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單市長的心目中，清遠市他單凱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自己奮斗一生換來的位子，居然被一個小女人無視，著實傷害到單市長的心。
現在國有資產管理公司董市長東方怡為代表的幾個人，不經上級領導機關批準，居然自作主張，搞什么企業改制試點，更是把他這個堂堂的市長視若無物。
莫非真把清遠市當成東方世家的試驗田了不成，單市長絕對無法容忍，有人挑戰他的權威，特別還是一個小女人，一個乳臭未干娃娃。
鄧公子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仿佛入定了一樣。進門后連個座位都沒撈到，三個人直挺挺站在辦公桌前，已經很說明單市長的態度。何文惠有點擔心，她不覺得東方董事長可以在單市長面前，有底氣做點什么。
畢竟清遠市人家是二把手，董市長距離市長有鴻溝一樣的差距，怎么可能和市長辯駁，雖然昨天東方怡打電話的時候，何文惠就在后邊，聽得清清楚楚，不過那也就是突發事件罷了，絕對不是官場中的常態。
如今單市長真正擺出官方架子，此情此景東方怡縱然是天大背景，也不好太過挑戰官場規則。想要在仕途上走的更遠，必要的規則一定要遵守。
昨天的事情，那是特例，也是理直氣壯。換做今天，換做一個相當正式的官方場合，東方怡很懂分寸，絕對不會挑戰單市長的權威。
東方怡一皺眉，輕聲解釋：“市長，國有資產管理公司成立的意義，就在于探索企業改制試點的可行性，雖然手扶拖拉機廠的改制方案不一定完美。但是國有資產管理公司認為，就目前來說，找不出更好的辦法解決手扶拖拉機廠面臨的困境。甚至……”
“國有資產管理公司認為，”單凱厭惡地揮揮手，對女人的自以為是相當不滿，“什么時候國有資產管理公司有這么大的權柄，誰賦予你們的權利，企業改制試點工作不是小孩子的過家家游戲，它關系到千家萬戶的生存問題。任何一個企業的改制，是復雜的社會問題，是一次挑戰，是一次攻堅。每一個企業的改制，都要經過多方科學論證，要系統化、統籌兼顧，需要的是大智慧而不是某個人的小聰明。”
嘿。鄧公子心中苦笑，一大早就被叫來挨頓訓，還別說，小小的副科級干部，被堂堂的市長大人含沙射影訓斥，他足以自豪了。如果沒有東方董事長，憑他小小的鄧公子，恐怕連進市長辦公室的資格都沒有。
國有資產管理公司的三位，在市長面前足足被罰站半個小時。鄧公子相當欽佩單市長，口若懸河講了半小時，幾乎沒有一句重樣的話。難怪人家當市長，自己不過是副科級副經理，人家的黨性政策性，不是一般的強悍。
自從被單凱打斷，東方怡就閉上嘴巴，像鄧公子一樣，仿佛一尊觀音塑像，一言不發。何文惠忽然發現，躲在鄧公子身后，遠比在東方董事長身后舒服，足以屏蔽市長大人殺傷力十足的目光。
單凱終于說累了，拿起茶杯喝一大口水：“今天的事情，不是簡單的問題，國有資產管理公司的干部，回去一定要反思。要端正態度，深刻學習黨中央國務院的政策，加強理論學習。成立國有資產管理公司，不是為某些人服務的，你們的任務，是要為黨和政府看好清遠市的家底，算好每一筆賬，爭取讓每一分國有資產，發揮出最大的效益。”
“對不起市長，”東方怡沉默十幾秒，似乎在等單市長關注自己，“對國有資產管理公司的職責，我有不同的看法。成立國有資產管理公司的意義，不在于看守，而是為了要重建。清遠市諸多企業現狀很艱難，國有資產管理公司成立，就是要為這些企業找到一個全新的發展途徑，擺脫現狀而不是維持。”
市長的目光愈發冰冷，女人的辯解，是在挑戰：“東方怡同志，國有資產管理公司是要為市政府負責，要為清遠市幾十萬產業工人負責，要為黨和人民負責，而不是為某個人的政治利益服務。”
“是。”東方董事長很淡定，很平靜凝視單市長，“您說的完全正確，國有資產管理公司的確要為清遠市幾十萬產業工人負責，要為黨和人民負責。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殫精竭力，幫助現有的企業選擇一條正確的發展道路，而不是做什么看門狗。”
果然夠狠。鄧華清晰感受到來自單市長的怒火，甚至發現單凱的身子在輕輕抖動。恐怕那些副市長都不敢如此和單市長說話，東方董事長果然是牛人。
單凱似乎強行忍住發泄的欲望，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聲音：“國有資產管理公司的干部，缺乏最起碼的組織性原則性學習，有必要進入黨校進行黨性教育，此建議將在市委常委會討論形成決議。”
兩份策劃案被單市長隨手扔進字紙簍，東方怡默默走過去，拿起兩份策劃案，輕輕在桌子上撫平。女人近乎挑釁的動作，讓單凱桌上的雙手突然攥起拳頭，似乎隨時處于爆發的邊緣。
不等單市長開口，東方怡程式化的聲音：“謝謝單市長的批評教誨，國有資產管理公司會認真總結經驗教訓，向市委市政府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
牛蛙。鄧公子除了欽佩再也沒有別的想法，跟在女人身后走出市長辦公室，心中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延綿不絕。到底是東方世家嬌嬌女，任何時候都有底氣，恐怕這位面對省委領導的時候，都如此灑脫。
等在外邊的吳永洲等人，眼巴巴看著東方董事長，后者緊抿嘴唇一言不發。今天被單凱如此訓斥，在女人的記憶中還是第一次，看來單市長不只是針對兩份策劃案，也不只是因為昨天的電話。
很顯然，在清遠市已經形成兩個執政理念，而單市長無疑是保守勢力的代表。廖晶有野心不假，對政績有著天生的敏銳也不假，最關鍵的，廖書記是清遠市改革勢力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