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主任心里明鏡似的,此次省委在普水縣的公開選拔領導干部試點工作,省市縣多少領導眼睛都盯著呢,哪怕是童副處長在公選活動過程中出現任何一個紕漏,他的錯誤會很快進入各級領導眼簾,尤其是工作組長曹副部長。
若是曹副部長心里也認為童副處長工作能力有限,或者說工作上失誤很多,不細心,他心里必定對童副處長壞了印象,到時候不處分他就算不錯了,還談什么提拔?
黃一天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架勢跑到童副處長辦公室轉一圈把童副處長氣了個半死,他自己倒像是沒事人自顧嘴里哼著小調離開。
黃一天臨走的時候,童副處長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在童副處長心里認為,黃一天今兒特意過來分明就是為了向他下戰書挑釁?
說什么若是他面試能進前三就讓自己確認此次公選方案存在問題?一個小小的縣里副科級干部居然狗膽包天對省委組織部的領導工作指手畫腳,簡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是他們的縣委書記也不敢,他以為他是誰呀?
童副處長氣的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然后又用鞋底在那口唾沫上狠狠轉動著踩了幾下,恨不得把那口唾沫當成黃一天那張帶著明顯張狂的笑臉,一腳下去踩個稀巴爛。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隨著春天的到來,地面漸漸恢復松軟,黃一天老家的房子在父母的操持下準備趁著開春拆掉重建,父親以前最眼饞村東頭最顯眼的村委書記家的二層小樓,三上三下外帶一個大院子,于是跟母親商量后準備照著一模一樣的蓋一棟。
有錢好辦事。
父母花錢買了點蓋房子的磚瓦木材等材料,又托人找了村子里手藝好的工匠,忙忙草草開始打地基蓋房子。
起初一切進行頗為順利,偶爾黃一天會接到父親打來電話說,“兒子,房子地基已經打好了,明兒就能砌墻了。”
又過兩天,父親又會打來電話,“兒子,樓板已經拖回來了,水泥黃沙都夠用了,蓋樓房的材料準備的差不多了。”
父母老實本分一輩子,這輩子能夠給自己蓋棟小樓對老兩口來說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現在突然享兒子的福夢想成真,父母蓋房子的熱情簡直空前高漲。
新房動工不到十天,這天下午黃一天突然又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父親在電話里用一種無比沮喪的口氣告訴他,“兒子,新樓房八成是蓋不成了。”
黃一天聽了這話趕緊問父親,“怎么回事?前兩天不是還蓋的好好的,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錢不夠啊,不夠我來想辦法?”
“兒子,不是錢不夠?”
聽父親在電話里一番解釋后黃一天才明白,敢情是鄉政府有干部到他家阻撓蓋房,鄉政府的干部對父親說,“你家這房子什么手續都沒有,所以不能蓋,否則就算蓋好了也是違建,鄉政府會派人把房子立刻扒掉。”
父親聽了鄉里干部這些狠話有些嚇壞了,老實了大半輩子的平頭老百姓哪敢跟鄉里的干部對著干?既然干部說不給蓋房子,父母也只好將那如火如荼將建設中的樓房停了工。
黃一天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后心里不由陣陣冒火,九七年的時候農村蓋房子只要在自己家的宅基地上重蓋,一向是想怎么蓋就怎么蓋,哪來的什么狗屁手續?
他當即意識到,“肯定是鄉里那幫干部見到自己家要蓋樓房存心想要從自己家人身上敲詐點好處,這幫瞎了眼的家伙連這種好處都想賺?實在是太可惡了!”
在電話里安慰父親幾句后,黃一天伸手拿起電話撥通張志和的電話號碼,他想著,張志和畢竟在機關單位工作時間比較長,說不定他的熟人圈子里有幫得上忙的朋友。再說,他現在的身份是軟環境辦公室的領導,也算是紀委的干部,誰敢不給面子。
處理這種問題其實也簡單,只要能找到熟人跟鄉政府相關人員打聲招呼,這事情就算解決了,關鍵看出面幫忙打招呼的人身份是不是夠分量。
電話接通后,張志和的態度非常積極,他輕松口氣對黃一天說:“這事倒是巧了,你老家鄉政府的土地所副所長正好是我初中老同學,這真是想睡覺正好有個枕頭,拿過來用一下再合適不過了。”
黃一天聽了這話,趕緊請他幫忙:“那就有請張哥了。”
張志和爽快應承一聲:“沒問題,你就等著聽好消息吧。”
過了好大一會,張志和的電話回撥過來,可惜傳過來的卻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頗為為難口氣對黃一天說,“剛才給在鄉里當土地所副所長的老同學打過電話了,說是所長對這事特別較真,他實在是幫不上忙?”
黃一天問他,“那你跟所長說了你的身份沒有?”
