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黎鳶的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歸太一的神魔空間,從星光柱中走出,武蒼霓顧不上別的,先向溫去病弄清楚這一點。
“別急啊,先把傷勢處理一下。”
溫去病皺眉看著武蒼霓染血的半身,黎鳶的一掌逆襲,著實打得不輕,若不是力之大道傳承者的防御出色,換了普通天階者,這一下可能半身都被打碎。
在地階的時候,太一似乎還會幫著治療傷勢,但成就天階后,似乎因為成本因素,這種服務就消失了,武蒼霓帶傷回歸,她本人不在乎,溫去病卻舍不得,第一時間要先料理傷勢。
“……力之大道,打起來都是橫沖直撞,直來直往的,說什么攻防無雙,打多了也都是滿身傷,結果就是整天都在那里裹傷和抹藥,這是我之前人生的最大領悟。”
為武蒼霓上繃帶、施以針灸、藥石,溫去病的治療手法無比熟練,看不出是個半調子的醫者,“我自己是厭惡極了,真不想看到你們當中有人還走這路,結果妳卻給我跳下去!”
“我覺得挺好!”
武蒼霓干凈俐落地截斷了溫去病的抱怨,一面穿回上衣,一面道:“我們又不是生在和平年代,這世界永遠也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戰斗總是要的,這條路總是需要人走,由我來走,好過需要的時候沒有人,更何況你不能否認,力之大道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倒也是,雖然號稱攻防無雙,但純以攻伐手段來說,追求戰力的人,主選只會是破滅之道、戰之道,不會是力之大道。”
溫去病道:“力之大道的優勢,在于三十六先天大道之一,晉級成道的難度比較低,是戰力與前景兼備下的最好選擇……唉,就是辛苦了些。”
“你忘了,以前隊長你還對我說過,戰場上只有活人和死人,不分男女老幼,憐香惜玉可不是沙場美德。”
武蒼霓笑道:“能活得下去,這才是最重要的,我深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所以隊長你可千萬不要婆婆媽媽,讓我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啊。”
聽到這話,溫去病只得苦笑,誠然武蒼霓的話沒有錯,但自己更曉得她沒坦率說出來的那句。
力之大道,確實是當前性價比最高的選擇之一,但武蒼霓選擇力之大道的理由,卻不只如此,有很大的一部分,出自她對山陸陵的向往與崇拜,為了要更貼近那份感覺,她才會選擇這條路的……
人各有志,勉強不來,彼之仙草,爾之糟糠,自己雖然看不慣、舍不得,卻沒有權利去攔人家的道,武蒼霓如是,那位迄今不知身在何處的友人亦如是……
武蒼霓道:“我應該沒有感覺錯,那一瞬間的氣息,是……她吧?”
“……嗯,在兩界夾縫調查時,就感應到了,大概只有三成把握……”
探勘青水,進入時空縫隙時,溫去病曾受莫名力量牽引,看到縱天女君的成道之役,堪稱奇緣,當時,溫去病就趕受到些許異常。
縱天女君的氣息確實強大,半步大能的威煞,遠遠傳來,讓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但,也不只是如此。
當縱天女君雙眼閃現紫光,似乎身體狀況有什么不妥,自己也在其中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香雪的氣息!
多少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戰友,自己搞錯誰的也不會搞錯她,但縱天女君有來歷、有出身背景,不是憑空冒出來的人物,也不太可能冒名頂替。
“……女君壽過千載,一路走來的歷史清清楚楚,本身實力高絕,要說小妲能隨便干掉她,扮成她的樣子,頂替身分行動,我是絕對不信的……當時我考慮的,是小妲該不會被吞噬掉了?她來到五藏妖界,然后被女君吞噬……妖族之間,是有這種行為的……”
武蒼霓沒有接話,溫去病的這段話,已經把足夠的線索給出,如果自己沒有與他一起見過云中子,現在肯定會有與他相同的困惑,然而,有了云中子的說明,自己已經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了。
……又是一次接枝轉嫁。
縱天女君已經死在數千年前,她的過去,只余下歷史中的時光烙印,她又不是萬古者,不可能從時光烙印中重生回來,正是上好的嫁接對象。
在某次縱天女君的生死大險,本身力量降至低點的瞬間,把來自外部的生命封入,同命共生,使用頂替時光烙印、因果的相同作法,不著痕跡地完成代換。
表面上,那仍是縱天女君,但內部卻是雙靈共體,甚至已經被取代,這種仿佛寄生蟲噬盡原主,外表似乎全然無損,內里漸漸被啃食血肉,吞噬靈魂,最后只剩下一個表面的空殼……
這情景,武蒼霓思之不寒而栗,有什么比這還恐怖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溫去病才那么有底氣,因為一手留下五藏妖界王脈傳承的縱天女君,是自家老戰友,自己等若是歷代妖君的祖宗人物,他們的后手、底蘊毫不足畏,跑到自己的主場戰斗,那還有什么好怕的?更別說……敵人還搞不清楚狀況,以為那是他們的主場,有什么比這份錯誤認知更好的驕兵大禮?
