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看著閉眼虔誠搖卦的李佑,又看了眼這個穿著軍大衣微笑不語的老頭,總感覺兩人很默契,好像認識一般。
依然是六爻納甲,李佑要反復搖六次。看了前四爻之后熊抱樸微笑得表情就消失了。因為前四次搖卦結果驚人一致。結果均是三枚硬幣呈現一個背兩個字的結果。
老人想起了第一次給李佑算的那卦潛龍勿用。既心驚,又期待,心跳都不由自主的開始加速,難不成還能是乾卦?熊抱撲覺得簡直不敢想象。
李佑最后兩卦搖完,熊抱樸已經震驚錯愕的不知如何話。這兩爻雖然和前四個不同,不是少陽,但卻都是三個背——老陽!
又是一個純陽乾卦!只是前四爻為靜爻少陽,五六爻為動爻老陽。
熊抱樸一生算卦雖然不比看相多,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卦是卜了不少,但是算到乾卦次數實屬寥寥。作為六十四卦中意義最多的乾坤二純卦,很多人窮極一生也未必能見一次。但老人看著李佑搖卦兩次,就得到兩次乾卦。這如何能讓他淡定的了。
熊抱撲此刻心中只有一個聲音:你若早生幾百年,豈不是成了傳中的真命子?
李佑和王源看著盯著銅錢不發一言的熊抱樸有些不解,他們不懂卦象,怎知道這老頭心中世界。
熊抱樸再看向李佑的時候,眼神之中已經帶著敬意。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對于他們這些窺道一類的人最講敬畏。好在這是二十一世紀,熊抱樸知道,如果這是放在古代,或者是換成自己那個瞎子師父,此時八成已經跪下去了。
對于一個農民來,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種出了能拿到農博會展覽的果實。對于考古的人來,最幸福的事就是親自發現了上千年的文物。而對于算命的人來,最大的成就就是發現了命之人。
熊抱樸覺得眼前的李佑即便不是傳中的命之人,也絕對是典籍中的奇人一個。
這一卦老人哪里還需要解卦啊,簡單的就像要算1加1等于幾一般。乾卦屬金,李佑算前程,當以官鬼為用。此卦官鬼為四爻午火。用神居世,已是大吉。更何況那卦辭早已呼之欲出。
熊抱樸終于緩過神來,無比清晰的吐出六個字:“或躍在淵,無咎!”
李佑聞言看向老人,熊抱樸笑著問道:“懂么?”
李佑點了點頭。雖然他不懂算命,但是《易經》他看過。乾卦的卦辭自然李佑也都倒背如流。
李佑心情好了不少,撐著膝蓋站起身來,手揣進褲兜,看著熊抱樸問道:“多少錢?”
熊抱樸收拾起銅錢,朝李佑比劃了三根手指。
“三十?”李佑問道。
熊抱樸抬頭看著李佑,緩緩道:“你欠我三頓飯了。”
李佑愕然,王源也張大了嘴巴。
李佑趕忙謹慎的看了眼周圍,確定四下無人這才緩緩蹲下,驚訝道:“您還記得我?”
熊抱樸哈哈一笑:“你可欠著我的賬呢,我怎能忘?”
李佑會心一笑,心情愉悅。然后帶著歉意道:“怕是還不上了。”他知道老人是欠飯就沒有收錢的打算,所以剛想掏錢給老人當是飯錢,但想了一下就作罷。
熊抱樸猜到了李佑要離開長春的打算,于是道:“那可不行,起碼也得還上一頓,要不然我太虧了。”
李佑為難道:“現在確實不便,還望您諒解。”
熊抱樸心中了然。他早就注意到王源不斷打量周圍環境的謹慎模樣,知道兩人是落難了。“既然好了粗茶淡飯就行,當然不用下館子。就到寒舍一聚,你出飯錢,我出酒。如何?”
王源有些緊張,雖然沒話,但那個表情顯然是提醒李佑夜長夢多,該走了。
李佑看著熊抱樸的誠懇,有些為難。
“放心,老夫孤身一人,不會叨擾。”熊抱樸當然知道兩人不是怕打擾,而是怕被別人發現。所以一句話打消兩人疑慮。
李佑咬了咬牙,最后一狠心下了決定。他覺得實在沒必要瞻前顧后,更何況這老人自從第一次見面就全是善意,又讓他心生親近。于是點頭道:“好!”
