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來的地圖,是溫璽鴻砸了重金,賄賂軍方所購得的最新版本,屬于軍事機密,資訊絕對夠新,就是有些欠詳盡,溫璽鴻建議,向浮萍居再購買一份,互補不足,卻被溫去病拒絕,溫璽鴻擔心家主資訊不足,請龍云兒找機會相勸,受到委讬的龍云兒,又是擔心,又是感到為難。
香雪哂道:“不用擔心,西北最新情報是很需要的,但地圖就沒意義了,浮萍居里的那張西北地圖,還是這家伙畫了賣過去的。”
“啊?”
龍云兒詫異地望向溫去病,“你以前……去過西北的嗎?”
溫去病盯著地圖,手上拿著朱筆,在地圖上不住畫圈、加字。
“以前打仗的時候,去那邊待過一段時間……”
本就繁復的地圖,很快變得密密麻麻,被添上許多分支小路與詳細地名,連一些沙丘都被標注出其下的地底水源,這……已經不只是普通熟悉了。
“起初是我們被妖獸追,像被追債一樣,潰亡敗逃,好幾次險些連命都沒了,一個多月后,就變成我們追在那些妖獸后頭,一個個都宰光……嗯,那段沙漠求生的日子,整天不是喝血就是飲‘尿’,不太想回憶……”
“別聽他的,好好的事,被他說就全是衰樣。”
香雪對龍云兒道:“那次他以身作餌,引‘誘’一萬妖獸到目標位置,本來還不是那么危險,這家伙堅持不犧牲任何人,自己又打前鋒又沖斷后,一根蠟燭兩頭燒,硬是保著整隊人,把自己搞到九死一生,一萬妖獸被他累到夠嗆,最后,被我們全殲!”
寥寥數語,勾起龍云兒心湖無限漣漪,遙想當年,山陸陵豪勇無雙,擔起最危險的‘誘’餌任務,被如海‘潮’般的妖獸群追著跑,在沙漠中艱險求生,卻還堅持護著麾下的每個人……
沉默的巨漢無言,從不自夸,但他的所作所為,卻比當今世上眾多英雄豪杰,更顯著俠義‘精’神……
自己能夠站在他的身邊,支持他,仿佛也沾染到他的榮光,身心變得高大起來,雖然……現在的他看起來,是沒什么英雄樣……
“月煌灘……是位于月牙、敦煌兩地之間的一處灘地,荒而無水,沒法建筑,建了也守不住……”
溫去病的目光從地圖上離開,道:“最重要的是,這地方雖然屬帝國境內,卻極近獸族,尤其是飆狼族的地界,不起戰事則已,一旦開戰,方圓百余里無險可守,獸族直接沖破此地,進‘逼’飛云綠洲……我記得,西北已經不只是沖突、摩擦,戰事已正式打響了。[看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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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云兒點點頭,“是有古怪,照這么說,月煌灘早被獸族占領,送東西到敵后做什么?即便是送糧,也該是送到云崗關,又或是更前頭的飛云綠洲,月煌灘這里……還有,軍部也不是要我們送糧,那個鐵盒里頭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這次事情已經意外生變了,但……”
溫去病望向香雪,內中意義彼此皆知,運輸任務的風險高了,看似增加了危險,但月煌灘距離飆狼族只有一線,從那邊前往狼王廟,卻是一條捷徑,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更能遮掩真實目的。
香雪搖搖頭,“不能太大意,你‘門’路走了,錢也‘花’了,卻沒收到效果,還反被坑了一把,這如果不是特別衰,就是有人作梗,不把敵人找出來,后頭恐怕要一路提心吊膽。”
“必須查,但以我們目前的力量,事情涉及軍部與朝廷,很難查出什么……情報網不是我們的強項。”
溫去病道:“現在也沒法以靜制動了,時間不允許,我們干脆反其道而行,主動出擊,行動要‘亂’要快,讓窺探者反應不過來,用‘亂’象引出他們的破綻。”
一旦決定方針,溫去病的行動就很快,距離軍部命令到達溫府不足半小時,等候家主出來的溫在乎、溫青衛、溫璽鴻,正聚在大廳,等著家主出來商量,沒想到卻等著了溫去病的命令。
軍部所發的命令,本是機密,這回卻莫名其妙在各個情報管道流傳,不用一天時間,全帝國都接到了“溫家運軍資前往月煌城”的消息,而當各方勢力對此好奇,關注溫家動向,卻得知溫家分成四支隊伍,早已出發,正在往西北路上。
溫璽鴻、溫青衛,甚至連多年不離港市的溫府老管家溫在乎,都領著一支隊伍出發,‘亂’人耳目的意圖明顯,而當眾人在意起溫家新出的高階,查探起她的行蹤,則發現她也同樣領著一支隊伍,悄然往西北出發。
四支隊伍,兩支伴有馬車,一支有軟轎,溫在乎的隊伍甚至直接乘船,看模樣,好像家主溫去病都親身隨行,一時間,帝國各郡、各勢力都在猜測,溫去病到底在哪支隊伍里?又到底運送何等重要軍資前往西北?
