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很濃的氣息,彌漫著整個西坪村。
老樹換新芽,就連窩在家里不怎么愛出來曬太陽的一些老人們,也陸續走了出來,他們坐在西坪村委會的大門下,便開始了各自的娛樂活動。
夏澤成很早就打開了小賣部的大門,把門前打掃了一遍,還在上面灑了點清水。自從夏建出事以后,他很少和村里的這些老人們坐在一起玩,他一天到晚其實也掙不了幾個錢,其實老人心里有著自己的小秘密。
“他夏叔,買包大袋的洗衣粉”陳二牛他娘一進門就朝夏澤成喊道。
夏澤成收過了錢,便把一包洗衣粉放在了柜臺上。陳二牛外往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問道:“夏建現在有消息了嗎?這個混蛋的二牛我問他他竟然說不知道”
“還真不知道“夏澤成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說道。其實有關夏建的一些事情,王琳都會通知給趙紅,再由趙紅轉告給她們夫妻倆,不過夏建最近還真沒有什么消息來過。
陳二牛她娘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抱著洗衣粉走了。
就在這時,王德貴背著手,哼著小曲從村子哪邊走了過來,他身后還跟了一只撒著歡的小狗,據他自己說,這只狗可是德國警犬的種,由他當市長的二兒子,給狗起了個英文名,叫什么哈德。
這小東西別看現在還很小,卻非常兇狠,一見生人拼命的追著叫,非常像王德貴家的哪只門神。村里的幾只大黑狗一看見這外國貨,都會躲著走。
“老村長!你這又是去溜狗啊?“有個姓王的老人給王德貴打關招呼。
王德貴停止腳步,他抬頭看了一眼這些無事可做,每天曬太陽的老人們一眼說:“在家里也閑不住,出來溜溜哈德“
張二哈哈一笑說:“老村長,你家的哈德長相不錯,要不給我家的大花配上一下,說不定還能生下一窩中西結合的洋狗”張二的話逗得大家一陣哄笑。
王德貴臉色一變說:“你胡什么呢?你家的哪狗還想讓哈德配?你還是找只土狗去配得了”王德貴搖著頭,帶著哈德朝村了外邊走去。
“張二啊!你這家伙真是不識相,還想留個洋種,這下好了吧!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有個老人嘲笑張二道。
張二朝著村口“呸”了一聲說:“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只狗嗎?這還成了人仗狗勢了”張二的話逗得大家一陣大笑。
王德貴帶著哈德,慢慢的在村路上走著,現在的他對生活已失去了信心。地被村里全部征用了,家里人也就都閑了下來,以前他雖說不上地干活,但有時候還是會去地里看看,可現在倒好,他家的十多畝好地,現在全成了村里蔬菜大棚。
有時候看著村里人上下班的忙碌情景,他還真有點羨慕,可他一個老村長,又怎么好意思在村里人面前表露。
王德貴一想到這里,心里就有塊結,這如果是當年的他,不管是合作社也好,還是村委會也好,還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哈德在草叢中瘋狂的亂跑著,這小家伙一幅無憂無慮的樣子,看得王德貴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在路邊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他掏出旱煙袋,裝了一斗煙葉,打著火便吧噠吧噠的吸了起來。隨著一口濃濃的煙葉味,王德貴不由得又想起了他不爭氣的三兒子王有財,這家伙出去也有些日子了,可一個電話也沒有往家里打,八成是混的不行。
自己的兒子是什么個樣子,當父親的心里還是十分清楚的。
哈德忽然從草叢中趕出來了一只兔子,這家伙一邊追一邊叫,看得王德貴不禁搖了搖頭。這時,王有發帶著幾個清理河道的村民走了過來。
王有發一看到王德貴,便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他抱怨著說道:“這么好的天氣,會下個屁的暴雨,就知道瞎折騰人”
“既然人家讓你負責這一塊,你千萬不能粗心大意,當年的教訓可是慘痛的,你要知道,如果在你負責此事期間,出個什么事情,你不但這個村長別想當了,恐怕還會因此事不力而從牢”王德貴故意夸大了事實,他知道,他這個兒子不給點害怕,他是不會上心的。
王有發冷哼了一聲,帶著村民們下了河道,好像他干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王德貴似的。看著王有發遠去的背影,王德貴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這個兒子,也是成不了什么大器。要不是人家為了往這邊發展工廠,就連那么丑的秦水鳳恐怕也不會跟著他。
太陽越升越高,曬在人身上有點毒辣辣的感覺。王德貴站了起來,朝遠處的哈德吆喝了兩聲,正準備帶著他回家時。
忽然他看到迎面走過來四五個背著被子的中年男人,其中的一個他有點認識,好像是西川河上游村子的王寶明。
這些人走到王德貴身邊時,哪個王寶明停了一下腳步,他有好像有點怨恨的看了一眼王德貴,然后把頭一低就往前走。
“哎!你是寶明吧!怎么不認識我了?”王德貴大聲的喊道。
哪些人一聽王德貴這么說,立馬停止了腳步,其中一個較年輕的小伙子,大聲說道:“你就是王德貴?你兒子很有出息嗎?都學會欺榨老鄉了”
“我兒子?你們是華鳳電器廠的嗎?”王德貴有點驚訝的問道。
哪個叫王寶明的中年人看了一眼王德貴,他長出了一口氣說:“老村長,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嗎?”
