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從小接受唯物主義無神論教育,朱昊天朱大博士真想請位大師回來擺上幾個風水陣。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小人,自從上回跟蔡桃夭在香樟吃了頓飯后,朱博士干啥啥都不順,老天爺似乎故意跟他對著干,剛囤下一大批原料,國際市場原料價格就暴跌,流動資金壓力一大,朱博士狠狠心又把囤積的原料割肉拋了出去,可沒兩天國際原料價格又如同打了雞血般“噌噌”往上直竄,雖然他是這家世界500強韓企大中華區的一把手,但是畢竟屬于“空降派”,跟大中華區的那些元老級人物總歸走到不一塊兒去,這回一買一賣虧了近九位數,雖然決策是大家共同下的,但最終拍板的是他這個一把手,早就伸長了脖子等著朱博士露出破綻的元老派終于抓住這個痛腳,從漢城總部派了位資歷不淺的業務觀察員下來,從此,朱博士就如同倒了血霉般,幾乎處處受人掣肘,從公事到私生活,沒一處讓他省心的。
中央特派員是個純種的高麗棒子,據說也畢業于韓國最高學府,拿到了MBA學位,但能來中國,也是仗著集團董事會的裙帶關系。這個叫金元中的韓國人已經年過四十,土生土長在巴掌大的韓國,在總部也只是一個要夾著尾巴做人的小角色,可是畢竟宰相門前七品官,加上哪里見過天朝大國的燈紅酒綠光怪陸離,一來大陸就被那些“元老”級人物徹底征服,除了沒在公司里稱兄道弟外,其余的私人時間基本被那群元老們當財神爺一樣供著,單是這幾個月洗澡桑拿KTV的費用,拉出張單子能把普通人嚇出心臟病。
也不知道今天中午金元中抽什么瘋,硬要拉著他來“陽春白雪”會所。
“陽春白雪”朱博士不是沒有來過,只是就算來,就只是陪客戶朋友唱唱KTV洗澡蒸桑拿,即使身邊多個妹子也只會逢場作戲地喝喝酒玩玩骰子,客戶有特殊需求的,他也是只叫正規的中式按摩服務,或者一邊抽煙一邊等,最后負責買單,總的來說,應該算是一個縱貫歡場出淤泥也不染,所以金元中一開口,他就知道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可是誰能料到偏偏會在停車的時候會跟個粗人發生爭執。
按理朱昊天開著他那輛相對低調的“英菲尼迪”FX45先進的停車場,只剩下的最后一個車位應該是他的,可是跟著英非尼迪進來的一輛寶馬Z8卻蠻不講理地將車頭橫在車位前面,囂張氣焰讓一下車就看到這一幕的李云道想到了蔣家那位。
寶馬Z8和寶馬507一樣,都屬于寶馬家族的珍惜動物,這輛產于2003的Z8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錢做維保,車子看上去跟新的沒有什么兩樣,單這一樣,就可以看出橫靠在寶馬跑車車頭歪著腦袋一腦衙內跋扈氣焰的年輕男人身份不一般。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講理?明明是我們先進來的!”朱昊天身邊站著一個圓臉禿頭的中年男人,形象偏向于猥瑣怪蜀黍一類的,正皺著眉用一口并不太標準的中國話跟寶馬車主講理。
“老子是這車位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他媽的哪國的?日本鬼子還是高麗棒子?沒事兒跑到我們中國來撒什么野?信不信老子吹哨子叫人,就算你進大使館老子也一樣把你弄出來剁成肉醬?”年輕男人沖著高麗棒子做了一個剁肉的動作。前面的話金元中沒有聽懂,但后面的話聽明白了,就算沒有明白,看那剁肉的手勢也應該了解了,嚇得全身一個哆嗦,加上來中國前,早就聽說過啥李剛兒子的彪悍新聞,頓時趕緊用流利的韓語說身邊的朱昊天道:“朱社長,這件事可有會引起國際糾紛,你是中國人,交給你解決,我先進去,待會兒處理完了就快進來!”金元中說到底還是要朱昊天進去結帳買單。
朱昊天苦著臉點了點頭,苦笑一聲自認倒霉,寶馬Z8他還不至于認不出來,就算不知道Z8的咋舌價值,畢竟還有一位從省委組織部退下來的爹,不可能不知道這掛著“南K1”的車牌意味著什么。
朱昊天剛想開口,卻突然看到出現在不遠處的李云道,幾番確認,才認出脫下阿瑪尼換上一身地攤貨民工正是蔡桃夭的“男朋友”李云道,剛想開口,卻聽到寶馬車主不耐煩道:“你挪不挪,不你挪開,我就讓人幫你拖走!”
