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來必須要讓所有人尤其是縣長蔣大寬心里清楚一個事實:在普水縣里,誰才是真正當家做主的一把手!
蔣大寬正火冒三丈想要跟張天來這個小家伙來一場火力十足的唇槍舌戰,沒想到他直接宣布“散會”后自顧抬腳出了會議室的門。[隨_夢]小說w.SuiMеng.lā
張東來這一走,旁邊立馬有馬屁精常委緊隨其后出去,不一會的功夫會議室里只剩下寥寥無幾平日里跟蔣大寬走的比較近幾位常委。
常委副縣長張二江見張天來人都走了,蔣大寬還氣哼哼盯著門口方向怒目而視,走過來拍了拍他撐在會議桌上的一只胳膊勸道:“算了算了蔣縣長,你跟他治什么氣?人家現在是新官上任春風得意,再說人都走了你生氣也沒人瞧見不是?”
蔣大寬這才氣的沖著門口方向重重“呸”了一口,嘴里沒好氣罵道:“什么東西?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
眼見對手已經撤出戰場,蔣大寬臉上的神情明顯緩和,趁此機會常委副縣長張二江心里帶著幾分竊喜湊近問他:“蔣縣長,您剛才說黃一天涉嫌受賄金額巨大?這消息可靠嗎?”
張二江的問話惹的蔣大寬心里一陣反感,他沒好氣沖張二江瞪了一眼喝問道:“怎么?張副縣長也懷疑我說的話不是事實?難道我一個縣長需要說假話來對付一個矛頭小伙子?你把我看成是什么養的人?”
張二江見蔣大寬又變臉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怎么能不相信縣長大人,這是想著黃一天那小子生性狡猾,哪怕他是真的犯下了什么罪行,以他那鬼靈精怪的腦袋瓜子又不知道會想出什么鬼主意逃避懲罰。”
蔣大寬聽出張二江話里對黃一天同樣不感冒,沖他篤定口氣:“放心吧,這一次就算他黃一天是孫猴子也絕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受賄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具備,誰想幫助都是不可能的,哪怕是縣委的一把手張書記。”
張二江聽了這話臉上頓時露出喜色,一迭聲道:“行行行,既然這樣那我就等著他被法院宣判的那一天一定親自去旁聽一下,也算是盡了我跟他之間上下級一場的情分。”
蔣大寬聽出張二江話里幸災樂禍的味道,嘴里也是輕輕“哼”了一下,看向張二江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和諧。
“你放心吧,黃一天被審判的日子不會太久了。”蔣大寬當著張二江的面把握十足。
“蔣縣長,我怎么覺的今天的常委會上張書記拼了命袒護黃一天,我尋思萬一張書記背地里給縣紀委的林書記串通一氣,恐怕黃一天那小子未必就能被繩之以法啊?”
張二江的擔心也正是蔣大寬心里所顧慮,剛才的縣委常委會上張天來為了袒護黃一天寧可跟自己這個老資格的縣長翻臉,看來他真是豁出去要保他。
“不行,張天來畢竟是普水縣委書記,萬一他背地里動手腳豈不是防不勝防?”
蔣大寬腦子里轉了一圈后當即做出決定,“必須立刻去一趟市紀委”,他心想,“只要把黃一天的案子捅到市紀委,就算他張天來有通天的本事也絕不可能讓市紀委書記對他言聽計從。”
蔣大寬素來是個行動派,心里打定主意后抬腳就走,張二江見他剛才還跟自己好好說話轉臉急匆匆要出門,趕忙追上去問他:“蔣縣長,你這是要去哪呀?”
蔣大寬頭一不回答一句:“去市里。”
張二江旋即腦子里轉過彎來,雖然蔣大寬并沒有說出具體去市里干什么,但他的心里卻很清楚,蔣大寬急匆匆下樓八成是去市紀委辦事。
一想到縣里一二把手如今鬧的不可開交,蔣大寬又是鐵了心對張天來絕不妥協的態度,這讓副縣長張二江的心里陣陣竊喜。
他心說,“斗吧斗吧,最好一個個相互狗咬狗全都栽進去,正好把縣里一二號領導位置騰空出來,說不定鬧到最后老子還有機會當縣長呢,哈哈”
對面看人心不透。
無論是張天來還是蔣大寬兩人都沒有意識到,縣里領導班子一二號嚴重不和的消息一旦傳揚開來,從某種角度來說對兩人日后的政治前途其實都有一定負面影響。國人講究以和為貴,喜歡用韓信“胯下之辱”之類的故事來激勵自己,贊揚一個人的胸襟是如何寬廣,如何能忍人所不能忍。
尤其是官場中層級越高的領導越喜歡在處理問題的時候重點體現自己的大胸懷和大格局,能在縣委常委會上跟領導(下屬)吵翻天的官員,必定會在上級領導印象中添負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蔣大寬縣委常委會開完后立刻乘坐專車去市紀委活動的消息很快傳到縣委書記張天來耳朵里,根據內線傳來的信息,蔣大寬此次親自去市紀委特意帶上了那封舉報胡集鄉黨委書記黃一天的舉報信,要求市紀委認真查處。
午夜時分,漆黑的夜空中掛著幾顆孤寥的星星,窗外的路燈隱約透過厚重的窗簾映進黃一天臥室的床上,溫香滿懷的男人此時正從鼻翼里出規律又輕微的呼吸聲。
“叮鈴鈴”一陣電話鈴聲突然刺破了臥室里原有的安詳和寧靜,被突如其來聲音吵醒的女人抬手揉了揉眼角滿臉不耐煩抱怨:“誰呀,大半夜還打電話?”
