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領導、是經濟開發區管委會當家老大,在開發區的一畝三分地里他想怎樣都行,旁人敢說半個“不”字?再說,黃一天心里想,自己已經是很年輕的副科級,在胡子圖的下面幾年都不會提拔,不要老子做事,老子反而羅哥清閑。
胡子圖說完這句話再無下文,那意思你黃一天從今往后就管著跟這個項目就夠了,經濟開發區其他諸如人事,財政,規劃,教育,醫療等等工作跟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這次領導班子會議上,胡子圖對黃一天存心排擠和不待見實在是太過明顯,會議一結束很多習慣落井下石的領導班子成員瞬間對黃一天的態度冷漠了許多。
這年頭大多數人眼皮薄的很,眼睜睜瞧著黃一天從前主任身邊的一號紅人變成現主任眼里容不下的石子,這些墻頭草能不變臉?
好在黃一天早有心理準備,他以前也曾不止一次經歷過類似的人情冷暖,每一次的打擊都是對自身心理承受度最好的歷練,經過了之前N次的錘煉,他的心理素質早已被打造成銅墻鐵壁,那些墻頭草的落井下石豈能傷得了他?
都說官場中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反之一人失勢也必將連累身邊人一道跟著遭殃,因為黃一天在經濟開發區一干領導班子成員中地位直線下降,他的老下屬武達也受到了波及。之前張二江當主任的時候,已經武達擬定提拔為招商科長,一眨眼招商科長的位置卻被人頂了,胡子圖親自安排原開發區辦公室副主任江佳欣調整到招商科任科長。
武達心里郁悶至極,趁著和黃一天一塊喝酒的時候大吐苦水:
“黃主任,我真不是嫉妒,我就覺的不公平!明明你和張主任之前都弄的好好的,招商科長就是我,讓我來虎作,怎么現在胡主任一上臺,突然就把江佳欣安排到招商科當主任呢?你說他這不是存心嗎?”
黃一天知曉這次人事變動的時候心里也有些詫異,畢竟提拔武達是張二江走之前明確說過的,就差領導班子會議上過一下,沒想胡子圖一來就全盤推翻了前任領導的決議。
不過,江佳欣畢竟是張二江的碼子,胡子圖把這女人提拔到招商科來當科長,根本是故意讓自己吞了個蒼蠅卻又沒法說出口,說到底江佳欣跟自己都算是張二江的人,武達心里再怎么委屈,自己又能說什么?
黃一天只能從另一個角度勸武達說:“不管誰當招商科長,干不出什么成績來一樣沒用,你雖然是個副科長,你只要工作出色上頭能不給你交代?”
黃一天對武達苦口婆心:“你還記得一年前嗎?那會我不過是咱們開發區辦公室一個小小的科員,江佳欣那會也是我的領導,她是辦公室副主任,朱家友是辦公室主任。
可是你看現在看看,朱家友在哪?就算江佳欣當了招商科長,我卻已經轉變成她的領導,我這個開發區副主任科員總是名副其實吧?所以干事是第一,其余的該考慮就考慮,不能決定的考慮有何用?”
武達一向對老領導黃一天睿智聰明頗為佩服,聽他這么一說頓顯精神了不少,沖著老領導重重點頭道:“黃主任您說得對!不管在什么樣的位置上,關鍵還得有成績。”
黃一天見武達總算想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親熱道:“你能想通就最好,你放心,眼下是胡子圖新官上任三把火,等他這三把火燒完了,整個單位什么成績也沒有,他的日子難過,你的日子總能好過些。”
武達從老領導平靜的眼神中似乎汲取到一股促使自己堅強的力量,他用力又沖黃一天點頭,伸手端起酒杯敬他:“老領導您說的對,只要咱們努力干,好日子總會有的。”
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這天一大早,黃一天剛到單位就接到縣委辦打來的電話,打電話的人說話聲音中透著一股急切:
“黃副主任,現在有大批群眾堵在縣政府辦公大樓門口上訪,好像是錦綸紡織項目征地原因引起的,剛才電話里你們胡主任說錦綸紡織相關工作開發區一向是你黃副主任全權負責處理,請你現在立刻到縣委參加張副書記主持召開的協調會。”
事發突然,黃一天不敢怠慢,趕緊應了一聲,“好的,馬上到”,還沒來得及在辦公室坐下來又拎著公文包趕緊下樓往縣政府趕過去。
黃一天趕到縣政府大院的時候,會議室里已經黑壓壓坐滿了各單位來參加此次緊急協調會議的人,現任軟環境建設辦公室副主任的老朋友張志和也來了,見到黃一天趕緊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坐一塊。
公安局來了一位分管治安工作的丁副局長,信訪局來了一位業務副局長,縣紀委和縣委宣傳部也分別派出相關領導參加了此次會議。
會議一開始,張副書記首先皺眉發言:“大家都看見了,眼下縣政府大門口不少老百姓堵住大門要上訪,剛才信訪局的領導來匯報說,這些老百姓因為錦綸紡織項目拆遷補償價格太低不愿意拆遷所以來堵門,在座的各位都是相關部門領導,你們倒是談談看,這件事究竟該怎么處理?”
