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逸再次返上的時候,看向馬礦長的目光中充滿了凌厲。
馬礦長也意識到李天逸目光甚至是氣質上的不同。
李天逸直接坐在馬礦長的對面,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馬礦長,你現在還不肯交代嗎?”
馬礦長冷冷的說道:“交代?我有什么可以交代的?所有的事情和我無關。”
李天逸語氣突然轉冷:“和你無關?好啊,說得真是冠冕堂皇啊,不過非常可惜啊,就在剛才,趙思新副礦長已經交代了所有的問題,包括你為了讓他承擔瞞報事件的責任,承諾給他200萬作為坐牢補償費的事情。怎么樣,馬礦長,你現在還想要保持沉默嗎?”
馬礦長的臉色有些變了,他怎么沒有想到,李天逸竟然連200萬的事情都知道了,這說明什么?這說明很有可能趙思新已經把這些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說出來了。
但現在的問題來了,趙思新到底都說了什么?
李天逸也注意到馬礦長神態的變化,他并沒有著急去展開下一部的攻勢,而是默默的等待著,不時的用手敲擊著玻璃窗。
車內的氛圍很安靜,只有李天逸敲擊玻璃窗時發出的嘟嘟聲。
馬礦長的內心此刻已經沸騰起來,不時的用眼神看一眼李天逸,卻發現李天逸表情十分淡定。
難道李天逸那邊真的掌握了什么重要的證據不成?為什么現在如此淡定?我該怎么樣應對?
車內沉默著,兩人之間進行著無聲的較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馬礦長的心逐漸從緊張到平靜。
馬礦長最終下定決心:“不管李天逸說什么,他就是矢口否認,只有這樣才是對自己最為有利的。”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李天逸看到馬礦長依然沉默著,他突然笑了:“馬礦長,看來,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跟你說一些事吧,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很多事情,趙思新所交代的事情遠遠超出了你的想象,我不僅知道你在礦上所占的股份只有百分之十,我還知道你只是幕后老板的代言人。另外在跟你說一件事情,就在剛才,我們調查組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去搜尋馬鳳琴了。你現在依然可以保持沉默,不過我要說的是,一旦我們從馬鳳琴那邊再次獲得足夠的證據,那么足以給你定罪,而到時候,礦上死了這么多人,你們隱瞞不報,耽誤了寶貴的救援時間,以至于現在挖掘出來的全都是死人,那么就憑這些問題,你坐牢10年都是輕判,你好好想想吧,你是想要戴罪立功還是想要一肩扛下。”
李天逸說完,馬礦長的臉色再次變化,李天逸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了內心的掙扎。
“馬礦長,據說順河縣縣委書記王正宵、縣長高德坤都已經被你們給拿下了,你們公司很厲害啊,雖然對你,我們紀委能夠做得事情不多,不過你放心,對于王正宵、高德坤,我們是可以出手的。我相信,你都做了些什么,一旦等紀委突破王正宵、高德坤等人之后,你的問題會更加清楚,到那個時候,罪行將會更重。
如果你還想著幕后的老板會包庇你的話,我奉勸你徹底打消這個念頭吧,你應該已經看到了,這次,代表省委下來的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朱云成,朱省長親自下來了,如果不把這個事情徹底查清楚的話,朱省長是沒有辦法向省委交代的,我不知道你幕后的老板到底是誰,但是我想要告訴你,不管這個幕后老板背景有多強,但是,在省委領導強大的徹查意愿的主導下,任何人都不敢輕易站出來說話。
或許你已經通過這個煤礦獲得了諸多財富,但是我要提醒你一點,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這個煤礦很有可能涉及到巨額國有資產的流失,涉及到權錢交易,所以,一些事情一旦被核實的話,那么將會依法追回國有資產,追回某些人的非法所得,所以,你的非法所得很有可能全部失去。”
如果說李天逸之前所說的那些話是在逐步敲開馬礦長封閉的心門的話,那么最后幾句話尤其是追回資產的這番話,徹底讓馬礦長心慌了。
馬礦長之所以之前一直比較淡定,是因為他通過這個煤礦已經賺了很多錢,這些錢足以讓他一家人幾輩子吃穿不愁。同時,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認識的順河縣和鳳凰市的主要領導。
但是現在,他的那些底牌在朱云成省長的面前,全都沒有了任何作用,因為你鳳凰市市委書記賈連慶官職再大,也大不過一名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
馬礦長的手在微微的顫抖著,不時的雙手交叉在一起,然后又松開,眼神有些散亂,不時的掃一眼李天逸,看一眼窗外。
李天逸這個時候不再著急了,反而靜靜的等待著,沉默著。
該出的牌都已經出了,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過了差不多有十分鐘左右,馬礦長終于開口了:“李天逸,我如果交代了,能算是戴罪立功嗎?”
