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展開,漂浮在頂上的,是一座陣盤,點點星光閃爍,開辟斗宿,自成一片奇異的星空,在漫天血光之中,劃出一片獨立世界,用世界之力,鎮壓住當中的目標。
天階者擁有內世界,本身自成一界,天階者的高層戰斗,是界與界的抗衡,紫光中綻放出的星斗,蘊含無窮奧妙,星之力透入血光,龍仙兒不但承受星力重壓,更有一種全身正被大卸八塊的痛楚與拉力。
尚蓋勇的狀況沒有比較好,落在他頭頂的紫紅陣盤,張開的一界,白云冉冉,神圣的金芒不住灑落,沒有任何邪氣存在的圣界,凈化邪祟,尚蓋勇置身其間,如雪遇陽,周身翻騰的碧綠鬼火,不住化煙消逝,正竭力抗衡。
陣,是天地元氣匯集的高度運用,但想要壓制天階者,這就不是單純擺個陣能做到,必須在陣盤內注入力量,短暫開辟一個小而強的世界,若非身成大能,絕對做不到這一步。
環顧當世,帝國之內可能存在的天階者,日榜總計十余名,但其中身成大能者寥寥,而其中擅于陣道的,更只有那么一個。
鯤鵬宮主,蕭劍笏!
“哈哈哈,奸妃!逆賊!朕早知你們圖謀不軌,又豈會毫無防備?早已向蕭國師求賜秘寶,等著你們前來送死!”
李昀峰擲出兩道陣盤,壓制尚蓋勇、龍仙兒后,放聲大笑,但笑沒兩聲,就劇烈咳嗽,一口鮮血,化為血霧,在咳嗽中嗆噴出來。
尚蓋勇抗衡天頂的“半角神陣”,雖然消耗甚鉅,卻不見頹態,還能冷冷譏笑,“狗皇帝真是天真,就算蕭劍笏給了你一點護身符,你同樣在我血肉禁錮中,你根基不足,被鬼氣侵染,只會比我們先……”
“尚帥此言差矣。”
龍仙兒從旁插來的一句,令尚蓋勇皺眉,聽她說道:“蕭宮主既然出手幫忙,月光神尼又豈會獨善其身?”
“說得好!”
聽見自己的底氣被揭露,李昀峰不再保留,一聲大喝,身上陡現青藍色的琉璃光華,由體內透出,浮現外部,與紫鱗戰胄結合,光華驟然大盛,盡滌滿身血怨邪祟,把所受的鬼道詛咒,全數拒之體外。
“月光賊尼的清凈琉璃咒!”
尚蓋勇咬牙切齒罵出聲來,內中的怨毒之意,濃烈得像要凝成實體,龍仙兒聽音入耳,心頭好笑,鬼族最是心胸狹窄,董機抒就這么惹上一名大敵,真是何苦由來?
……如果是一個月前,只要不是真身到場,我何懼蕭劍笏、董機抒的任何手段?
……修為大跌,力量跌回天階一重,更傷及神魂,內世界受損嚴重,諸般手段無法施展,在這種時候,活該任人宰割,只能說是自作自受了,任性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幸好敵人看不出這點。
……同時受到十萬天星陣、血肉禁錮的壓制,本想多方游走,隔岸觀火的自己,卻等同受到多方圍毆,這樣若不是拉仇恨,估計也沒別的詞可形容了。
大競之前,“鯤鵬宮主”蕭劍笏、月光神尼雙雙入京,就讓各方勢力忌憚不已,這兩位大人物的能力,擅守不善攻,可境界擺在那里,她們兩位如果行動,各方勢力都難抵擋,而今她們雙雙出手,事情已經完全脫出自己預期,但……她們給予的幫助,只有如此而已嗎?
龍仙兒笑道:“陛下,臣妾吐血吐到有些沒力,說話有些不太妥當,但無論紫鱗戰胄,或是蕭宮主、月光神尼給您的攻防手段,都只能短時間生效,最長不超過幾分鐘……”
說著,龍仙兒橫步跨出,要脫出漫天星斗籠罩的范圍,可腳步才動,十萬星光點點落下,化為無數璀璨光柱亂射,擊打在龍仙兒身上,雖然沒有明顯傷害,但麗人眉頭微皺,似乎頗為痛楚,這讓本來也要有動作的尚蓋勇,放棄輕舉妄動,專心凝聚鬼氣,抗衡天頂圣光。
“好吧,臣妾血吐得多了,判斷失準,更正一下。”龍仙兒嘆道:“最長不過一刻鐘,臣妾和尚帥就能脫出,屆時,聯手先殺陛下的可能性,陛下以為如何?還是陛下以為,能在一刻鐘內,先殺我與尚帥?我們只是受到壓制,可不是任人宰割啊!”
語畢,龍仙兒手臂抬起,抗擊滿天星光,雖然引得星光刺落加劇,她眉頭皺得更緊,卻也顯示她不是沒有抗衡之力。
“好毒的婦人!”
