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去病獨自浪蕩于冥土之上,腰掛降魔寶劍,另一側懸掛終始斧,一路朝著目標而去。
地神兵已經是諸天稀罕事物,能帶一件地神兵行走,已經足夠引人側目,而天神兵更是絕世無雙的存在,連萬古強人都要驚羨,溫去病帶著這樣的裝備上路,頗有幾分顯擺的意味,畢竟,能夠入手寶物已經不凡,區區大能就能執掌天神兵已經足以名揚諸天,這件天神兵更是自己親造,身為匠師,沒什么比這更風光的了。
諸天之內,無論是怎樣的名工大匠,都不敢說自己能打造天神兵,就是云中子這樣的造器圣手,仙界甚至諸天第一煉器大師,也未必能拿得出天神兵作品來,自己能夠完成一件,此事足慰平生,對溫去病來說,這事簡直比打贏了霸皇還要開心。
雖然,終始斧的創造,一大半出自天授,是神兵主材完成度太高,不需要太多的鑄煉,自己只補個臨門一腳,便告功成,大大省了力氣,若非如此,自己雖然一早就有天神兵主材在手,卻也不敢說能夠打造成功,但天神兵本就是這樣的存在。
每一柄天神兵的誕生,都是天時地利的配合,大半出于天意,若沒有這些因素剛好配合,單靠人工硬干,不管是什么樣的大匠都不成,溫去病也不覺得自己是鉆了空子,自己不過是運氣夠好而已。
更何況,終始斧的源頭,那棵搖錢鬼樹之所以誕生,還不是因為自己獲得鉅量陰德、道德,泄放出去,造成冥土變異,這才有這株鬼樹拔地而起,而那顆搖錢樹之所以能夠提前積累完畢,踏出關鍵一步,也是自己不惜毀家相助的結果,就連最后給出神兵主材級數的斷枝做回報,泰半也是因為自己無意捐出的海螺里的資財夠數,既然一切因素的源頭都是自己,又有什么不能仗之為傲的?
只可惜……
“錦衣夜行,自古以來就是人生一大苦惱啊……”
看著周圍荒蕪人跡的黑暗,溫去病喟然而嘆,這地方別說是人了,就連鬼都沒有半只,荒蕪冥土絕非虛言,放眼望去,周圍億萬里都是荒土黑風,自己想找個人來炫耀……不,是分享喜悅心情,簡直是癡人說夢,只能孤芳自賞了。
“……算了,還是專心趕路吧,唉,在冥土上趕路,這活真不是人干的……呃,這是廢話一句。本來這里就沒人,應該說這活連鬼都不干……”
冥土之上,連鬼也難以長時間存在,更別說活人,這句抱怨全無意義,就連溫去病都覺得自己在搞笑,只是獨自在冥土上趕路,走得悶了,自言自語,聊以消遣而已。
什么東西都沒有的絕對荒蕪,對個人意志實在是很大的消磨,冥土對各類法則都有很大的壓制,鬼族以外的天階者,神通被會被大幅縮限,連飛行都頗為吃力,其余的縮地神通更是施展不出,單純在冥土上漫步緩行,那感覺完全就是在經歷一場酷刑。
溫去病倒沒有這樣的麻煩,陰鬼變發動,直接搖身一變,自己就是六重天頂的鬼族大能,不受法則限制,徑直發動縮地成寸,瞬息千里,比其他一到冥土就等同落難的各界天階,輕松得太多。
冥府之行,得到小白的無私教導與實習演練,自己對變動之道又有了全新認知,之前使用陰鬼變這類的神通,所追求的目標,僅是如何變得像,最好是一模一樣,讓外人辨認不出,這就是變化術的最高境界。
但經過小白的指點,自己如今發動陰鬼變,跟鬼物沒有半點區分,卻不引以為毫,不再關注表象,而是無時不刻在注意自身與天地的相互關系,每一分能量變動,天地法則與鬼的交互反應,與對人的不同,所有的差異,雖然微小,卻都是變動的根源,把握到這些毫厘之別,自己的變化就不再只是表象,而是透過小小存在,牽動整個空間,甚至……時光!
