人,不過我娘說的天蕪香到底是什么呢?我怎么一直不曾聽說過呢?”云初琢磨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沒聽過,真的沒聽過。我爹跟我說過很多云家香料的制作方法,我有的記得,有的卻忘了,但我從來沒聽他提過這天蕪香,也不知道是什么寶貝。”
“不知道算了。管他是什么呢,快別發愁了,省的小臉都皺成包子了,明天可不是漂亮的新娘子了。”鐘夜辰笑著道。
云初嗔了他一眼,“這還沒嫁給你呢,你開始嫌棄我了!我不嫁了。”
“別啊,我說錯話了,該打!”鐘夜辰作勢要去打自己,云初舍不得,自然去攔,結果正好了鐘夜辰的計,他一拉把人給拉到了自己的懷里,繡著她發間的香氣,鐘夜辰有些血脈涌,想著明天可以吃到了,姑且忍著吧。
第二天大婚,雖然什么都不用云初操心,自然喲長輩們操持著,云初便可以早早的睡了,不過想到云家,想到沈玉凝,她便有些睡不著。
天還沒亮的時候,云初的門被人敲響了,“云初姑娘,起來了,要給您梳妝打扮了。”
云初睡得正熟,突然被叫醒,竟然有些恍惚,一時不知今夕何夕,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今天居然是自己大婚的日子。
云初穿好送來的嫁衣,因為有些激動,手還在顫抖,外面快等不及的時候,她才把門打開。
小丫頭看到云初的那一刻,驚的說不出話來,太美了,簡直是美得不可方物。
難怪小侯爺會對云初姑娘這么癡迷呢,莫說男人了,是身為女子的她,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紅色的嫁衣越發顯得云初的臉白皙嬌美,雖然還沒有施粉,可即便如此,已經把很多人給下去了。
“我的臉有什么嗎?”云初納悶,剛剛自己洗過了呀,難道是沒洗干凈?
小丫頭晃著腦袋,“不是,什么都沒有,云初姑娘,您真的太美了,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新娘子。”
云初面一紅,“你這丫頭!”
緊接著是等候了多時的嬤嬤們進來,梳妝打扮,再給云初開臉,有點兒疼,不過云初并沒有驚叫,看到鏡子美麗的自己,云初笑的如一朵花一樣。
這一輩子遇到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兒啊。
他愛她,而她,也很愛他。
此后他們是真正的夫妻了,一輩子,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呀,小侯爺,您怎么來了,老祖宗吩咐過了,您今天可真的不能再隨便見云初姑娘了!”小丫頭青杏看到鐘夜辰著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