李天逸淡淡的說道:“看你交代了什么,你交代的信息有沒有用?看你有沒有再撒謊甚至誤導我們?”
李天逸說完之后,馬礦長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說道:“好吧,那我不說了。”
說完,馬礦長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李天逸苦笑了一下,他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輪牌打出去之后,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了,卻突然換來了馬礦長的再次沉默。
他到底為什么會有如此巨大的轉變呢?是自己說的話不到位還是說的話讓他失去了對未來的期待?
李天逸開始反思自己。
這一沉默就是一個小時左右。
突然,李天逸的目光落在馬礦長的手上,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注意到,馬礦長的手始終放在褲子的口袋里,一開始他認為馬礦長是因為情緒緊張,做出的下意識的反應,但是,當他再次盯著馬礦長的手看了一會兒之后,他臉色沉了下來,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馬礦長的手型有些不對勁。
“馬礦長,麻煩你把手從口袋里拿出來吧。”李天逸說道。
馬礦長臉色一變。
李天逸走了過去,伸出手來:“能把手機給我看看嗎?”
馬礦長眉頭一皺:“李天逸,這樣不好吧?你沒有權力查看我的手機,因為你不是公安人員。”
李天逸不慌不忙的拿出一份文件,放在馬礦長的面前,淡淡的說道:“來,馬礦長,看一下吧,我這里有一份省公安廳出具的授權文件,授權我可以在必要的時候,代表公安人員行駛一些簡單的檢查職能。”
馬礦長看完文件之后,臉色只是微微變了一些,隨即便不慌不忙的那次手機放在了桌面上。
李天逸看到馬礦長拿出來的手機,頓時傻眼了。
因為馬礦長拿出來的手機并不是平時大部分人用的智能手機,而是用的老式的那種諾基亞鍵盤手機,李天逸打開鍵盤,查看了一下通話記錄和短信記錄,發現了一條播出前的電話記錄,從電話記錄上來看,明顯是一直在通話的,而且通話時長多大近兩個小時,還有幾條短信更是讓李天逸看得觸目驚心。
李天逸先是用手機沿著電話通話記錄撥打回去,卻發現對方已經關機了。
李天逸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因為從通話時長來看,從李天逸從劉壯那邊得到信息之后準備主攻馬礦長的時候開始,馬礦長就已經把電話撥通了,很明顯,他是想要讓這個通話之人知道他和李天逸之間的對話。
這明顯是在向某個人通風報信啊。
而且時間過了這么長了,那么對方肯定會有所反應的。
那么對方是誰呢?馬礦長是在向誰通風報信呢?
尤其是當李天逸看到對方發送的短信記錄的時候,心中更是在滴血。
因為他發現短信內容十分簡單,只有幾個字:“東窗事發,速逃。”
李天逸感覺到自己突然有些頭重腳輕,感覺到自己被馬礦長給耍了。這是一只老狐貍。
自己一直以為在面對馬礦長的時候,胸有成竹,全面掌控。然而,到了現在,李天逸才感覺到,自己的對手是多么狡猾。
就在這個時候,李天逸的手機突然響了。
拿出手機接通,宋裕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傳了過來:“李組長,我們剛剛趕到馬鳳琴的住處,發現他剛剛離開不久,據說是不久之前上了一輛汽車,被人給接走了。肯定有人給馬鳳琴通風報信了。”
李天逸聽聞此言,目光森冷的看向馬礦長說道:“馬礦長,你剛才給誰打的電話?發的短信。”
馬礦長再次保持了沉默。
李天逸的目光在馬礦長的臉上徘徊著,他默默觀察著這位不簡單的對手。
雖然對手只是一名礦區的礦長,沒有什么文化,但是,這位礦長在斗爭層面的智慧卻十分豐富,就連自己這樣宦海沉浮好幾年的人都被對方玩弄于鼓掌之間。
對于這樣的老狐貍,到底怎么樣才能敲開他的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