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關東人開玩笑也挺嚇人的，鄧華苦笑不已，包間在二樓最里邊。除了今天攔車罰款的三位，居然還有一位警督在座，濤子大概從來沒享受過此種待遇，居然有點發呆。
王濤戰友跟警督介紹：“大隊長，這就是……”
“王濤同志嘛，來來來，里邊坐。”
警督滿臉堆笑把王濤往上位讓，王濤哪里敢去坐，看慣交警臉色，雖然現在身份不同了，當初的后遺癥還是讓他有點發緊。就在幾天前，他王濤別說見到警督，就是輔警都可以扣他車扣他證。
盡管今天是貴賓，還是無法接受自己飛黃騰達的現實：“大隊長，您這不是罵人捏么，這里都是領導，我一個破司機哪敢上坐，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哎。”大隊長臉色一板，義正言辭道，“王濤同志有點見外了啊，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分什么領導司機的。要說我們都是人民的公務員，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誰坐還不是坐。坐下，快坐下。”
王濤死活不干，他看向鄧華，后者笑著搖搖頭：“大隊長，酒桌上不論級別，您年長，還是請您上坐，否則我們可不敢就坐呀。”
大隊長終于拿正眼看向鄧華，小伙子一表人才，就是有點小白臉的味道。跟著王濤一起出現，看上去像是吃白飯的家伙，難怪這么會說話。
如果鄧某人知道，人家心里如此看他，不知道會不會氣吐血。大隊長哈哈一笑：“好好好，我們不論出身地位，那就不客氣了，來濤子，坐這里，這位……”
“鄧華，濤哥兄弟，還請大隊長以后多多幫助。”
鄧科長一臉燦爛的笑容，越發讓大隊長認定，他就是那種吃軟飯的小白臉。雖然大隊長官不大，不過是小小的科級干部，偌大的江濱市一千名以內找不到他的名頭，架不住位子敏感。
每天請吃請喝的事情煩不勝煩，見慣太多蹭吃蹭喝的家伙，那些家伙常常對大隊長的權柄崇拜至極。江濱市有一種人叫做說和人，說和人本身沒啥權利，關鍵人脈廣。
說和人結交三教九流，黑道白道都有人給面子，比方說有人駕照被扣，說和人完全可以幫你取回來。當然，說和人吃的這碗飯，幫忙絕對不是免費，相反成本很高。
不過對于老百姓來說，想送禮都找不到門路，也就催生說和人的職業日漸壯大。大隊長把鄧某人當成新入行的說和人不足為奇，就憑鄧某人俊俏的模樣，優雅的談吐，十足十說和人的苗子。
換做平常場合，鄧公子絕對不會入得大隊長法眼：“沒說的，濤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有事盡管開口。別的不行，車子上路有啥事但說不妨，不帶打奔的。”
不愧是魚館，桌上幾乎是全魚宴，和淮陽省那邊做法不一樣，什么紅燒、油炸、熘魚段，最讓鄧華喜歡的是生魚片。據說這道菜只有冬天吃才最正宗，夏季冰箱里冷凍的魚，決計沒有自然冷凍的鮮美。
酒桌上王濤居然成了中心，幾位警司警督一個勁給濤子敬酒，完全冷落了鄧科長。幸好鄧華不在意，他更喜歡關東風味的美食，此刻他居然想起那個美食家，東方大小姐。
鄧公子確信，和自己除夕夜春風幾度的，一定是東方燕而不是東方二小姐，那是一個熱情似火的女人。那一夜對鄧某人來說，足以銘記終生，相信那個偽婦人同樣如此。
喝酒間隙，鄧華溜出去買單：“先生，貴賓室已經買過單了。”
“這么快，”
鄧華一呆，居然還有比自己手快的，既然如此，那就白吃好了。他沒有急著回到包房，幾位警官顯見得有事要談，自己在場有諸多不便。站在酒店門口，看著夜幕下反射白光的江面，任憑寒風打在臉上，有一種特別的舒爽。
江對岸，稀稀落落的燈光，遠不像這邊燈火輝煌，江濱市的開發建設一直集中在江南，省會城市的江北，不比清遠市繁華多少。江水燉江魚大酒店很紅火，不得不說酒店菜品很美味，只要吃過的客人都會再來。
估計上面談得差不多，鄧華剛想上去，王濤已經在各位警員簇擁下走下來：“兄弟你去了哪里，”
“出來吹吹風。”鄧華微微一笑，“濤哥喝好了，”
王濤的確沒少喝，腳下已經有點踉蹌：“嘿嘿，還好還好，各位領導請留步，我們兄弟打車走。”
“別的。”警督擺擺手，沖手下叫道，“咱們的司機呢，送濤子和小鄧同志回去，和我們喝酒，怎么能讓你們打車走。”
門邊餐桌旁站起兩個人，一臉討好的笑容：“大隊長，我們在這呢，這就走，”
“呃，那個誰，你送濤子和小鄧回家，明天來事故大隊拿本。”
兩個人大喜：“沒問題，大隊長您就放心，我們一定把二位送到家門口。”
原來如此。所謂的司機，不過是被扣本的私家車主，1995年的江濱市，能夠擁有私家車的，都是先富起來的一批人。他們擁有的資源不可謂不豐富，即便這樣，面對交警之類的強力機關，也只能是裝孫子。
大隊長殷切地拍拍鄧公子肩膀：“好好跟著濤子混，以后出息大了，有事直接來找我，絕對沒問題。”
“謝謝大隊長。”鄧華微微一笑，卻沒把大隊長的話當回事，如果他們真的講感情，怎么可能一再找濤哥的麻煩。畢竟王濤戰友就在交警大隊，“以后少不了麻煩大隊長，您請留步，我們告辭。”
今晚的酒宴，對王濤來說像是做夢一樣，出身小老百姓家庭的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尊重。一路上濤子都在傻笑，引得司機一個勁瞄他，估計把濤哥當成神經病了。
鄧公子不想讓濤哥被人看笑話，車子開出沒多遠，鄧華沖司機一笑：“老哥，放我們下去吧，我們要走走路吹吹風，散散酒氣，省得回家惹人煩。”
“吹吹風，”司機苦著臉，把兩個人放下車，車子就停在路邊等候。剛剛大隊長親自交代過，要他把二位送回家，借給他一個膽兒，也絕對不敢丟下鄧華和王濤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