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下這句話,溫去病頭也不回地離開,只聽見后方尸鬼們的轟然喧嘩聲,如同陣,一片片往外炸開,發財的叫囂聲響徹九霄,更因為最后那句“人人有份”,這股狂喜聲浪甚至傳到外頭去,連寶髓塔的陣營都整個開始亂了。
而在這種集體癲狂的氛圍下,還能維持著清醒,沒有和大片尸鬼們一起喧鬧的,也就只剩下圖靈和妃月淚,兩人急急搶著入內,想問清楚溫去病到底是什么想法。
眼看(身shēn)后掀起的這場大規模(騷sāo)動,圖靈、妃月淚都暗自心悸,這股(騷sāo)動的渲染力實在恐怖,直指鬼族最深的執念,故而引起的狂潮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如果不是因為它們兩個之前都有實際參與,發現溫去病說的話與事實有不小出入,此刻搞不好也會被這氛圍所惑,卷入這股執念所形成的發財大潮。
“赤魃,你究竟……”
“少爺!”
“廢話少說,快去把門關上,然后倒杯水給我。”溫去病卻搖頭道:“說了半天話,連嘴都干了,這一場真是要命啊……”
妃月淚依言將門關上,圖靈則困惑道:“赤魃,你現在究竟是什么狀況?鬼君祖師到底傳了什么東西給你,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溫去病笑道:“化納冰髓珠后,我確實得到了屬于鬼君的力量,至于冰髓珠是否真是昔年鬼君的遺物,這已經不重要,反正珠子我現在也拿不出來,外頭的家伙又都對此深信不疑,你就算想說不是,也根本沒人會相信。”
妃月淚問道:“少爺,那地藏那邊……”
溫去病聳聳肩,“妳親眼看到的,除了一件狗(屁pì)信物,祂根本一點實用的東西都沒給我。”
圖靈聞言大吃一驚,左顧右盼,驚懼開口,“你瘋了,怎可說話如此不敬?萬一給地藏大菩薩聽到,豈不……”
溫去病卻冷笑道:“整座鬼市,都在祂的感知籠罩之下,這里又不是有什么強力結界籠罩,我說什么祂會聽不到?”
圖靈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那位可是萬古中的強人,你言語如此不敬,難道不怕祂……”
溫去病詭異笑道:“我如今天命在(身shēn),在使命未盡之前,大菩薩必須要保我,怎么會為了這么點小事而見責?”
笑得不懷好意,而內中訊息,卻只有妃月淚才品味得出:雖然搞不清究竟想干什么,但在赤魃的利用價值未盡之前,地藏金龍肯定不會翻臉,以那家伙的城府之深,這點小小奚落,祂怎么可能為之所動?
眼下,地藏的曖昧態度成了一切的關鍵,各方都想試圖探出祂的底線,更想弄清楚祂這一系列行動的真正意圖。
鬼君傳承出現,雖然為時尚早,尚不足以動搖鬼界的力量格局,卻有可能直接牽扯到鬼市的歸屬權,哪怕這名傳承者的根基猶淺,不在地藏眼中,卻肯定會有其他的鬼界巨頭,愿意拿這當旗號,興風作浪,對地藏金龍而言縱然未必是壞事,也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事,祂為何反要推波助瀾,還倒幫這名傳承者一把?
而如果真說要幫,想要利用傳承之人做事,那當赤魃真遇到危險,祂又全然不出手解危,卻是何意?這里可是祂的地頭,不需要顧忌太多,就這么純扔個信物過來,還同時散播消息,讓赤魃成為眾矢之的,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意義又何在?
