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悠長的弓弦震動傳開的時候,三道黒芒猶如閃電劃破虛空,下一刻,靶子一震,朝后面猛烈一晃。
哆,哆,哆!
紅色的靶心處各多了一支黑色的箭矢,深入兩寸,箭羽巍巍顫顫。再看劉危安的時候,已經放下了弓箭,神態輕松,從張揚到平和,讓人產生了一種錯覺,他根本沒有動。
他的動作太快,快到讓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全場都有了剎那的失神,繼而歡呼聲響起,興隆大學的學生沸騰了。
局面扭轉了。
三箭連射,箭箭靶心,15環一箭,三箭就是45環,加上之前的50環,這一輪取得了94環的成績,比薛藍海的92環多了2環。
三局比賽,兩負一勝,還有贏的希望。
“怎么可能?”薛藍海忍不住上前一步,表情震驚。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作為一個資深弓箭手,他能夠體會劉危安這一瞬間射出三箭的困難。
移動靶不比固定靶,必須掌握移動靶的運動規律,才能瞄準目標,同時記住三個目標,這就不僅僅是努力可以辦到了,需要天賦。其次是距離,距離越遠,難得越大,這是呈幾何提升的,沒有任何訣竅可言。四十五米的距離,換做實力差一點的人來,視線都模糊了,不過,既然敢于選擇弓箭手,視力自然是沒問題,但是困難并不會因此而降低。
任何一個弓箭手,接觸陌生的弓箭的時候,必然有一個適應的過程,但是薛藍海在劉危安的身上并沒有看到這個過程,這只能說明劉危安對于弓箭已經有了長足的訓練,才能在短時間把握住弓箭的特性。這一點,他自認為做不到。
薛藍海深深地看了劉危安一眼,他知道自己小視了此人。此時,白子歌開口:“藍海,要不要吃完早餐再比。”
“不必了,反正費不來多少時間。”薛藍海頭也不回道。
“隨你了。”白子歌微微一笑,不再開口。
工作人員的動作很快,二十個心的靶子已經更換好。
“把距離拉后15米。”薛藍海開口道。工作人員下意識把目光轉向劉危安。
“一樣。”
隨著靶子擺好,場上慢慢安靜下來,有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劉同學是吧,請吧。”薛藍海依然站的很值,雖然劉危安表現出來的實力很強大,但是他沒有絲毫畏懼。
“你是客人,你先請。”劉危安淡淡地道。
“客人豈能搶了主人的風頭,還是你請。”薛藍海假惺惺道。
一道寒芒掠過,根本沒人看清楚箭矢運行的軌跡,聽見聲音的時候,箭矢已經插在靶心,強大的力量撞擊的靶子搖搖晃晃。
15環。
薛藍海眼睛一縮,他就站在劉危安的面前,但是剛才的一刻,他也只是看見劉危安動作一晃,只抓到了幾個模糊的影子,抽箭、上箭、開弓、瞄準、射擊,這些動作在進入了狀態的時候,他也能做到如此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但是驟然之間要做到這一步,他做不到。讓劉危安先出手,是想了解他的底細,但是這一了解,卻把他的心給打亂了。
這是一個高手!
薛藍海心中下了這樣一個判斷,劉危安射完就輪到他了,他沒有時間多想,也沒有時間去關注興隆大學學生的歡呼,目光瞄準了四十五米之外的靶子,靶子移動的反向是固定的,但是速度不是勻速,這給射擊增加了許多很大的困難,如果剛好在加速的時候射出了箭矢,基本上就可以確定和靶心無緣了。
薛藍海射中了靶心,15環。興隆大學的歡呼聲頓時弱了下來,而信豐大學的幾個人,卻松了一口氣。劉危安的表現,給予了他們很大的壓力。
薛藍海也吁了一口氣,平時這種訓練并不少見,但是如此緊張,卻是頭一次,瞄準差不多用了十五秒的時間,他知道這不是水平的問題,而是狀態的問題。不過,他的這口氣剛剛吐出去,耳中就聽見一串清脆的撞擊聲。
哆,哆,哆,哆!
