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華從棉花縣長說起,到棚戶區拆遷,到大市場項目資金舞弊案,到后來的垮橋事件,到趙建軍之死。小鄧主任也許不是很好的講訴者,卻是對真相了解最多的一個,很多事都是若干年后才爆發出來。
此刻被小鄧主任當成故事一樣講出來,其中種種曲折,涉及人物之繁復,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陶新明始終瞇著眼,靜靜傾聽小鄧主任的訴說,旁邊的錄音和速記同步進行。
當聽到醫院偷聽的時候,調查組的成員都是一臉震驚,陶新明瞪著鄧公子:“為什么不早說?”
“和誰說?怎么說?憑什么?”
小男人的三個問題,讓陶新明張口結舌,即便是調查組的成員,也都無話可說,沒錯,僅僅憑借偷聽來的東西,讓一個小小的副科長去舉報么?
不要說證據是否有效,憑眼下淮陽省爆出來一系列事件,恐怕一個市委紀委書記也未必能夠做到這一點。如果小鄧主任強行去做,說不上會被人扣上一頂什么樣的帽子!
別忘了剛剛經歷過的,鄧華奉上命轉運證人,居然還被當作是重大案件嫌疑人通緝追捕,如果不是他的命足夠大,搞不好就會像那幾個證人一樣,跌落山崖,成為此案件的殉葬品!
黑面神終于嘆口氣,無奈的揮揮手:“罷了,接著說!”
外面,清遠市的領導也好,古城縣的干部也罷,誰也沒想到鄧公子會進去這么久,已經長達一個小時!領導們不認為憑小鄧主任的位子,會對這次事件產生什么決定性影響,也不相信他會了解諸多真情。
更多的,大家懷疑陶書記在里面和鄧公子聊家常,王尚chūn從黃霏那里得知的,遠比其他人要多。先前還有所懷疑,如今親身經歷漫長的等待,王縣長終于確定,小鄧主任恐怕是真的攀上高枝了!
通常領導召見小人物,十幾分鐘已經是很不一般,像這樣長達一個小時,不能不讓領導們猜測。廖晶和黃玉英在一間客房休息,廖部長不知道鄧公子和蘭馨之間的關系,如果知道這小子腳踩兩條船,說不上會干出什么事。
但是廖晶知道,盜采事件從始至終,都是鄧公子一幫人發現,廖部長甚至懷疑,小鄧主任有些事情瞞著她。上次送重要證人去省城,廖部長的確是代人受過,那時候她就懷疑,鄧公子究竟和上面有什么關聯。
只是那種九死一生的事情,卻又不像有后臺人物可以享受的待遇,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以廖部長之精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黃玉英心中愁苦,鄧公子和梅惠兒以及蘭馨之間種種,美女書記心知肚明。
梅惠兒那邊也就罷了,憑黃玉英對其中的了解,不過是露水夫妻好景不長。蘭馨不一樣,如果真有陶新明做媒,加上蘭家老爺子點頭,恐怕強勢如蘭北上,也未必阻擋得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女人想得入神,情不自禁幽幽一嘆,廖晶輕聲埋怨:“玉英,你沒必要擔心,那小子恐怕是這里邊對案件了解最多的,陶書記好好問問也是有情可原。”
黃玉英臉一紅,她想的是男人不假,卻不是擔心什么,早就聽梅惠兒幾個說過,陶新明對小男人不是一般的欣賞,那次嶺南省之行,兩個人幾乎成了忘年交,怎么可能給他氣受!
偏偏這事解釋不得,美女書記只能是顧左右而言他:“晶晶姐,你你說什么呢?我我不過是覺得,古城縣這一年多,波折不斷。”
“哼,豈止是古城縣!”廖晶瞇起眼,“清遠市官場又何嘗平靜過?只不過此前有人不想讓那些污濁的東西曝光,拼命捂蓋子罷了,現在就沒有那么幸運,想必會有一次大清洗!”
廖部長的話,讓黃玉英沉默下來,憑小男人和她說過的那些內幕,其中牽連的就不只是一個人。從王平到夏文明,市里邊還有誰?沒有人知道,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絕對不會只有這兩個人倒霉!
別看市縣兩級領導各自在房間等待召喚,一個個消息格外靈敏,唯一消息閉塞的,只有喬斌喬副縣長。喬斌在房間里如坐針氈,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女人是死是活,他早就不放在心上。
雖然唐穎的死有點蹊蹺,喬副縣長心底無私,卻也沒有害怕。只是不知道找上自己,是不是因為唐穎死亡,如果是因為其他事……
鄧公子和陶書記的談話到了尾聲:“這么說來,那盤錄影帶很可能是喬斌拿出來的?”
說話的是省紀委一位干部,此次是中紀委和省紀委聯合辦案,實際上省紀委更多是被架空。現場只有這一位是淮陽省的干部,估計是蘭北上認可,才會允許他參與到如此機密的談話。
“我覺得不像,”鄧華皺著眉搖搖頭,“上次越級提拔,肯定是那邊給予喬斌的補償,可以說喬副縣長已經得償所愿,實在沒有必要橫生枝節。”
陶書記掐滅煙頭:“有道理,好了,今天談話就當爺倆嘮家常,不要和任何人說起,記得過幾天馨兒爺爺大壽,去看看。”
鄧華答應著,和在座的各位領導躬身告辭,出得門來,早有人引導他來到廖部長房間。廖晶沒有問談話情況,這是官場禁忌:“玉英姐,陶書記讓你過去。”
黃玉英沖廖晶一笑,回頭對鄧華道:“一會我們一起回古城縣,等我。”
看著黃玉英美好的背影消失,鄧華向廖晶告辭:“廖部長,我要去車上休息一下,一會兒還要開車。”
“在這里歇著!”
廖晶的口氣很冷,甚至沒有睜開眼看鄧華,整個人靠在沙發上,在那里閉目養神。鄧華一呆,這是個包間不假,可是和一個花信少婦在一個房間休息,這位還是高高在上的市委領導,小鄧主任還真有點不習慣。
遲疑一下,鄧公子大著膽子說道:“部長您歇著,我還是……”
“玉英回頭會來這里找你,”廖晶終于撩一下眼皮,眼神中似乎沒有了先前的冰冷,“昨晚到現在也辛苦一夜,趕緊去休息,疲勞駕駛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