張副書記年紀輕輕又是新官上任工作勁頭很足,他一開口發言,洪亮的聲音氣勢十足,立馬讓在座很多人不自覺停止竊竊私語。
張副書記開場白說完后,底下人紛紛面面相覷不發一言,在座的各單位領導都是官場的人精,目前會議風向未定,領導人對此事處理的心思未明,哪有人敢隨便發表看法?再說,這個上訪誰都知道不好對付,能躲避就躲避。
張副書記見狀,索性直接開始點將,他沖著坐在距離自己位置最近的信訪辦領導問道:“你們信訪辦對這件事應該是最為了解,就先談談看法吧?”
信訪辦的領導沒料到張副書記會突然點將到自己身上,猛的吃了一驚少頃控制情緒,沖著領導匯報口氣:“張副書記,此次堵在縣政府的大門口上訪的群眾共有一百多位,其中大部分是西壩村的村民,也就是錦綸紡織項目征用地塊的老百姓。
按照老百姓們的說法,他們覺的縣政府給出的拆遷補償標準實在是太低了,因此大部分人家都不同意在拆遷協議上簽字。
但是縣里拆遷辦的工作人員介紹紡織項目是全市大工程,因為要趕工期,又一直催逼他們盡快搬家,這些老百姓實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來,才不得不到縣政府門口堵住大門上訪,現在矛盾出來了,但是誰也拿不出解決辦法,拆遷辦說了,補償標準不低,群眾卻說很低,導致......”
信訪辦的領導嘰嘰呱呱說了半天,壓根沒說出什么針對此事的處理意見來,他還想再說下去,張副書記臉上黑下來,伸手一拍桌子沖他發火道:
“你說的這些情況在座的誰不了解?現在不是讓你說明情況,更不是讓你推卸責任,是讓你說說現在要怎么處理這件事?”
張副書記這一拍桌子既起到了驚堂木的效果,又把信訪辦正發言的領導嚇了一跳,他被領導當著眾人的面沒皮沒臉訓斥頓覺臉上掛不住,紅著臉嘴唇蠕動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張副書記見狀沒好氣沖他白一眼,把眼神投向軟環境建設辦公室副主任張志和問:“張副主任,你軟環境建設辦公室來談談針對此事的處理意見吧?”
張志和到底是在縣委辦工作過的干部,說話可比信訪局那位領導顯得大方多了,他略一皺眉思忖片刻,向張副書記建議道:
“老百姓聚眾上訪肯定是情有可原,畢竟土地是農民生存的命根子,現在錦綸紡織項目拆遷要把這些老百姓賴以生存的土地全給征用了,他們想要多要點補償款為自己后半生的生活多一些保障也是無可厚非,我的意思縣里能不能適當提高這些老百姓的補償款,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張志和話一說完,底下有其他單位的領導紛紛發出附和聲,不少與會領導都說,“張副主任說的有道理啊,既然老百姓上訪是為了多要點補償款,給他們一個滿意的拆遷價格問題自然解決,這些老百姓也是生活所迫才會堵住縣政府大門上訪,但凡日子過的下去誰想鬧事?”
身邊眾多各單位領導竊竊私語聲傳進張志和耳中,他不自覺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俯下身子低聲對黃一天問道:“兄弟你覺的張哥這建議怎么樣?”
“一般。”
黃一天口中吐出兩個字讓得意洋洋的張志和像是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他不服氣:“那你說,除了提高老百姓的拆遷補償款還有什么好法子讓這些老百姓離開?”
“張哥,自古以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當初給老百姓補償款的標準是經過縣委縣政府領導會議決定的,你以為這是菜場買菜呢?一天一個價?”
“這不是情況有變嗎?老百姓都把縣政府大門給堵上了,不提高補償款就眼睜睜看著上百口人人天天堵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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