一旁的黃一天同樣睡眼惺忪,他揉了揉頭滿臉不情愿伸手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摁下手機接聽鍵后嘟囔著說了聲:“你好哪位?”
“黃書記,我是張天來!”電話里傳來縣委書記張天來沉穩厚重的聲音。
聽到張天來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黃一天猛的一怔整個人一下子從半夢半醒中清醒過來,以他對縣委書記張天來個性了解,他若不是情況萬分緊急絕不會挑這個最不合適的時間段給下屬打電話。
黃一天連忙沖著電話問:“張書記,這么晚打電話有事嗎?”
“黃書記,你的事情具體真相是什么,我不是很清楚,常委會議上我反對了蔣大寬縣長對你的處理意見,蔣大寬縣長不服氣,今天下午親自去了一趟市紀委,聽說他是隨身攜帶了那份有人針對你受賄舉報信,到了市紀委后跟相關領導關起門來談了很長一段時間。”
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透。
黃一天聽了這話,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來,他沖著電話連聲道謝:“謝謝張書記關心!”
“你我之間倒是用不著說這些客套話,我不妨坦白告訴你,今天下午縣委縣政府領導班子會議上蔣大寬對你的案子一直緊揪不放,還建議要把你當做反面典型開始宣傳工作,當然,他的不合理建議已經被我一口否決,估摸他是考慮縣里實在是翻不出什么風浪來,索性又把這件事捅到市紀委,看來他這回是鐵了心要置你于死地,你可要當心啊。”
張書記午夜打來示警電話讓黃一天內心頗為感激,他連忙對著電話一迭聲道謝:“謝謝張書記關心!您的大恩我黃一天沒齒不忘。”
張書記之所以半夜對黃一天通風報信說到底也是為了還他人情,他知道以黃一天的政治智商其實不需要自己多說什么。
張書記電話里語重心長的囑咐了黃一天幾句后,這才憂心忡忡結束通話,此時睡在黃一天身邊的馮佳媛早已被吵醒,正睜著一雙好看的大眼睛看著接完電話后默默無語的男人輕聲問道:“剛才的電話是縣委張書記打來的?”
“嗯”,黃一天口中應了一聲。
“這大半夜到底有什么急事?”馮佳媛又問。
黃一天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女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透著明顯關心,臉上故意露出輕松笑容勸道:“放心吧,沒什么大事,再說了,即便是真有什么大事我也能應付。”
馮佳媛聽了這話,嘴角咧開笑了一下:“那倒是,我就沒現有什么難題能把你給難住,你說張書記也是,有什么大事等不及明天說非得半夜三更打電話,攪的人連覺都睡不好。”
黃一天沖她笑笑并未出聲,盡管他此時看向女朋友的眼神透著一股溫暖和愛憐,其實內心深處卻早已冰封一片。他沒想到蔣大寬這一回居然鐵了心要對自己落井下石?他想干什么?利用有人舉報自己的機會把自己扳倒?他還真把自己當成隨便任他揉捏的軟柿子?
不要臉的東西!
這老混蛋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上次若不是自己一念之仁放了他一馬,他現在還有機會在縣長的位置上耀武揚威?
老虎不威,你當老子是病貓啊!
周三上午,市紀委的領導正在開會研究關于普水縣長蔣大寬親自來到市紀委,要求市紀委領導參與調查胡集鄉黨委書記黃一天涉嫌受賄數額重大案件。
按照蔣大寬的說法,被舉報人黃一天同志跟普水縣委書記張天來,以及普水縣紀委林書記之間存在深厚的私人交情,為防止縣紀委調查此案過程中出現不公正現象,他作為普水縣長代表普水縣政府請求市紀委再派調查組趕赴普水縣調查黃一天受賄案。
不得不說,蔣大寬為了對付黃一天也算是用心良苦,他身為一縣之長居然為了一個科級官員的受賄案親臨市紀委鄭重提出要求?這種情況從未有過先例。
蔣大寬親自出馬果然引起市紀委領導對此案高度重視,他到市紀委后的第二天上午,市紀委領導班子召開會議的時候便重點研究了關于盡快成立調查組對普水縣胡集鄉黨委書記黃一天同志涉及受賄金額巨大案件調查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