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東笑著說:“老陳,老沈,有一句老話是我的座右銘,有棗沒棗,先打幾竿試試。不管怎么樣,歐洲五百多名企業家來訪,哪怕五分之一有合作意向,十分之一能簽合同,就是咱們的巨大勝利,都是對美國的沉重打擊。”
沈亢笑著說:“浩東,你還有幾十萬歐洲粉絲,他們也是你的重要力量。”
陳益波問:“浩東,你剛才說需要省政府的支持,你需要什么樣的支持?”
徐浩東說:“希望省政府匯同商務部,組織一個訪歐代表團,在八月份之前,帶些企業家去歐洲轉一圈。”
陳益波點著頭說:“這沒問題,回去我就向領導匯報,爭取盡快落實。”
沈亢也表態說:“浩東,反正我們三水市的策略,就是緊跟你們云嶺市,你們打到哪里,我們也打到哪里。”
徐浩東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表示感謝,陳益波卻擺了擺手,搶先轉移了話題。
“浩東,老沈,劉炳云和孫紅雨在中央黨校學習,應該快回來了吧?”
徐浩東知道陳益波的用意,立即閉嘴。
沈亢說:“中央黨校的地市級干部學習班,是一個月一期,他們應該快回來了。”
陳益波微笑著說:“學習就能進步,該進步的進步了,不該進步的也進步了。”
沈亢做聲不得,他這才明白,陳益波要談敏感的人事問題。
徐浩東卻抓住陳益波的話,馬上展開追問,“老陳,請你解釋,什么叫該進步的進步了?什么叫不該進步的也進步了?”
陳益波指了指徐浩東,對沈亢說:“這家伙,他在明知故問。”
沈亢笑而不語。
陳益波說:“老沈,不許不說話。”
沈亢說:“我上個月在中央黨校學習,回來后忙得是團團轉,對省里的事情了解不多。”
陳益波說:“老沈,你也凈玩虛的。”
沈亢微笑著說:“老陳,我現在信奉兩條。一,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二,不關心工作之外的事情。”
陳益波嗯了一聲,“你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徐浩東說:“老陳,我對老沈的信條表示贊許。比方說現在,咱們三個聚在一起,不談工作,談工作之外的東西,是不大妥當的。”
陳益波立即反問:“浩東,我談工作之外的東西了嗎?老沈,我談工作之外的東西了嗎?”
徐浩東和沈亢均是一愣,沒錯,陳益波還沒說工作之外的東西。
沈亢說:“老陳你說得對,咱們只是在談工作。”
徐浩東說:“不對,咱們明明談了工作之外的東西。”
陳益波和沈亢同時看著徐浩東。
徐浩東說:“咱們不是聊了世界杯嗎。”
陳益波和沈亢都笑了。
陳益波說:“對,咱們聊了世界杯。還有,咱們談了貿易戰和貿易反擊戰。當前的主要工作,就是貿易戰和貿易反擊戰,貿易戰和貿易反擊戰就是政治,最大的政治。”
談到政治一詞,陳益波看著徐浩東,因為他今晚邀請徐浩東,本來就是要談政治的。
徐浩東笑了,“對,對,貿易戰和貿易反擊戰就是政治,最大的政治。”
一笑而過,政治扔一邊,聊天在繼續。
終于,晚十點半,徐浩東起身告辭。
沈亢婉拒了陳益波讓他下榻五號樓的邀請,理由是級別不夠。所以,他也離開了五號樓。
沈亢知道,徐浩東一定沒走。
果然,徐浩東的車,停在八一賓館門口。
夜色中,沈亢認出了徐浩東的車,走過去,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座上。
徐浩東將車往前開了幾十米,停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
沈亢開口埋怨,“浩東,你怎么回事?怎么把我叫過來談什么政治呢?”
徐浩東樂了,“你還怪我?我還要怪你呢。按照咱們上星期的約定,你應該是明天帶著你們三水市的企業家來云嶺的,你今晚跑過來干什么?”
“等等,你等等……真不是你叫我提前過來的?”
“廢話,我什么時候叫你了?”
沈亢呆住了。
“老沈,你怎么了?”
“浩東,陳益波他,他給我打電話,說咱們仨一起聊聊,還說是你的意思,所以我這才過來的。”
“他跟我說,晚上談談政治,但沒有說還有你。”
沈亢點了點頭,“唉,他把咱倆給耍了。”
徐浩東苦笑,“是啊,老習慣,小把戲,”
沈亢嚴肅地說:“浩東,他最近的日子不好過,他找你我二人,是企圖抱團取暖。”
徐浩東點著頭說:“還好,你我不傻,他沒有得逞,咱們沒上他的當嘛。”
沈亢又輕嘆一聲,“唉,還好,咱們提前剎了車。否則的話,你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徐浩東笑了,“你怕了?”
“怎么不怕?你還笑,中央現在抓得最緊的,就是反對圈子,反對抱團取暖。”
“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你可別掉以輕心,就咱們仨今晚坐在一起,要是被小人利用,讓上面知道,你能解釋清楚嗎?”
“還好,還好是你我二人,我與他分得很清,這點上面是知道的。”
“這倒也是。我在省委組織部工作時,與他關系不好,這也是眾所周知的。”
“所以嘛,說他找咱倆抱團取暖,也許有人相信。而說咱倆找他抱團取暖,鬼都不會相信。”
沈亢望著徐浩東說:“浩東,這個人的政治品德有問題。”
徐浩東點了點頭,“我深有同感。”
“還有以后,咱們要注意,注意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做某種程度的切割。”
徐浩東搖了搖頭,“老沈,你這話我不敢茍同。”
“你說,你什么態度?”
徐浩東說:“他是咱們的領導,你怎么切割?你怎么與他保持距離?做不到嘛。弄不好的話,反而成了政治上的敵人,對他對你我都不好,對黨更不好。”
“有道理,你繼續。”
徐浩東說:“其次,從總的上講,陳益波是個好同志,否則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地位。據我所知,他的清廉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他和我一樣,因為被人舉報,也同樣被查過幾次,要是有問題,他早就進去了。”
“這我同意,他這個人還是比較清廉的。”
徐浩東說:“所以么,他也就是有一些小毛病。我用一個百分比來形容,我談過,我這個人,是百分九十九為公,百分之一為私。而他這個人,是百分之九十為公,百分之十為私。總而言之,私心稍重了一些。”
沈亢點著頭問:“說得對,說得好。那你說,以后該如何與他相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