張志和氣不打一處來回答道:“我怎么沒說?一開口就自我介紹是縣軟環境管理辦公室副主任,那位土地所長聽見跟沒聽見一樣,談到正事半點不松口。”
張志和又說,“土地所長說了,這事是頂頭上司副鄉長特意交代的,他根本做不了主,我想那就打電話給秦副鄉長請他高抬貴手吧?結果你猜怎么著?”
黃一天連忙應聲問他:“副鄉長怎么說?”
張志和依舊是憤憤不平道:“狗日的副鄉長說話口氣比土地所的所長還要硬氣三分,那意思壓根沒把我這個軟環境辦公室副主任放在眼里啊。”
黃一天聽了這回復不禁有些懵圈,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鄉里土地所長和副鄉長居然敢不給張志和面子?他可是縣紀委書記的未來女婿?
自從張志和跟縣紀委書記女兒的戀愛關系公開后,縣里相關單位的領導見面都會給他三分顏面,這幫鄉下的土行僧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
要是連幾個鄉政府的小角色都搞不定,黃一天哪堪被人稱為“官場奇才”?他手里握著電話眼珠一轉早已有了應對之策。
他心里琢磨,“既然這幫鄉里的干部鐵了心魚肉鄉里吃拿卡要,非得從自己家里扣出點油水來中飽私囊,那就成全這幫家伙的貪心不足,倒是要看看這幫家伙得了好處后會不會消化不良,奶奶的,簡直不知道什么是官場的道行。”
電話那頭的張志和見黃一天沉默不語,問他:“想什么呢?半天不說話,你不會真為這點小事發愁吧?不行的話,我今晚去女朋友家的時候順道把這件事向未來的老岳父匯報一下,請他幫你想想辦法。”
黃一天連忙拒絕:“不用不用,這點小事哪用得著張哥老泰山親自出馬?你放心吧,我一準有辦法讓這幫有眼無珠的家伙自食惡果。”
張志和聽黃一天話里顯然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好奇問:“你小子又動什么歪腦筋呢?我親自出馬那副鄉長和土地所長都不給面子,你還想請誰幫你說話?”
“干嘛非得請人幫忙說話呀?既然那副鄉長和土地所長都是給臉不要臉,那咱們就沒必要再給這種不識抬舉的家伙留臉面。”
“你的意思是?”張志和疑惑不解。
黃一天也沒打算瞞著張志和,坦誠向他說出自己心里一番謀劃。
“這幫鄉里的干部無非就是為了敲詐我們家一點好處費,我給他們好處費還不行嗎?只要他們敢收錢,我就敢把這些違規辦事的官場蛀蟲給挖出來現原形。”
張志和聽了這話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要是他們敢收錢,你就去縣紀委舉報這幫家伙?讓這幫人自食惡果?”
“這主意不好嗎?”黃一天反問張志和。
“好!當然好!”張志和突然在電話里興奮提高嗓門,“對這幫魚肉鄉里的家伙就該狠狠的教訓一頓,哪怕把這幫人往死里整都不冤。”
“到時候還得請你未來老丈人給點力啊。”黃一天提前跟張志和打招呼。
“放心吧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幫兔崽子敢明目張膽在你們家門口耀武揚威,那就是跟我張志和過不去!”
要說張志和身上雖然也有不少缺點,但是關鍵時候也很仗義,當他以老大哥的形象在一幫兄弟面前自居的時候,凡是底下小兄弟請他幫忙的事無不盡其所能。
黃一天和張志和一通電話,注定了那位副鄉長和土地所長霉運的開始,兩個沒多少斤兩的鄉下小官僚居然敢跟普水縣城目前風頭最盛的兩位青年俊杰過不去?這不是明擺著雞蛋碰石頭上嗎?
惡人自有惡人磨!
官場很多事就是這樣,越是往底層的小官吏斗爭方式越低劣毫無技術含量可言,用張志和在電話里罵的一句粗話來形容。
“這幫龜孫子你不日了他M,他就不知道你是他親爹!”
當天晚上,黃一天打了個電話給家里,他問父親:“老爸,那些鄉里的干部要你們辦什么手續才能同意咱家繼續建房?”
父親一五一十回答:“土地所長說了,只要交給鄉里6000塊的管理費就行。”
“6000塊?”
黃一天氣的差點沒在電話里滾粗,這幫魚肉百姓的貪官怎么不去搶銀行呢?縣里機關工作人員的工資每個月也就五六百,他們一張嘴就要六千塊?
機關工作人員一年的工資不吃不喝才能湊夠這個數,父母只是普通農民,收入比機關工作人員不知道低了多少倍?他們居然有臉獅子大開口?
幸好黃一天之前早已有所打算,他在電話里對父親說:“老爸,之前我不是給你十萬嗎?你明天就去銀行提點錢出來給鄉里干部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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