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道:“不用擔心,不會出事。”
劉千舟搖頭,宋城面色略沉,劉千舟說:“還是你自己去吃吧,我不走了。”
宋城道:“倘若真有劫匪打劫,就算你在里面,你能阻止?”
劉千舟聞言,張口結舌好半天:“話是這么說,可是……”
宋城臉子沉下去,耐心這瞬間全無:“緊著,過來!”
宋城這人生來就嚴肅,這眼下黑臉冷意從他身上快速散發。就隔了這么老遠,劉千舟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冰冷氣息。
“呃……”
二十萬在腦中眨眼閃過,她只得硬著頭皮小跑過去。
“我是擔心出事,雖然這里治安不錯,還有攝像監控,但誰也不能保證絕對安全。我是店里最后走的人,萬一出了事情,搭上我這條命都不一定能賠幾張椅子……”
宋城長臂一伸,大掌一把握住她肩膀,稍稍一用力,她人被推著被迫往前走。
“安靜點,廢話太多。”宋城低低出聲。
劉千舟扭頭看他,他面呈黑色,就這樣看起來,似乎心情是真不那么好。
“你自己去吃吧,干嘛非拽上我呢?你是想借故請我吃東西嗎?我不怎么餓,吃了兩個大面包呢,熱量足夠了,真的謝謝你。”
宋城忽然停下來,人在路邊站著,垂眼,目光淡淡落在她臉上。
劉千舟干咳了聲,猜不到他忽然停下來是什么意思,只得仰頭望他。
宋城跟她對視兩秒,電話拿在手上,靠耳邊低低說了句:“車開過來。”
劉千舟差異的歪了頭,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全是驚訝。
宋城斷了通話,手機塞回口袋,目光緊跟著淡淡落在她臉上。
“想說什么?”他問。
“呃……”
一時話結,她搖頭,“沒、沒什么。”
她埋頭,眼睛盯著腳面看。
十月下旬的云都,已經迎來早秋的寒涼,特別是這深夜,氣溫降得厲害。
劉千舟輕輕呼吸,仿佛能看到呼出的氣息變成輕薄的霧氣。
她雙腳冰涼,腳上踩的是雙單里的帆布鞋,褲子是背帶小腳褲,背帶是從胸口前牽出,胸口有個大大的口袋,里面裝著她的手機和易通卡。
上衣是長袖白T,這樣穿,白天剛好,可涼意肆起的眼下卻有些扛不住。
劉千舟咬緊牙忍著不打哆嗦,強壯淡定無所謂,暗地里卻已經深呼吸了好幾次。
兩人在路邊站著,宋城的站姿就跟他本人一樣,刻板。偉岸英挺的站姿就跟在接受長輩訓話一般,再看他臉色,得,依舊不妙。
路面兩人的影子因為燈光原因而貼得有些近,她往旁邊移。
她一動,宋城側目,淡淡目光落在她臉上。
劉千舟立馬沖他干笑兩聲,隨后跳下僅十公分的街沿,在路邊轉身自己踩自己的影子玩。
腿腳涼得有些木,她在原地的跳動,換著小碎步在踩。
宋城不解問:“你做什么?”
劉千舟揚起臉,剛巧她仰臉的角度,整張臉被黃色光暈的燈光鋪了淡淡一層,燈光下,她眼神閃閃發亮,像被圣水洗滌過的明珠一樣。
她白生生的小臉一頓,一笑,好像萬物復蘇的瞬間,他聽到生命在怒放。
他將她直視,有些看直了眼。
她說:“我有點冷。”
她眉眼彎彎笑,整張臉被這夜色下的燈光賦予了一種神秘的色彩。
宋城停頓數秒,手剛撫在西裝外套的紐扣處,一輛車從街頭轉過來,車燈照射老遠,燈光照亮晃過兩人,打破了先前那一刻的美好。
劉千舟轉頭看過去,宋城在同時提著她肩膀將她提上街道。
車子片刻功夫便停在兩人身邊,劉千舟下意識抬眼看宋城,宋城站著,神色依舊。
她轉臉,車上駕駛座的人下車。
劉千舟見過的,叫元瑾的男人。
元瑾快步繞過車前方,叫了聲“先生”后,拉開副駕駛:“劉小姐請上車。”
劉千舟微微撐大了眸,站著沒動。
宋城擺手:“去吧。”
劉千舟聞言立馬轉頭看他,與此同時元瑾點頭應聲:“是,先生。”
劉千舟赫然,她以為宋城在跟她說話來著,原來是對元瑾說的。
元瑾快步離開,宋城抬了臂膀,帶了一把劉千舟,“你經常發呆。”
不是詢問,是肯定句。
劉千舟被宋城推上車,在他坐上駕駛座后才否認:“沒有啊,我很少發呆。”
宋城語氣淡淡的,把著方向盤穩穩開著車前進。
劉千舟眉頭輕皺,看著外面漆黑一片的街道,小聲說:“這個點兒了,哪里還有宵夜吃?”
“嗯。”宋城低聲回應。
劉千舟忙轉頭看他,“那你要去哪里?”