猛然回頭,他剛好看見四只搖晃的靶子中心各插著一支黑色的箭矢,箭尾巍巍顫顫,紅色的靶心,黑色的箭身,如此刺目。一口涼氣沖進肺里,心中頭一次涌起了不安,興隆大學發出震天的歡呼。
“劉危安,太帥了。”肖杰這小子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在場下大聲道。
“劉危安,太酷了。”一個帶著嬌羞的女生在人群中響起。
“劉危安,偶像。”
劉危安只是朝著肖杰點了點頭,就把目光轉移到了薛藍海的身上。射擊只看結果,不看過程,因為非正規比賽,也沒什么特別的規矩,大家說好就行,所以射擊很隨意,常規是一人一箭,但是你連續射幾箭,也沒人會抓著這一點不放說你破壞規矩。
不管是興隆大學還是信豐大學,都是崇尚實力高于一切的。
劉危安的目光很平和,但是薛藍海卻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了,抿了抿嘴巴,本來想要說什么的,最后還是一言不發,抽出了一支箭。他無法像劉危安一眼,一氣呵成,射的很謹慎,一箭之后才是另一箭,絕不貪快。
第一箭,14環。
第二箭,15環。
第三箭,15環。
第四箭,狀態受到影響,只有12環。看到這個結果,他的臉色很是難看,嘴角輕松的笑意,早就無影無蹤了。
“你先還是我先?”劉危安問薛藍海,看得出,此人水平還是有的,就是心里素質差了點,否則最后一箭不至于才12環。
“你先。”薛藍海板著一張臉道。對于劉危安善于的臺階,在他看來,這就是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劉危安淡淡一笑,他大致能夠明白薛藍海的心理,不過,他不打算解釋,正要射擊,突然薛藍海開口。
“等等。”
劉危安停下,看著他,臉色露出疑問。興隆大學的學生也看著他,關于薛藍海態度的轉變,他們感受的很清晰,所以,對薛藍海改變態度分外敏感。
“我覺得現在難度太低了,不如增加一點難度,如何?”薛藍海眼神挑釁。
“我說了,主隨客便,沒什么不可以的。”劉危安淡淡地道。
“好!”薛藍海似乎把劉危安反悔,迫不及待朝著工作人員道:“把靶子再后退十五米。”此言一出,周圍都吸了一口涼氣。
45米已經是高難的了,在退后15米就是60米了,弓箭的有效射程就是60米,薛藍海想干什么?看他連45米難度都達不到滿分,60米高難度的肯定更達不到,既然如此,他還如此做,用心何在?
莫非……
關于薛藍海的這個提議,信豐大學來的這些學生也頗為驚訝,薛藍海是一個自傲的人,輕易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但是根據他們了解,60米高難度,對于薛藍海也是一個挑戰,他這樣做,就很值得玩味了,白子歌眼中異芒一閃,很快就明白了薛藍海的心理。他做不到,也讓劉危安做不到。
60米是高難度,還處于可控范圍,選擇這個距離,別人也不能說什么。這個度把握的剛剛好,別人都說薛藍海驕傲自大,其實他還是有分寸的。
“你教出來的學生很聰明嘛。”教務大樓,唐天堯說的很平淡,語氣里聽不出喜怒。不過,秦祖業和他認識那么多年,哪里會聽不出他話中的諷刺意味,哼了一聲,道:“兵不厭詐,你不會今天才知道吧。”
唐天堯嘿的一聲,不在說話。
兩人都是智高之輩,薛藍海的心思自然瞞不過他們,但是從一件小事,卻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秦祖業雖然口中說的強硬,卻也知道薛藍海這一招用的并不光明,畢竟這是同學之間的比賽,輸贏靠實力,投機取巧能夠贏一時,卻贏不了一世。莫名的,他心里掠過一絲陰霾,再看這一屆的學生的時候,發現他們也并非那么完美和天才。缺陷同樣明顯。這個想法讓他有些難受,馬上轉移話題,問道:“這下,這個叫劉危安的同學應該騎虎難下了吧。”
“他會求之不得。”唐天堯棺材板似得臉上溢出一縷哂笑。
“呃——”秦祖業還未開口,就聽見劉危安爽朗自信的聲音從下面傳了上來。
“正合我意,這樣才有意思嘛。”
“哼。”薛藍海不說話,在他看來,劉危安這是死鴨子嘴硬。不過,他這種想法并未持續太久,在工作人員把距離調好之后,劉危安根本沒有謙虛,開弓便射,看他輕松隨意的樣子,好像根本不是比賽,而是在野外散步。
哆,哆,哆,哆,哆!
五道寒芒連連一條直線,流星破月般射中靶子,薛藍海只看了一眼,就渾身冰寒,每一聲撞擊聲,都猶如魔鬼的敲門聲,直敲在他的心頭,五發連中,箭箭靶心。
轟——
全場沸騰,興隆大學的學生不可遏制地發出了歡呼,歡快無比。信豐大學看熱鬧的心態剎那消失,表情由玩味變成驚愕,說不出話來。
“我認輸!”僵硬了半晌,薛藍海不得不低下了高貴的頭,話一出口,整個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黯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