但一些老江湖卻不為表象所‘惑’,直言斷定,溫去病必然不在這四支隊伍的任何之一,而是孤身上路,躲避各方視線,又或者他根本還在溫府,畢竟運輸任務的完成,他本人的參與非是必要,這些布置都是煙霧。
“……開玩笑,這里可是政體,軍部的任務,辦砸了要抄家滅族的,我不親自出馬,放心嗎?”
搖著摺扇,溫去病道:“這種掩人耳目的小伎倆,已經唬不住人了,但虛虛實實‘交’錯紛用,多少還是能爭取點時間。”
香雪冷笑道:“那也是你藏得夠深,不然只要知道你底細與習慣,先看看那兩輛馬車、軟轎的大小,馬上就會知道,你只會在這艘船上。”
“……我有得選嗎?一堆工作還沒做完,東西要改要研究,不走到哪做到哪,這些東西怎么辦?”
站在工作枱前,溫去病一臉胡渣,打上船后,已經五六天沒闔眼,盡在這間船艙改出的工作室里鼓搗著。
無論是本身裝甲的建構、優化,還是其他道具的制作,甚至是無量周天寶塔的修復,這些都只能由他一人擔起,香雪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溫去病有點懷念從前,在碎星團的時候,自己有幾輛專車,不但建得異常龐大,而且極為堅固,如同鐵甲戰車,外人都以為,是山陸陵身軀巨碩,才連座車也大,沒人知曉那是自己的工作室。
別人看著鐵甲戰車,威武過市,想像第一武神是如何霸道無敵,撕殺妖魔,奠下人族的勝利之基,卻全然想不到,在鐵甲車之內,一個十歲小鬼正忙著搞研究,焦頭爛額,因為很多時候,他所研制的東西,確實關系到人族的存亡……
“那……那個……”
不好意思打破兩人的‘交’談,龍云兒舉起手,道:“我在這里,真的沒問題嗎?我是說……我不在我的那支隊伍里,真的可以嗎?”
香雪道:“有什么問題?你的樣子,本來就是易容修整出來的,反正不是完全真的,隨便找個人,照樣易容下去,萬無一失,底下的人反正也和你不熟,要你本人在干啥?”
“……總感覺,這樣好像我沒什么存在感。”
龍云兒自嘲兩句,但心里也是有數,登上高階后,自己雖全力穩固境界,可在力量急速增長的同時,一些不良影響也出現了。
白日練功時,耳邊常有一些細碎的聲音,似有什么人在對自己低語,說的東西雖然聽不清楚,可那些嗡嗡聲響,就像對神魂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只要一下把持不住,就是一陣失神。
入夜了之后,情況更為惡劣,每一入眠,便即有夢,夢中自己身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明明什么也看不見,卻總能感覺……對面那片不見底的漆黑中,有什么東西正在窺探自己,并吸引著自己往里頭走去。
那種吸引力之大,就像在呼喚自己回家,回歸魂牽夢縈的家鄉,自己幾乎是全無抵抗力的,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警惕著自己,反覆告知那方向很危險,一步踏出,將再難回頭……恐怕,自己早就過去了。
而從夢中驚醒,就是好一陣子的心驚‘肉’跳,滿身冷汗,寧定不下來,也是因為如此,這回溫家哥哥一早就喊上自己,跟著他上路,貼身監看。
“……有點失算,其實你練的,是寰宇咒武的金剛身,比起金剛寺現在流傳的版本,你的少了諸多遮掩,更接近咒武原意,威力更強,兩邊打起來,肯定是你贏。”
溫去病抓抓頭發,道:“可是……少了禪定修行的部分,在抵御外邪、心魔這些方面,就比較不行了,偏偏你血脈力量的源頭,就是個超級魔神……很難搞,現在你已至高階,普通的禪‘門’心法,壓不下尸龍魔意,大概……要去學金剛禪定、金剛印這些功夫,才能有效鎮壓。”
龍云兒愣然,聽名字就知道,那必是金剛寺的絕頂神功,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金剛寺的傳法?
剛要說話,一下劇烈晃動,震得三人險些站立不穩,跟著,一下爆炸,整艘船迅速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