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區邊緣的山梁畢竟不高,三個人爬上頂峰,鄧華輕輕拍拍中年人,像是鼓勵他的軍訓學生一樣:“不錯,體力很好,繼續,上了船就安全一半了。”
“啊,才才一半,”鄧華在中年人的眼中,已經是惡鬼一樣的存在,不管小鄧主任說什么,他都不敢有一點違逆。三個人快速下山,絕對不能耽擱,如果對方反應及時追蹤而至,一切努力全都白費。
山下是一條湍急的河流,早在山頂,鄧華就注意到,下游有一條船,下山的時候,幾乎是沿著直線,找上門來。這里并不是正常的渡口,河邊只有一艘柴油船,船主正在忙活吃食。
鄧華三個人走上前,云梅子溫婉地笑道:“大哥,送我們去下游吧,只要有公交車的地方就行,這些錢是送給您的油錢。”
云梅子手中那一沓錢讓船主眼前一亮,飛快的伸手接過,也顧不得數數,更顧不得吃飯,沖后面吆喝到:“老婆子開船了。”
“不吃飯了嗎,”船篷里閃出一個婦人,看到當家的手中一沓錢,登時眉開眼笑,“好好好,開船開船。”
鄧華招呼云梅子坐下,從中年人一瞪眼:“沒見船家沒吃飯么,過去幫他們把飯弄好,不要找不自在。”
現在中年人已經認命,他知道,自己想要活得好,只有聽從年輕人的安排,這家伙簡直就是惡魔。不管是路上亡命飚車,還是給他施加的刑罰,讓中年人心中留下深深的陰影。
柴油船順水而下,速度極快,兩岸的樹木飛快掠過,這速度似乎堪比陸上車速。船娘卻沒有讓中年人幫忙,一個人手腳麻利地把一盆雜魚燉到鍋里。
鄧華抽抽鼻子:“大嫂好手藝,這味道,比飯店大師傅做的還美味。”
船家笑道:“河水燉河魚,那是最美味的,尤其是這個季節的河魚,干凈的很。”
米飯是用竹筒盛著,放在魚鍋里一起煮,等到打開塞子的時候,那米香攙雜著魚香味,讓人胃口大開。三個人折騰一下午都餓極了,再遇上此等美味,更是忘記了所有的煩惱。
“呃,這頓飯是我吃過最香的,呃。”
云梅子很沒形象打著嗝,兩個男人也沒少吃,看上去倒是船家和船娘沒吃飽,都被三個人消滅了。也許是對方沒有想到,鄧公子三人會走水路,也許一時之間找不到湊手的船只。
一路上平安無事,傍晚時分,鄧華三個人在一個縣城碼頭上岸,這一路從水路走,繞開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繼續往前,河道向西面拐個彎,就要繞遠了。
畢竟藏身不是目的,如果單純想要藏身,躲過對方的抓捕,只消在山里面不出來,憑鄧公子在軍隊學到的,完全可以黯然度過,不怕被人發現。
三個人找到一個不起眼的小酒館,點幾樣家常菜,鄧公子甚至還和中年人喝幾杯酒。云梅子可就沒有那么好的胃口,或者說船上那頓飯已經吃得太飽。
鄧華一邊大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我們要連夜趕路的,你不吃待會兒受不了。”
云梅子擠出一個笑:“沒事,權當減肥了。”
女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不吃飯,不過又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加餐。小鄧主任嘆口氣,吃完飯打包兩只熏鴨,十幾個饅頭:“喂,就算是喂豬也用不了這么多吧,”
云局被男人嚇著了,鄧華瞪她一眼:“你當全給你的嗎,”
“原來真是喂豬的。”
云梅子嘟囔一聲,看到鄧公子犀利的眼神,一吐香舌,轉頭看向窗外,再也不理會男人的目光。縣城出租車不多,美女警司已經找上第五臺出租:“師傅,去省城走嗎,八百塊。”
“八百塊,”司機咂咂嘴,“說實話,美女給的不少,要是白天走,四百塊錢我就跑。可是可是這晚上么,不瞞你說,再多給錢,也不敢跑。不光是我,縣城所有的司機都不會跑,你也不用費勁,找上誰都不會去。”
中年人垂頭喪氣:“這幫家伙,該著他們受窮一輩子,兩三倍的價錢都不敢賺。”
“可以理解。”鄧華淡然一笑,“這里的人可以為錢不顧生死,卻不會拿自己最后一筆財產去賭。云局,不要盯在出租車上面,也許貨車機會更大一點。”
“貨車,”云梅子和中年人異口同聲說道,兩個人幾乎同時打個冷戰,白天那生死瞬間,讓他們記憶猶新。如今鄧公子還要租貨車,兩個人都有點后怕。
只是現實是殘酷的,在被拒絕N次之后,云梅子終于采納鄧公子的意見,找上那些貨車司機。幸好小鄧主任拿出的錢足夠,加上云梅子警方的證件,還真租到一臺車子,雖然有點破。
這是一臺雙排座燕京130卡車,沒辦法,縣城里屈指可數的出租車都不肯跑長途,尤其是晚上租車,更是困難重重。其實燕京130卡車也不是跑長途的料。只是事急從權,小鄧主任再有錢,也不可能在這個時代的縣城買一臺車。
如果不是看到云梅子的證件,人家老婆還不讓出車呢。走出好遠,鄧公子還問副駕駛位上的云局長:“我長得就那么不靠譜,”
“咯咯咯。”云梅子注意到鄧公子一直心事重重,還以為他是在為如何進省城犯愁,沒想到在為這個糾結,“哪有,小鄧主任又帥又招人喜歡,我看大嫂是怕你招蜂引蝶才是。”
鄧華眨眨眼,這話怎么就聽著那么別扭呢。司機和中年人都憋住笑,小鄧主任翻個白眼,和女人沒辦法計較。天空飄起細細的雨絲,司機罵一句:“特么倒霉。要知道下雨,說什么也不出這趟車。”
夜晚行車趕上下雨,的確夠倒霉的,鄧華笑道:“不用擔心,這樣的晚上路上車少,前半夜你來,后半夜你休息我開車。”
“你,”司機從后視鏡看看陰影中的鄧公子,還真沒信得著他,“客人開慣了好車,恐怕對這種貨車不順手呢。”
中年人嘟囔道:“嘿,你沒見他開大貨車和人家飚車,嚇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