以自己當前的境界,碰觸這些太過深奧的東西,乍看之下還過早了,不過,溫去病也有信心,世界變得快,自己的提升速度也根本不能用常理來計。
踏入鬼界之初,自己不過是個四重天大能,戰力雖然在同級中偏強,可要踏上五重天,快則十年,慢的話……一百幾十年都有可能,誰知寥寥數月方過,自己就已經踏在六重天頂的位置,萬古在望。
雖然卡在大能巔峰的,千萬年都踏不出最后這步的存在比比皆是,所謂在望,根本是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渺茫機會而已。但自己這段時間的進程,完全打破了常理,照這樣的修練速度,萬古什么的,可能就只是下個月的事,開始提前參悟時光領域,絕不是好高鶩遠。
帶著這樣的想法,溫去病的陰鬼變,不只是單單化身為鬼,更嘗試與黑風同化。
如今自己已經明白,冥土上萬古不息的無定黑風,遠沒有表面上看來那樣簡單,是天道欽定給萬界眾生的最終歸宿,內中蘊含的生死大道,精微奧妙,雖然看起來對于天階者作用有限,但其實有很大的參悟價值,說不定,還能從中窺出終末之道的痕跡。
自己這段時間雖然提升得飛快,可比起橫擋在前方的東西,還太過微不足道。
與霸皇敵友難分,雖然最近受了他很多的照顧,卻不敢說后頭沒有翻臉的可能。
和褒麗妲盡管翻了臉,但自己并不想主動與她為敵,也不想動手,這可不是容易的事,因為對方絕對不會留手,而兩人后續再一次敵對,基本是必然的事情,既不想對她出手,又不想給她活活打死,那自己就必須擁有強到讓她打不死的力量。
仙兒亡故,刻意不留下任何委托給自己,不想造成自己負擔,可自己卻沒法那樣瀟灑,守護始界是她一生的希望,哪怕她最終看似灑脫的放下,自己也不能真的置之不理,而且就算不考慮她的心愿,始界之內,還有不少自己關心與在意的人,自己沒法對他們無動于衷,為了守護他們,就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如果可能,把他們全部打暈了帶走,倒是不失為一個簡單省事的解決方法,不過,那些自己在意的人,他們也有各自所在意的人,自己別說是打暈他們,就算把他們的腿都打斷,估計他們爬著也會偷跑出去,做他們堅持的事。
……難道,自己還要配合他們,把他們在意的那些人也打暈了,帶到外界去保護?可那些人也會有各自在乎的對象,這么下去,自己的保護圈簡直沒完沒了,吃力不討好,還不如一開始就保住始界算了。
所以,提升力量仍是當務之急,但自己所面對的壓力,不光是來自萬古,甚至是永恒級別的,單純的提升力量,怎么都趕不上危機發展的速度,自己所需要的,是具有針對性的力量。
三千大道,諸妙并呈,彼此之間并無高下之分,可用在實戰上,有些法門就有獨到優勢。
各個大道,猶如不同的人,修為深淺則是個人力氣大小,打起來固然是力氣大的占優勢,可若是手上拿把菜刀的那個,就算力氣小,也能讓那些力氣大的深自忌憚,不敢隨便出手。
自己現在就需要這樣的一把刀!
換了別人,這種事也就只是想想,天階者一旦有了自身大道之后,除非廢功重修,就再無法改換大道,頂多是兼修其他法門,稍微調整側重,但自己的變動之道,卻能夠以虛擬之法,兼容其他大道,這就是自己最大的本錢。
萬界之內,最讓天階者聞之色變的刀,首推終末之道,這條大道能讓萬物歸結,可以終結三千大道的任一條,如果能夠拿在手里,就算是永恒者看自己的眼神都會不一樣。
只是……終末之道實在太過特殊,甚至號稱諸天唯一,并不是想湊就湊得出來,自己生平除了在燕姣然身上意外見到,就完全再沒有機會接觸,更何況,那玩意兒實在太過危險,操作上稍微不慎,還沒捅人,自己就會先被這把刀斷喉了。
小白已經為自己指點一條明路,就是酆都鬼君的那一式蒼白天刑,這式神通雖非終末,卻能將一切打回原形、廢去所有神異,近似謫仙一系,該是昔日酆都鬼君有心仿效終末,可又忌憚那柄刀的過度鋒銳,另辟蹊徑而出的一把新刀。
蒼白天刑,目前自己已經掌握精粹,所需要的,就是不斷加以練習,加深領悟,提升力量,這固然是手中利器,但并沒人會嫌自己手里刀太多的,自己還想要得多一點。
說的直白點,酆都鬼君當初靠這一手威震諸天,要說幾位永恒者沒有嘗試破解,至今還沒有手段對付那就太天真了。雖然鬼君后來被鎮壓萬古,這一式也從此失傳,資料少得可憐,未必會得到那么重視,但自己復現出來也有段時日,后頭用來威懾萬古沒問題,但要是想用來作為對付永恒,保衛始界的底牌,那十有要撞上鐵板。
而司徒無視掃平太初餓鬼的那一擊,似刀非刀,真面目不明,卻能夠代行奇點的鎮壓神能,一擊就把幾名萬古連帶干掉,堪比永恒者,如果能得到那份力量,只怕那些永恒者都不敢進犯始界了。
……得要想辦法弄清楚那股力量的真面目!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會太多,因為老瞎子的出手,徹底打亂了永恒者的布局,恐怕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測,此時此刻,他們應該也正用各種方法,探究這股力量的真相,如果讓他們搶先一步掌握,己方的麻煩就大了。
然而真封神臺高不可攀,沒法靠近,就算是萬古存在,恐怕都未必能踏上去,那要如何探查,這卻是當前的大難題……
溫去病心內謀算,同時身化黑風,一面感悟生死大道,一面趕路,雖說瞬息千里,卻連著幾天幾夜,都還未能抵達目的地。
……冥土,真的太大了,而這還只是九幽的一部分。
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間,終于來到目的地附近,冥土沒有白晝,又法則獨特,就算是天階者也不能準確把握時間的流逝速度,而溫去病身隨黑風飄動,大半心神還在感悟,陡然察覺一絲異樣氣息,猛地從那玄妙的感悟中驚醒過來。
……極寒極陰,到底這是什么氣息?冥土之上,竟有這樣的異物?
驚愕中,一道銳勁破空而來,橫斬黑風,直接威脅到身在風中的溫去病,要將他從黑風中逼了出來。
迎風一晃,溫去病從黑風中顯化實體,兩指一夾,直接將那股銳勁封住,赫然是一把漆黑的銹劍,持劍者,則是一名蒙頭蓋面,身穿黑衣,沒有露出一絲空隙的怪客。
“這是什么玩意兒?”
溫去病皺起眉頭,感覺這東西并非生物,卻也不是普通鬼物,偏生氣息陰寒至極,卻不知道是什么異類?
……最近是怎么回事,在鬼界見鬼就算了,怎么連著就到這種連鬼不是的奇異死物?
還在思索,夾劍的手指,一下冰寒,整柄銹劍,連同后頭的持劍怪客,都在無定黑風中化為塵沙,轉眼烏有,卻又在身后迅速凝結現形,又是一劍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