到目前為止出手的雖然僅有幽髓一個,但妃月淚相信,如今鬼界所有的萬古巨頭,都在聚焦這個問題,只待看出些許端倪,大概摸清地藏的意圖,就會動手,而這段時間并不會太久,因為鬼族從來就不以耐(性性)見長。
若非先前各方萬古第一時間的出手,被地藏擋下,后頭又相互牽制,大多數萬古間又正在鬼滔一脈統領下合作瓜分始界,同時又在暗中提防霸皇重回巔峰……這些錯綜復雜的理由,照鬼族慣例,各方勢力早已兵臨鬼市,現在都直接開打了。
鬼族唯一的永恒,酆都鬼君的傳承,萬古以來,不曉得多少鬼物為之瘋狂,哪怕至今已經被公認為可能根本不存在,仍有大批鬼物視之為自己翻(身shēn)希望,前仆后繼,追尋至死,至死不忘,現在真有苗頭冒出來,鬼族哪里還忍得住?哪會不想謀奪?即便真有勢力無心取之,也絕不想看見鬼君傳承者成長起來。
剛剛幽髓來襲的空檔,自己已經趁機與潛伏大能取得聯系,把所知的一切,全都透過密語傳遞,傳回鬼巖城給父親。
父親它當年就是酆都鬼君的左右手,隨之征戰四方,威壓諸天,鬼君失蹤后,它原本是最有實力繼承鬼市的一個,卻也因此遭到其他巨頭聯壓,這才無奈之下,恨恨出走鬼巖城,但至今對鬼市仍念念不忘,多年來都在苦苦蒐集線索,追尋鬼君遺密,想要奪回鬼市,如今,黑(日rì)重現,鬼君遺密擇主出世,它老人家肯定比誰都要坐不住。
只希望,它老人家能夠伸予援手,庇護赤魃少爺,解去這場大禍……
這是妃月淚心頭的小小希望,然而,事涉鬼君傳承,甚至是比昔年的鬼市歸屬還要大的一塊燙手山芋,這么大的一口黑鍋砸下來,妃月淚一是擔憂父親會否愿意相助?一是擔心自家能否扛得住,不要因此重演昔(日rì)遭到眾家巨頭聯壓的痛事。
尤其是……今非昔比,自霸皇自時間長河中重歸,自號鬼族,被鬼滔引入鬼界后,鬼韜一脈就動作頻頻,異常活躍,明著說是共謀鬼族的富裕與繁榮,以征伐始界為名引其他鬼界勢力合流,實則野心勃勃,想要藉機一統鬼界,而堅持與它們劃清界線的鬼巖城,無疑已經成了眼中釘,若父親將此事攬上(身shēn),被那邊以此為由,連結鬼界眾巨頭成一氣,又仗著霸皇這名過硬的主將,對鬼巖城……將是一場滅頂之災……
事(情qíng)發生得太快,妃月淚早先不及細思,如今細細想來,只覺得前路步步驚險,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shēn)碎骨的局面,偏偏自家少爺還好像全不在乎,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憂懼……
“……不用怕,我不是瘋子,一切我自有主張。”溫去病淡定取出一物,“我們的希望,就在這里。”
平鋪展開,一面陳舊的小旗幟,靜靜飄在空中……
旗幟黯淡,更隱憂裂紋,似乎已經被悠久時光磨去了一切靈氣,沒有半點特殊,也感受不到力量,妃月淚完全看不懂這是什么,不知道為何少爺會把希望寄托在上頭,圖靈卻陡然一震,四蹄連退了數步,瞪著這面破旗,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赤……赤魃,你這是……該不會是……這真的是那一件……”
顫抖著聲音,說著不完整的語句,圖靈看著眼前的重寶,心(情qíng)激動起來。這是傳說中的重寶,是打從它進入巨骨幫,成為幫主后,就從前任幫主口中聽到的幫中最大的秘密,卻從來不曾親眼見過的東西,事實上,就連前任幫主,它的師傅都不曾見過,這是應該要屬于巨骨幫的鎮幫之物,卻連續多代失落在外,始終未能取回的恥辱。
此刻,因為自己(身shēn)負天命的(愛ài)徒,這件巨骨幫祖師冒死帶出的鬼君至寶,甚至可能是鬼君秘寶中最具價值的一件,終于重新回到巨骨幫了!
圖靈盯著鬼君旗,目光熾烈得仿佛可以噴出火焰來,哪怕這僅是一面殘破不堪,很可能不能使用的旗幟。
妃月淚見了圖靈這反應,立刻曉得此物肯定非比尋常,但以自己的認知,遍思鬼界的諸般寶貝,也實在想不出這究竟是什么?但如果冰髓珠是酆都鬼君的遺物,巨骨幫既然能持有一件,當然也可以有第二件。所以是巨骨幫失落在外的鬼君秘寶,甚至可能是昔(日rì)鬼君的核心寶物,才有這樣的價值和能力逆轉局面?
一想到這點,妃月淚一時沒忍住,脫口道:“這……該不會也是鬼君的……”
話甫出口,圖靈反應過來,閃電出手,一掌橫切決絕,毫不留(情qíng),直斬妃月淚,后者見狀大吃一驚,這才醒悟幫主這是要殺鬼滅口。
枉費自己入幫已久,一路追隨少爺經歷不少兇險,也算立下不少功勞,幫主平(日rì)對自己也甚是和氣,卻想不到一遇上這種大事,它的第一反應,就是殺自己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婢女滅口!
眼看這一擊將至,妃月淚突然生出無比荒唐的感覺,自己辛苦隱瞞(身shēn)份至今,難道就要為了這么個荒唐的理由,在少爺面前暴露?少爺還可能原諒自己,相信自己嗎?會不會更倒霉的,自己要成為證明少爺天命的墊腳石,落得三鬼洞之主的下場?
才剛這么想,圖靈的一掌,卻被另一只更強而有力的手臂截停,掌上勁道泄出,卻被一股包容(性性)極強的冰火之力給全數消去,半點沒有落在妃月淚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