武蒼霓驚奇問道:“就算真是妲隊長,你又怎么知道她在妖宮中留下后手?她不可能連這都和你商量好。”
“商量是不可能的,但有些事情本就不用商量,她和我合作多年,受我薰陶,早就養成習慣,不管到哪里都要開個后門……咳,我是說,留個后手。”
溫去病輕咳兩聲,道:“女君證道大能,到她飛升上界,時間并不算長,我只能賭,如果一直是小妲,她留在妖宮的石像與后手,很可能就有后門……我能利用的后門。”
武蒼霓如夢初醒,點頭道:“所以,你才特別交代,那枚令符……”
溫去病笑道:“一切都只是我的假設,如果你那枚令符丟下去,妖宮沒有半點反應,就是我推測錯誤,那便只能立刻帶冰心逃走。”
事情若真演變到那一步,溫去病也不知該怎么收場,或許,以天狼魔卷軸增幅,力開十絕陣,鎮壓無法掌握的妖宮,先扳個平局,再讓武蒼霓、朱雨聯手,豁命去牽制黎鳶,爭取一炮搞定他……
這是或許可行的方案,但真實施起來,不確定性很大,甚至可以說過于一廂情愿,哪怕實現,也不可能沒有損傷,非常下下策。
還好,事情不用走到那一步,從令符接通后門,接過妖宮掌控權的那刻起,主客形勢易位,勝負已無懸念。
妖宮是縱天女君所建,兩萬年的傳承,是縱天女君所留,在女君的意志前,歷代妖君都只能服從讓路!
黎鳶至死都想不到,他的敗因,早在兩萬年前就已經種下,他如果不打出最后那一擊,溫去病最多也只能操作妖宮法陣,可他打出了那一擊,直接威脅到站在女君肩上的友人……
以香雪的個性,她的老戰友,在她跟前被人揍,這不是打自己臉,什么才是打自己臉?臉被打了就要加倍揍回去,黎鳶被一擊致命,實在半點也不意外。
“……且慢!”
武蒼霓駭然道:“根據云中子所言,縱天女君已死,那妲隊長豈不是……”
“這倒不用擔心。”溫去病淡定道:“她頂替女君烙印的時光應該沒有很長,否則,以她那臭脾氣,今天死不死先不論,至少我們聽到的,不會是縱天女君之名,她如果整個取代,絕不會還用這名字。”
“但……”武蒼霓皺眉道:“縱天女君的那一戰,已經是兩萬年前的事,縱然兩個世界的時光流速可能不同,妲隊長又是如何……”
溫去病道:“晉升萬古存在后,就正式涉及時光之道,兩萬年的時間,萬古者回溯歷史,不是做不到,太一是什么料,妳很清楚的。”
武蒼霓面色凝重,“那個人曾說,回溯過去,改變歷史,時光長河流向變動,干擾者必承受反噬,一個不小心就殞落了,所以,非到萬不得已,萬古者也不輕易出手改變歷史,那就表示……”
……事情的背后,有永恒者的親自出手!
……這和單純有某方勢力透過太一來搞鬼,或者永恒者示意手下某大能來活動,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永恒者,那是諸天萬界之頂,真正的頂峰人物,他們親自下來參與棋局了?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溫去病對這個結論,全然不以為意,顯然早就心里有數,笑道:“妳該不會以為,她是胡亂被塞來這里,胡亂頂替某個妖尊的吧?就算人、地點都是碰巧,那個時間也是碰巧?”
武蒼霓整個明白過來,“原來如此……妲隊長被放到五藏妖界,頂替縱天女君,也是為了……霸皇之事?”
……事涉霸皇,這萬古存在中出類拔萃的第一人,也就難怪永恒者出手了。
溫去病冷笑道:“青女第一次重生機會,就是這么被破壞掉的,說不定,原本的歷史已經被改掉,本來……或許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