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濤一打眼看見這人,就有種劉備看見諸葛亮的感覺,似乎他就是歲月蹉跎的劉備,得遇臥龍出山,皇圖霸業,已經不甚遙遠了。≧菠≮蘿≮小≧說
這中年男子聽到有人說話,放下鋤頭,就走了過來。一邊走著,一邊唱著歌謠。
“人生多歧路,世上本無常,丈夫當自立,扶弱除暴強。通夜觀星漢,執棋話兩行。俗世富貴短,天道有情長。”
走近一看,他帶著一個竹編的斗笠,一身干農活兒的粗衣,嘴角很隨意的笑著。
天仙這么年輕?林濤打死也沒想到,他還以為仙人就該是越老越厲害,還有點架子,不然震懾不住對手。
但這人顯然沒一條符合,還主動和林濤幾人打招呼:“幾位,吃了嗎?”
我去,這是什么問題?林濤尷尬了一陣,只好如實說:“沒吃。”
“沒吃,就先喝杯茶吧,松子,你去備茶。”那少年答應了一聲,消失在院子了里。
幾人進了屋子坐好,林濤打量一圈,這屋子里光線很足,陳設也簡單,兩張桌子,幾把藤椅,還有香爐棋盤長笛等等,儼然一副隱居的生活。
林濤想起他剛才吟的那首詩,問道:“剛才那首詩我沒太懂,是什么意思啊?”
中年人笑笑道:“那只不過是我平生的志愿罷了,話說回來,幾位來找我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林濤心中駭然一下,轉念一想這也正常,畢竟是仙人,可能仙人的境界都是這么難以理解吧!
“魔宗的事,想必您都知道了,我知道這些俗世的事,仙人是不太想管的,但是我們眼下只能向您求救了。”林濤也不想太繞,直奔主題的說道。
中年人伸手止住他:“我早知道天下有這一劫,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出山的。”
這時,少年松子進來了,端著一盤子熱騰騰的茶水,茶水頓時清香四溢,中年男人道:“請用茶。”
一盞茶盡,中年男人放下茶碗,轉頭看林濤:“那枚棋子,你們帶來了么?”
林濤把棋子給他,中年男人撫摸兩下,來到院子里,將那枚棋子擺進棋盤。
“你們會下棋嗎?”他突然問道。
林濤愣了一下,“你這棋的規矩,相不能過河,是吧?”
中年男子一笑,開始擺棋盤,林濤順勢站在他對面,其他人在旁觀戰。
中年男子一邊擺棋盤,一邊說道:“這天下大勢,就像這一盤棋一樣。一紅一黑,互相搏殺,互相角力。”
“你知道最關鍵的是什么嗎?不是你殺掉對手幾子,而是贏得一步先機,贏得一個勢,困死對方的老將,這才是棋局也是天下棋勢的要招。行家里手講,寧損一子,不失一先,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林濤點點頭,太有道理了,他也是這么想的。
中年男人很高興,棋盤擺好,兩人就開始廝殺起來。
一盤殺完,林濤把對手殺的連連敗退,他一看中年男子這水平,難怪當年辛老能贏他,下的實在太爛了。
但他不得不佩服,這中年男子棋品不錯,輸了竟也十分開心。
他愕然看了棋盤一陣,道:“這棋的確是我輸了,看來我今天遇到對手了,來我們再來一盤。”
又是一盤,那中年男子又輸了。
他終于放棄,嘆息一聲道:“這次先到這里吧,我們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松子,你也跟著我下山,你可以出師了,在這之前,你去看看你父親吧,時間這么久了,他一定很想你了。”
林濤一聽這話,這少年似乎還有父親,突然想起那名藥鋪老板,問道:“你父親是開藥鋪的?”
那少年點點頭,林濤這下確定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最后道:“你爹說了,是死是活讓我們給他帶回一句話,他記掛著這事已經有兩年了。”
那少年悶頭想了一會,哇的一下哭了,抹著鼻涕眼淚道:“爹……”
林濤趕緊勸他:“你在這里哭也沒用,行了,趕緊收拾收拾,和我們一塊下山,到時候你爹看見你回去了,那才高興呢。”
少年擦干眼淚,點了點頭,回屋收拾去了。
半個時辰后,幾人收拾妥當,準備出發了。中年男子最后回頭,戀戀不舍的看這里一眼,自言自語了一句:“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回到這里了。再想做一個結廬隱士,其可得乎?”