然后給了王源一個放心的眼神,王源便不再多。
熊抱樸直接收攤,帶著兩人來到了自己的出租房內。
這是位于重慶路胡同里邊的一棟老樓,外邊刷的明亮,但是一進樓道則是滿目瘡痍,里邊還夾雜著一些垃圾的臭味和一股發霉的味道。上了三樓,熊抱樸開門,三人進入了這間只有四五十平,墻壁灰暗的房間。雖然房子破陋,但卻被老人收拾的十分素凈,十幾本風水面相的書籍整齊擺放在一張簡易的書桌上,餐桌上放著簡單的茶具,簡單的一張老式單人床,被子疊放整齊,整個房間給李佑的感覺就是簡潔雅致。
熊抱樸讓兩人隨便坐,自己去炒兩個菜,李佑閑著無事翻看書籍,王源坐在餐桌上喝著熱水,倍感舒適。熊抱樸很快便炒完了菜,還真就是兩個,但分量不算。坐下之后熊抱樸給兩人都倒上了一杯散白,當然沒忘了自己那份。他平常食量不大,所以每次做飯菜都做的不多。剛一上桌喝了兩口酒熱了下身,不客氣的李佑和王源就開始像餓死鬼投胎一樣風卷殘云。可憐的熊抱樸還沒嘗出菜的味道,就已經被倆人席卷一空,米飯也各造了兩碗。
李佑尷尬的沖熊抱樸一笑,也不隱瞞,道:“我倆好久沒吃過飽飯了。”
熊抱樸笑著不礙事,我再弄倆去。然后又去炒了倆菜,這次分量更足,加起來足有一盆的樣子。兩人也不客氣,繼續大快朵頤,熊抱樸只能報以苦笑,他本來還想慢慢喝喝酒聊聊呢可惜這哥倆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光顧著填肚子了。
“你是準備離開長春?”熊抱樸見兩人終于有空抬頭,看著李佑問道。
李佑點了點頭,道:“混不下去了。”
熊抱樸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也看出兩個人是在東躲西藏。
熊抱樸拿過散裝酒壺給每人又倒上一杯酒,佑道:“寒舍隨陋,但……能避風雨。”
道最后四個字的時候還特地看了兩人一眼,一字一頓,仿佛意有所指。
李佑緩緩的點了點頭,看著熊抱樸誠懇道:“謝謝您,但是我去意已決。”
熊抱樸搖了搖頭,靠在椅子上舒了口氣。散裝度數很大,雖然老人愛喝,但是此刻已經三兩下肚,已有一分醉意。
“長春這地方風水不錯啊”老人靠著椅子眼睛微閉,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喝多了在酒話。兩人都抬起頭,疑惑的看著老人,只聽熊抱樸緩緩道:“養得蛟龍,善產猛虎。雖然這二十年沒出什么大人物,但風水輪流轉,氣運漸濃啊。”
李佑自嘲一笑:“一介鼠輩,哪來的氣運。”
熊抱樸猛然睜眼,盯著李佑,原本迷離的眼光分外清明,仿佛能射出光芒一般。突然看到熊抱樸這個眼神王源嚇一哆嗦。
熊抱樸凜然喝道:“英雄不問出處!這點風雨都經不住,談什么出人頭地?”
李佑被陡然升起的音調嚇了一跳,看著老人責怪的眼神,心中慚愧。原來這個老人也不只是把自己當成友,好像也有一些自己對他的那種親近。此時的他就和爺爺責備自己時候有那么三分神似。
李佑不知如何答話。
老人也知道有些失態,平復下心情,沉聲道“或躍在淵,你懂么?”
李佑再次想起卦辭,謹慎試探道:“或騰躍而起,或退居于淵?”這是易經上的解釋,李佑知道。
“那你可知騰躍而起是哪里?退居于淵又是哪里?”熊抱樸咄咄逼人的問道。
李佑只知道這是易經的話,但是無論易經原文還是批注,哪里上到哪,下到哪。他覺得只是一卦解釋,無非就是要么進一步,要么回到原地。
見李佑茫然不解,熊抱樸伸出右手食指,在酒杯中沾了點酒,然后就在老舊的木桌上畫了六道橫線。李佑認識這六條線,是乾卦卦象。
老人指著下數第四條線,道:“這是活躍在淵。”
看了眼李佑,把食指又放到下邊的第三根線上:“退一步,是這里,乾卦第三爻:君子終日乾乾。”
李佑點點頭,他知道,易經有云: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忽然,李佑心中一陣激蕩。果然,熊抱樸的手指在第三爻上略作停留便溯流而上,停在了第五爻上,用力的點了兩下然后抬頭盯著李佑:“進一步,騰躍而起,就是這里。”
李佑一陣錯愕,心中巨浪滔。王源聽兩人話如聽書,云里霧里,不知所言,看著李佑的表情突然變化更覺得莫名其妙。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熊抱樸話了。
“九五,飛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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