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西坪村,一幅熱鬧的景象。
這要是往年,村里肯定又有人叫苦連天了,今年不同了,國家敢消了公購糧的收購,意味著產多產少,這地里的收成,全是自己家的了,而且還取消了鄉統籌,村提留等一系的款項,這真是天大的好事。
村委會門前的大石旁,坐著一群談興正濃的村民們,夏三爺挼了挼雪白的胡須,搖著一頭白,顫抖著說:“唉呀!從古到今,多少朝代,就根本沒有免了皇糧的,沒想到啊!如今的社會真是太好了,啥都不用上繳了,全是自家,如果還有人挨餓,他肯定就是個懶蛋”
夏三爺的話,惹得大家一陣哄笑,有人便把目光投向了正在下象棋的張二,張二縮了縮脖子,干咳了兩聲說:“別看我了,我們家今年的糧食絕對夠吃,往年不都是一上公購糧,就有差缺了嗎,還有哪些收的款項,不全是從糧食里面出來的嗎”
“咳!守著地光種糧食,又沒有經濟來源,不緊張才怪”一個長的白白凈凈,腆著個大肚子的女人說著,坐在了村委會門前的臺階上,她不是別人,正是夏建他們偷看過洗澡的南方女人宋芳,一看哪氣色就和村里的其他人不一樣。
“經濟來源!這窮地方除了種地,還能干啥?可比不了你們南方土地富饒,中啥都能來錢”接這話的正是夏建的跟班陳二牛,這小子,自從夏建一離開西坪村,就失去了主心骨,正天游手好閑,不是怨天就怨地。
宋芳見有人搭腔,便站了起來,雙手叉著腰,聲音哄亮的說:“經濟來源就是要村領導找項目,大伙兒跟著干,你們西坪村,早都該重新選舉,讓有本事的人出來干事了”
“我的姑奶奶,你瞎說什么啊!快回屋里去,別累著了”王軍利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扶著媳婦就往家里走。別看這個王軍利長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材,聽說最怕這個老婆,要說也難怪,他這個老婆說難聽點,都是他拐過來的,要不有了孩子,人家呆不呆下來,還不一定呢。
宋芳的幾句話,讓哪些扯閑片的人,頓時炸了鍋,大家開始議論紛紛,但沒有人敢大聲說話。陳二牛見狀,笑瞇瞇的攔住了王軍利夫婦,嬉笑道:“我說宋芳嫂子,你這人不但長的漂亮,說話也有水平,你倒是給大伙兒說說,什么叫選舉?“
“去去去,一邊去,誰是你嫂子“王軍利一把推開了站在她們面前的陳二牛,他最討厭這家伙看他老婆時的眼神,還有就是和夏建一起偷看他老婆洗澡的事,不知被誰說露了嘴,讓他給無意中聽到了,所以他心里對這個陳二牛早都記了一本賬。
可這宋芳卻偏偏喜歡買弄,一聽陳二牛這樣問,便一邊走,一邊說:“選舉就是村民全體投票,誰得票最多,誰就是領導“宋芳還想往下說,可王軍利硬是把她給拉走了。
看著遠去的夫妻倆,陳二牛有點不干心的嘟噥了一句:“不叫嫂子,難道還讓叫媽不成“
哄的一聲,大家笑了個前仰后翻。
張二哈哈笑道:“二牛啊!是不是看上人家媳婦了,小心狗腿噢!“
“看上你這個大人頭“陳二牛假裝生氣的追了過去,村民們的笑聲就更大了。
王德貴每天中午都有睡午覺的習慣,可今天卻是偏偏睡不著,他背著手,在堂屋里渡著方步,旱煙桿吸得叭嗒叭嗒直響。
從外面串門子回來的陳月琴,看了看老頭,有點心痛的說:“我說他爹啊!這國家變政策是大事,你上的哪門子火,再說了我認為還是件好事,你說每年催著上糧,收款,得罪了多少人“
“費話,真是頭長見識短,你說一個村上如果沒有這些事,還要我這個村長干什么?不用這些事來壓有些人,村民還會把我放在眼里嗎?”王德貴打斷了老婆陳月琴的話,一股火全在了老婆身上。
受了委屈的陳月琴,把身子一扭,坐在了炕邊上,噘著個嘴,不說一句話,屋內一時顯得十分安靜。