宋城這才轉頭看她,對上她略帶質疑的目光后說,“有的。”
“可……”
劉千舟深吸了口氣,好吧,都已經上他車了,糾結這么多有什么用。
“你開吧,只要你不會獸性大發把我賣了就行。”她小聲嘀咕,雙手手指互攪。
宋城聞言濃眉緊擰,臉上表情更加冰冷。
劉千舟覺察出車里氣氛詭異,干咳了聲往車門邊靠。
“那什么,我開玩笑的,呵呵……”
干笑聲將氣氛弄得更加尷尬,劉千舟轉向車窗外吐了下舌頭。
宋城卻在這會兒才回應她:“就算我獸性大發,你又拒絕得了?”
劉千舟被宋城這話給嚇著了,立馬轉頭看他,眼珠子這瞬間瞪了老大。
宋城沒給她正眼,淡淡出聲:“別多想,我不會。”
劉千舟低垂的眼珠子溜轉一瞬,“哦。”
交握的雙手攥緊,手指都泛了白。
車內靜謐得詭異,劉千舟不停往車窗外看。
車子一路往城外開,劉千舟忽然警覺:“你要出城嗎?”
先奸后殺,曝尸荒野?
她強作冷靜的轉頭,眼睛瞪得有些大。
宋城把著方向盤,車子穩穩前進。
“很近。”他說,依舊沒給她正臉。
劉千舟皺緊眉頭,眼里閃過不信任。
“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劉千舟忍不住終于問出聲來。
宋城在數秒后轉頭,眸色帶疑問她,“你指什么?”
“那個,二十萬,你不會是想要回去了吧?”劉千舟小心問了句。
宋城盯著前方,車子開得小心。聽到她那話時眉峰下意識往上推了下,因為他第一時間居然想不到什么二十萬。
但直覺告訴他,她想多了。
“沒有的事。”他回答得模糊。
劉千舟忙正色起來,追問:“真的?”
宋城向來不回答這類沒營養的問題。
劉千舟沒等到他的保證,自己又接話:“可是,你為什么來找我?你除了要我家遷墳之外,沒有別的事。”
“是嗎?”宋城應得敷衍。
劉千舟身體轉向他:“我們之間除了二十萬的交易外,還有什么關系嗎?你這樣的人,不是因為有事找我,難不成是看上我了?”
一言擊中,宋城心臟這瞬間被什么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
一瞬間呼吸灼熱,像被人毫無預兆的踢爆了半遮半掩的秘密。
耳后發熱,熱汗在后背狂飆,被窺探心底秘密的滋味在尷尬、薄怒、倨傲的內心中慢慢滋長擴大,這感覺壓得他很不好受。
約莫五分鐘后,車子開進一家別院。
“到了。”他說。
車子停在院墻外,宋城下車,劉千舟也跟著下了車。
她抬眼打量這里,紅墻綠瓦,有種深宅墻苑的既視感。
宋城在前方等她,劉千舟左右張望,隨后快步跟上他。
大門外兩座象征權利和地位的石獅子霸氣威武的守在左右,大門上方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寫著“水月洞天”四個大字,牌匾下方緊跟著有“高級會所”的字樣。牌匾左右,掛著一排紅燈籠,搭配這古風建筑,莫名將這遠郊深夜襯得妖冶鬼魅。
宋城站在院門外等,片刻后轉頭看她。
不停張望的劉千舟接收到他的視線后,立馬站直了身,干咳了聲說:“里面有人嗎?”
也不叫門,誰知道你大爺的這個點兒會來?
劉千舟這話剛落,就聽得里頭傳出開門的聲音來。
劉千舟撐了撐眉,還真有人。
開門出來的人一身干凈筆挺的正裝出現在門口,四十五度鞠躬請宋城和劉千舟進門。
宋城提步就走,劉千舟趕忙跟上去。
院里很寬敞,疊山理水、玉石雕像等小景做得極為別致。
院中有一處雙龍戲珠的水景,珠子發出淡黃色的亮光,走近了顏色忽然轉成青綠色,劉千舟這當下目光被吸引了去。
她站在池子前細看,池子不大,應該只是為池中那些石雕而成,雙龍口中吐出兩條細水線,兩條纖細水柱在空中交匯,水下落剛巧鋪發光的明珠上。有趣的是,不僅珠子會發光,就連石雕的龍身也罩了層淡淡的熒光。
再看水面,星星點點像把宇宙銀河裝載在里面一樣,壯闊無邊。
“劉千舟。”
宋城聲音傳來,劉千舟抬眼,他在不遠處立著,高大身軀即便隔了這么遠都能清晰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壓迫感。
“來了。”
她趕緊朝他走去,邊走邊說:“你有看到嗎?那水里面好像銀河一樣。”
宋城眸光淡淡,并沒給回應,倒是給領路的中年大叔接了她的話。
“小姐,那是銀河投影。”
“投影?用投影儀投在水面的?”她驚訝的問。
中年大叔點頭:“是的,微型投影儀裝在龍眼睛里面。”
“哦,怪不得呢。”難怪她沒看到。
宋城回頭,聲音壓低:“看路,有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