出乎意料,李昀峰還沒對這話做出回應,尚蓋勇已搶先怒喝:“狡計連篇,還想挑撥狗皇帝先對付我?尚某大好男兒,豈懼你們這對狗男女勾搭?盡管放馬過來!”
“呃……”龍仙兒笑道:“尚帥誤會了,妾身其實只是想和陛下提議,與其大家這么拖時間干耗著,不如各自解掉陣和禁錮,回家睡覺,當作今天的事壓根沒發生過……唉,反正你也不會相信。”
尚蓋勇冷硬道:“賤婦!我不會聽信妳的任何話。”
李昀峰大笑道:“好聰明,想拖延時間嗎?朕豈會被你們騙過?所有擋在朕霸途之前的障礙,都只會被一一鏟除,不論是你們,還是妄圖竊取朕龍氣的那只老鼠。”
長笑聲中,李昀峰又從懷中擲出兩塊陣盤,卻不是打向尚蓋勇、龍仙兒,而是打入地底。
鯤鵬學宮的技術結晶,陣盤入地,效果立刻顯現,一度被奪取的大陣回路,重新回歸正軌,并且開始排除侵入者。
大地劇烈震動,供給血肉天柱的大陣之力被截斷,逆向反沖,在一的大地震動中,尚蓋勇、龍仙兒都感受得到,大地因為澎湃的能量爆沖,地下連連震爆,這爆炸直陷地下數百米,地下不論是什么東西,恐怕都給炸成一團糜爛。
尋常的地階高手,在這種地脈能量肆虐下,連渣也沒得剩,即使是半步天階,恐怕也給炸得夠嗆。
得不到大陣加持,高聳入云的血肉天柱,開始崩解、潰散,高度迅速降低,直接折半,壓制力登時削弱,而澎湃的萬民愿力、地脈龍氣,重新灌輸回天子之身,紫鱗戰胄大放異彩,李昀峰頂上帝冠爆開,長發無風飄動,意態張狂。
“……現在,誰還敢說朕的帝威,有時間限制?朕天命所歸,即是天子!”李昀峰狂喝道:“逆賊,爾等碰觸逆鱗,朕判爾等死無葬……”
“狗皇帝!”
一聲痛極怒喝,尚蓋勇怒飆出手,全然無視天頂的圣光鎮壓,以扯爛血肉的架勢,不惜被創傷,強行從圣光封鎖中沖出,猶如負傷猛虎,直直沖向意氣風發的天子。
李昀峰的狂語還沒說完,尚蓋勇已飆沖而來,全然不講章法,直接一拳就往李昀峰臉上招呼,天階之力的爆擊,將還沒宣判刑罰的帝皇打得飛起,跟著是連揮而出的第二擊、第三擊。
“狗皇帝,你動老子的兄弟,老子取你狗命!”
暴怒的鬼尊,連連出擊,所轟出的每一記,看似簡單粗暴,其中都蘊含狂暴的世界之力,或是吞蝕、或是污化、或是冰寒、或是咒怨,每一擊也是萬魂怨毒所聚,每一擊也是世間憎恨的詛咒,腐化血肉,侵蝕人心,動搖神魂。
但紫鱗戰胄延伸全身,強大的龍氣、帝威,將連續擊來的猛拳化消,產生不了實質傷害,李昀峰僅僅在那暴怒的第一拳下吃了虧,跟著,就迅速站穩陣腳,揮動皇璽劍反擊。
一鬼、一帝,全然無視自身受到的攻擊,只把自己的拳、自身的劍,瘋狂往對方身上轟插。
被擱在一旁的龍仙兒,似乎被整個遺忘,看著眼前兩個男人如獸般的死斗,有些慶幸自己能夠暫時置身事外,卻又憂心這場已經脫出掌握的戰局,盡頭到底會發展到哪一步?
龍仙兒厭惡失控,這種狀況絕不會單獨發生,一旦這邊的發展脫出掌握,肯定就有其他地方也出意外,好比……斬經堂那邊,地宮之中,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傳出不明的波動,更還有一股非常討厭的非人氣息。
……刻意把地宮隔離起來,想讓里面的人保住平安,但隨著局面失控,弄巧成拙了嗎?
……有太一的氣息,那班神魔出手了?想干什么?
……還有,鯤鵬學宮的法器,重奪了大陣的控制權,同時進行排除,那待在地下工作的溫去病,現在是什么狀況?該不會因為自作聰明,自食惡果了吧?
龍仙兒的預期,正在地底下真實上演,大地翻騰、巖石擠壓的浩劫場面中,溫去病手結法印,全力維持著江山社稷圖的運作,靠著自己開辟出來的小小世界,力抗上下四方的壓力。
“……陣道就是算計,看來這次是被別人算了啊!”
就在眼前,匯聚龍脈地氣、萬民愿力的金繭,忽然層層翻開,猶如鮮花怒綻,在綻放的金瓣中,一道脫俗離凡的美麗仙影,緩緩凝聚出現。
“……說實在,你不該回來,當初那晚你們就該死在這里的。”
“……蕭老師,這話妳有沒有膽子十年前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