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智友差點沒坐地上，林公子真把自己當成傻子了。誰不知道江灣鎮那邊已經停止開發建設，要建也是建設國家級歷史文化公園，哪里還有商業價值。
按照馮行長的認知，只要是和國家文物局掛上鉤，有錢賺的生意也會賠個底掉。江灣鎮那邊的新規劃已經緊急出臺，江濱市華夏銀行是第一批接到通知的單位。
畢竟馮行長這邊和江灣鎮直接發生關系，事實上那些二世祖已經貸出去不少錢，全都打水漂了。盡管林海隴此前沒招老馮，卻不妨礙通過內部資料，得知林公子巨額信貸的事情。
現在江灣鎮設計藍圖變更，想要炒地皮除非是傻子，更不要說什么地皮抵押貸款。一瞬間，馮智友甚至懷疑，林公子來坑自己的：“那個小林吶，貸款的事老領導……”
就知道老狐貍不見兔子不撒鷹，林海隴也不搭話，上前拿起馮行長面前的座機，按下免提鍵。撥號聲和等待音，在馮智友聽來是那樣的刺耳，漸漸地馮行長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就在他要忍不住前一秒：“我是林濤。”
“老爸，我在江濱市華夏銀行馮行長這邊，馮叔叔向您問好。”林公子一屁股桌上辦公桌，栽愣著身子，嘴上叼著一支煙，要多隨便就有多隨便。
偏偏馮行長一臉諂媚，似乎那邊林副書記可以親眼看見一樣，絲毫不敢減少恭敬。那邊一頓，不知道是林副書記沒想起馮行長是誰，抑或是想到了什么。
停頓的十幾秒鐘，馮智友像是經歷一場酷刑，質疑林副書記的公子，需要很大的勇氣。如果不是前期被坑的狠了，馮智友絕對不敢讓林公子打電話，那是要承受林副書記怒火滴。
只是馮行長有苦說不出，一段時間以來，那幫二世祖太能折騰，如今江灣鎮出事，一個個人間蒸發。老馮不知道自己那些爛賬找誰去要，那可是數千萬的信貸資金，如果都打水漂可要了老命。
那邊終于傳出林副書記的聲音：“呵呵，小馮啊，問候就不必了，智友好好干。江濱市分行在支援地方經濟建設過程中，是立了大功滴，小馮功不可沒，你的前途是光明的。”
“謝謝，謝謝老領導多年的教誨，小馮一定牢記您的教導。”馮行長有點激動，一個小小的處干，沒幾次和堂堂的省委副書記交流的機會，即便是打電話，“一直想去看您，又怕耽擱您的寶貴時間。”
林副書記聲音很慈祥：“那些走上層路線的事情就不要做了，人民群眾的眼光是亮的，你的貢獻會被歷史銘記。好好干，一定要把握住機會，我記得小馮比我小三歲吧。正當年。”
老馮拿著電話的手在抖，省委副書記的話，像是春雷陣陣，給馮智友帶來春天的消息。這一刻仿佛年輕了十幾歲，老馮的身體里充滿了斗志，要為革命事業貢獻終生的承諾，此刻在馮行長的腦海中回蕩。
“華夏需要一批年富力強的干部走上領導崗位，興安省更需要一批敢闖敢拼的干部充實領導一線。工作么，就是要甩開膀子，不要被條條框框束縛，要勇于開拓勇于進取，不能固步自封。”
林副書記的話，像是久旱的甘露，滋潤老馮的心田，讓他對未來充滿期待。良久，馮智友還沉浸在剛剛的情境中，老領導居然記得自己的年紀。
那一聲聲小馮，險些把馮行長感動哭，一邊遞過來一張紙巾：“馮叔，我就說么，老爸在家里總念叨你們那些老部下，還說當年的你們，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嘖嘖，我還真有點嫉妒，老爺子總是拿你們那一代人和我們比，說什么我們挑肥揀瘦不經風雨，切。”
聽話聽音，林副書記的話已經很清楚，第一自己年輕有機會，第二自己要低調做人高調做事，第三，嘿就是第三最糾結。雖然林副書記沒有明說，話里話外很清楚，林公子來銀行要干嘛。還能干嘛。總不會找自己聊天來了。
“人老了容易動感情，啥也別說了，不就是抵押貸款嗎。”馮智友心一橫，上面有林副書記頂著，自己怕什么。老馮在地上轉兩圈，突然在林公子面前站定，仰望辦公桌上的林少，認真道，“不過時間不能是現在……”
“為什么。”
林海隴臉色大變，嗖的從辦公桌上跳下來，萬飄房地產公司往出賣地，那是千載難逢的機遇。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錯過了，林公子會懊惱死的。
實際上林海隴打得好算盤，用炒地皮賺的錢，彌補之前給家族帶來的虧空。至于說前前后后從銀行貸出來的那些，林公子干脆全部當成自己的私產，從來沒想過償還。
此刻馮行長居然要錯過機會，讓林公子瞪了眼：“馮叔，東北亞地產開發公司到了發展的最關鍵時刻，您可要大力扶持年輕人創業，老爺子不是說……”
馮行長擺擺手：“林公子急什么。我是說，貸款時間要提前。”
“提提前。”林公子對銀行業的操作手法一竅不通，老馮的話把他搞得迷迷糊糊，自己來搞貸款而已，時間有那么重要么。不過只要馮行長松口，一切不成問題，林公子已經期待收購土地的場景。
馮智友神秘地點點頭，十分篤定道：“沒錯，就是提前，我們可以把批準信貸的時間提前到一個月前，甚至只需要十天前就可以。至于說拿款，早一點晚一點不重要。”
“高。真高。”林公子眼睛瞇成一條縫，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難怪爸爸說您智慧過人，胸藏錦繡，那就一周好了，省得馮叔將來難做。文件是前天到達的，之前沒有一絲風聲。嘿嘿，只要賬面不留痕跡，一切不是問題，哈哈哈。”
林海隴大笑著離去，本來是一個死局，被人坑得血本無歸，沒想到轉眼間貸出大筆資金。果然換一個角度思考，有著完全不一樣的結局，林海隴覺得自己的春天來了。
馮智友一直把林少送到樓下，才收斂笑容，一臉陰郁回到辦公室。輕輕按壓太陽穴，自言自語道：“嘿嘿，如果有那么一天，林副書記怕是沒有一點干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