就在這個時候,王有財敞著個胸膛跑了進來,一進門他就直嚷嚷:“爹,這西西,西坪村,可要變變變天了”
“慢點說,看你的死樣,都二十四五歲的人了,已到了說媳婦的年紀,一點形象也不注意,誰家的姑娘還能看得上你,你是不是又跑去騷擾人家趙紅了,看我不打死你才怪”王德貴氣不達一處來,他脫下鞋子,對著王有財就摔了過去。
王有財頭一偏,沒打著,王德貴正準備脫另一只鞋子,陳月琴忽然從炕邊上跳了下來,擋在了王德貴的面前,帶著哭腔說:“打,要打就把咱娘倆一起打死算了,你一個人也省得清閑”
王德貴一摔手,氣得蹲在了堂屋的椅子上,眼睛不停的直朝上翻,如果他再瘦點,就像大馬猴了。
“哎呀!弄,弄,弄啥啊!我們要對,對對外”王有財結巴著,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別人告訴他宋芳說要選舉的事,給王德貴學說了一遍。
本來蹲在椅子上的王德貴,不知不覺得坐了下來,臉色顯得十分難看。王有財見狀,哧溜一下就沒了人影,陳月琴倒是不解,她呵呵一笑說:“選舉怕啥,村里除了你有這個本事以外,還能有誰能當上這個村長”
“那可不一定,前些日子,平陽鎮的劉書記就在我的面前提過一嘴,說現在村干部的任命,要年輕化,知識化,可這兩條我都占不住,唉!這個有財也不爭氣,這如果真的落選了的話,咱家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王德貴唉著氣,一幅大勢已去的樣子。
陳月琴皺著眉頭好一會兒,忽然笑道:“我說他爹啊!省城的關系該用用了,你不是說要為有道上大學的事找人家嗎?兩件事一起辦,豈不更好”
“對啊!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明天就動身,讓有財也跟著我,順便把他結巴的病也給治一下,聽說省城好大夫多的是,順路也看看有道”王德貴高興的一拍大腿,滿臉的烏云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西坪村夏建家的院子里,坐著以夏三爺為的幾十個族人,大家被今天中午宋芳的兩句話點醒了。村里是該換換領導了,這王德貴一上臺就是十多年,每年都是上面任命,沒聽說有選舉一事,如果真要選舉的話,西坪村夏姓人絕不比王姓人少。
夏澤成給夏三爺點了一鍋煙,然后讓大家安靜了一下說:“大家這樣吵也沒用,一來這能不能選舉的事,還沒有定論,二來你們想好了沒有,不讓王德貴干,選誰啊?誰還有當村長的本事?我怎么看不出來”夏澤說著,輕輕的搖了搖頭。
夏建的母親孫月娟不干了,她本來和一些婦女坐在院子的墻角處但一聽夏澤成這樣說,不由得一腔怒火噴了出來,她急走倆步,沖夏澤成吼道:“你這個沒用的老東西,你難道忘了,我們夏建是怎么離開學校的了嗎?”
夏澤成一看老婆這樣,慌忙站了起來,緊張的說:“你這個死婆娘,難道不怕你哪臭小子知道了回來找麻煩嗎?”夏澤成恨不得捂住老婆的嘴。
孫月娟氣得踢了一腳夏澤成,有點不服氣的回到了墻角處。
“呵呵!其實啊!要說選舉的話,我認為夏建這孩子就可以,一來他是上過高中的,有知識,二來,這村里他誰都能制服的了,當村長,沒人服氣咋行,這要是換了別人,光王家那三兒就有他喝的一壺”夏三爺看來早都想好了,他的話族人一般都會聽的。
夏澤成則不然,他搖了搖頭說:“三爺抬舉了,那小子就會惹事,根本就不是做村長的料,大家還是想想其他人吧!”
“我看好夏建,做村長不懂可以學嗎?我們這么多人支持他,他肯定能做好,你還是把他給叫回來吧叔!”夏三虎急切的看著夏澤成。
夏澤成不由得唉了一口氣,這小子走了這么久,一封信也沒有,其實他也不知道夏建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