說完,嘆了一口氣。林濤看看他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中年男子笑了一下道:“我姓陸,俗名是什么不重要了,我也不想再對人提起,你叫我陸真人就行。”
說也奇怪,幾人下山時輕松許多,陸真人走在前面,幾人只感覺腳底生風。一條艱難崎嶇的山路,仿佛折疊了,在他腳底,四五十步就走過去了。
那名少年松子解釋道:“這是師父的變化本領,縮地成寸。”
林濤一聽這個名字,眉頭一挑,這才叫縮地成寸,跟他以前施展的,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不,應該說不在一個世界。
幾人也沒借助傳送法陣,幾天的功夫,就下了山,直奔沙城而去,然而,此時沙城已經變成一片廢墟。
沙城的城墻碎了一片,房子連成片,冒著火和黑煙。大街上看不到一個活人,都是橫七豎八的尸體,有修士的,大多數是普通人的。
整座城都變成死城!
看到此情此景,松子神色一動,飛快朝著藥鋪跑去。不出所料,這里也沒有逃過一劫。
店鋪老板眼珠子被挖出,身體變成石灰的顏色,仿佛石化了,臉上青筋隱約可見,死相極為恐怖。
周靈繡等幾人已經不敢多看一眼,偏過了腦袋。
看著眼前這具尸體,林濤很難想象,他不久前還是個大活人,請他幫忙把兒子帶回來。
店鋪老板的手里,攥著一封沒寫完的信,他攥的很緊,松子用了很大力氣才將信抽出來。看完那封信,“啪嗒啪嗒”,松子的眼淚就下來,把信紙打濕了。
林濤拿過信,那上面的字跡很亂,顯然寫的十分匆忙:“兒子,不知你能否看到這封信,但為父有預感,你能看到。”
“我們爺倆恐怕不能相見了,這兩天,沙城遭到攻擊,城外大陣岌岌可危,恐怕難以支撐。城中居民一直傳說,死人即將復活,給天下帶來浩劫,看來預言成真的。”
“回山上去吧,那里相對安全一些。你要修仙,為父曾不許,現在想想,也許你是對的。人命如草芥,為父現在不求別的,只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健康活下去,那就足夠了。”
“現在,城里能逃的人都已經逃了……為父最快樂的時光,就是陪你過生日,一起在蘇湖堤邊野炊的那個午后,那年你娘親也在,不知你是否還記得,雖然現在想回到那時,也是不可能了。”
“你要珍重……”
這封信到此為止了,后面的內容沒寫完,林濤把信疊好,還給了少年松子。
幾人要把店鋪老板埋了,陸真人說“不必”,蹲下身子輕撫了一下尸體,店鋪老板就自己燃燒起來,陸真人念念有詞:“生來一張皮,死后一抔土,生死亦如是,不若就此去,早登真法界。”
頃刻間,尸體化成一堆灰燼碎末,被風吹散了。
那封信中,提到了一個死人復活,林濤冥思苦想,那死人復活難道說的就是他們遇到的那隊陰兵?
那隊陰兵實力雖然強,但又怎么能是整座大城的修士對手?還是說,那隊陰兵緊緊是小部分,大部隊在后面。
他百思不得其解,陸真人看看他道:“你們是不是遇見過那些死人?”
到底是仙人,他想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林濤也正想問這件事:“陸真人,你知道這些死人嗎?”
陸真人讓他把那些死人的外貌特征說了,林濤長話短說,又說來話長,足足半個時辰,連說帶解答陸真人的疑問,才把整件事講完。
“你說的那些陰兵,僅僅是死國的一部分先頭部隊而已。”陸真人分析道。
“先頭部隊?”果然不出林濤所料,那群討命鬼還有大部隊跟著,也許就藏在那團黑灰里。
陸真人點頭道:“如果事實真是如此,死國復生了,那情況就很可怕了。”
仙人都說可怕了,是有多可怕?林濤不由道:“有多可怕?”
“遠遠比魔宗威脅還大。”
幾人沉默了,陸真人又補充道:“魔宗再怎么說,也是人,是人就有人類的弱點。但是,死國不是人,沒有弱點,甚至做事也沒有目的。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征服,就是毀滅,就是把其他人變得跟他們一模一樣。”
林濤想起和女尸還有紙片人交手的情景,結合陸真人所說,不由感到一陣后怕,“你是仙人,難道也拿他們沒辦法?”
陸真人搖搖頭:“仙人也在六界之內,五行之中。”
林濤感到一陣無力,看來那些鬼物確實很難辦,陸真人又道:“不過,六道之中,一物克一物,即便是那些鬼物,也有害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