王德貴一臉的茫然問道:“你們到底說什么?”
王寶明把王德貴拉到一邊,他小聲的說:“你兒子王有財和人合伙在東陵山挖礦,我們就是他從縣城騙過去的。干了三個多月,不但走的時候不給錢,還打了我們好幾個工人,他這樣做是會遭報應的”
“你說王有財在東陵山開礦?這事沒有弄錯吧?”王德貴還是有點不大相信的問道。
王寶明長出了一口氣說道:“老村長,咱們兩個村子挨的這么近,你說我會認錯人嗎?再說了,你當村長的時候,我長去你家,別的人我有可能認錯,可王有財我是不會認錯的,你得好好管管他了”
王德貴聽到這個消息,如同五雷轟頂,這個畜生這么多天和家里沒有聯系,他和家里人以為他去了南方,沒想到他跑到深山里去挖礦了,還竟然干出了這么傷天害理的事。
王德貴有點歉意的對這些人說道:“實在是對不住各位了,犬子不孝,他造成的錯,我這個當父親的,替他來還”
“哼!說的好聽,你難道還會為你兒子還上我們的工錢不可?”哪個年輕人冷哼了一聲說道。
王德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你們的工錢我來替他還,不過你們得答應我,這王有財的事你們可不能再在外面亂說,就當沒發生過一樣,你們看怎么樣?”
“嗨!只要能拿到工錢,我們沒事說他干什么?你們說是不是”王寶明忙問他們一起的哪幾個人。大家當然是異口同聲的表示同意了。
王德貴不虧是當過十多年村長的人,他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然后微微一笑說:“你們幾個人把自己的賬全給寶明,讓寶明跟我到我家里去拿,拿到后讓他帶給你們就是。這下你們總該放心了吧!”
眾人一聽當然是眉開眼笑了,幾個人一碰頭,便把各自的工錢報了出來。一旁的王德貴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已經聽出來了,這幾個人的工錢加起來還不到一萬,正好家里還有這個閑錢。
王寶明把自己的行禮捎給了同村的幾個人,便跟著王德貴到了他家。一踏進大門,王德貴便大聲的對陳月琴說:“來客人了,趕快做飯”
陳月琴放下了手里活,抬頭一看是王寶明,她感覺這人有點面熟,于是她呵呵一笑說:“你們先喝點水,我這就去做”
“大嫂子,不用忙了,我一會就走”王寶明客氣的說道。
王德貴把陳月琴拉到一邊,小聲的說:“快把家里的哪一萬元拿出來,有急用“陳月琴本想問上一句是什么急用?可他一看王德貴著急的臉色,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到了上房,王德貴找出紙和筆,然后對王寶明說:“寶明啊!你把你們干過活的地名給我寫下來,最好是畫個圖啥的“王德貴深知山里的路徑,可不像大城市,到處還有路標。
王寶明想了一下,便拿起筆,迅速的畫了張草圖出來,交給了王德貴,王德貴瞇上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有些地方還問了問王寶明,等弄清楚了,這才把這張紙收了起來,裝進了上衣的口袋。
就在這個時候,陳月琴不知從什么地方拿了一萬元出來,她看了一眼王德貴,有點不舍的把錢往王德貴手里一塞說:“家里就點錢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和寶明談點事“王德貴不想讓自己的婆知道此事,一來是怕她上火,這二來就是怕女人的嘴巴不嚴實,這萬一說出去了,他老王家的面子可就丟大發了。這是什么行為,簡直就是個黑包工頭,弄不好還會坐牢的。
等老婆不大情愿的走了,王德貴這才對王寶明說:“我大概算了一下,你們四個人一共八千二百三十元,我就給你八千三百塊行了,你也不用找了,趕快回去把工錢發給大家,不過這事真不能往外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