李云道正皺眉打量那個年輕人,的確很年輕,不過20歲出頭,估計大學都還沒畢業,很懶散地套著個花花綠綠的大褲衩和一件同樣夏威夷風格的短袖,臉上戴著一付金色的太陽境,總之集所有囂張和跋扈于一體,放在古代,應該就屬于騎馬撞人強搶民女的那類大活寶。不過,一身短褲短袖的打扮,倒是跟李云道的一身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讓李云道更為吃驚的是,黃梅花突然開口了:“小寶,你不好好在學校呆著,跑到這兒來干嘛?”黃梅花的聲音很特別,一般人一聽就知道是他。
李云道接下來欣賞了一幕比川劇還要專業的變臉功夫,上一秒還是一臉牛B哄哄眼中無人全天下舍老人無人的表情,下一刻就如同見了貓的老鼠,漏了氣一般地轉身陪笑臉:“梅花叔,您……您怎么有空親自來這兒!”
李云道愣了愣,是“梅花叔”而不是“黃叔”,這里面差一兩個字,意義卻有千里之別。
“我不親自來一趟,還真欣賞不到寶少爺的這份威風啊!”黃梅花冷冷走到叫小寶的青年身邊,對朱博士客氣道:“不好意思,這孩子跟您開個玩笑的,您別往心里去,今天您在‘陽春白雪’消費,全記在我的帳上。小寶,還不快把車倒回去!”
“是是是!我就跟您開個玩笑,別介意別介意啊!”那叫小寶的青年臉變得奇快無比,不過這會兒狼狽的樣子看上去卻也有幾份可愛。
“陽春白雪”的負責人得了保安的通知,已經小跑著趕了出來,一見黃梅花,頓時心里咯噔一下,一聽黃梅花說“記在我帳上”,連忙湊上來陪笑:“這點兒小事哪能勞煩黃叔,哎呀,朱總啊,實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在這兒居然發生這種事情,這樣,您和您朋友的消費今天全部免單,您放心,我是這里的負責人,今天的事情,您就別往心里去了!”
朱昊天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這個叫孫貴的男人他認識,是這家“陽春白雪”名義上的總經理,認識不少社會精英,只是讓他非常好奇的是一句話就嚇倒剛剛那位衙內的中年男人,而這個中年男人居然是和李云道肩并著肩出現。
這樣的事情,在風月場所也司空見慣,朱昊天停好車后,孫貴召來會所的媽咪親自帶他進去,盡顯誠意,只是朱博士臨走前跟李云道點了點頭,李云道也沖他笑了笑,不用說,朱博士把這個人情記在李云道的身上了。
黃梅花看了一眼乖乖將寶馬Z8停到一個還算不會影響交通的角落里,才轉頭對李云道道:“剛剛那位你認識?”
“嗯!一家500強企業的大中華區一把手,有過一面之緣。”
黃梅花也沒有多問,卻是又將目光轉向吊而朗當揮著車鑰匙踢著拖鞋走過來的青年,那寶馬車的鑰匙在他手上,就跟玩具似的,拋上去接住,再拋,再接。
“說說看,你怎么跑這兒來了?”黃梅花對著青年時候,表情很嚴肅,而這個叫小寶的青年面對黃梅花的時候,也絲毫不敢怠慢。
“梅花叔,是這樣的,我同學過生日,我答應了帶他們來這里開個包間,讓他們長長見識!”小寶老老實實道。
“真的?”
“真的,騙你就不是我媽養的!”
“胡說什么,小心被你爺爺吊起來抽嘴巴子。雖然還在上學,但你也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也該自己心里清楚。去吧,玩歸玩,注意安全。孫貴,小寶的費用記在我的帳上。”
孫貴剛想說“免單”,卻黃梅花瞪了一眼,一直將兩個字咽了下去。
“你花的錢年底我會一并跟你爺爺報帳,去吧!”黃梅花拍了拍小寶的肩膀。
這位車牌掛著上海警備區的紈绔大少作了個鬼臉,又沖李云道善意地笑了笑,吹著口哨,又吊而朗當地進了會所。
“孫貴,看著點他,是秦爺老兄弟的孫子,別出了差錯!”
孫貴頓時來了精神:“保證不會有事!”
“走,帶你進去轉轉!前些天也累了,進去泡個澡,按摩一下,也算是今天行程的一部分!”
孫貴一直在打量李云道,黃梅花不介紹,他也不敢貿然詢問。
“小寶是秦爺一位摯友的獨孫,這孩子很聰明,成績好,品性也不壞,只是因為家庭的原因,性格有些乖張,高考時父母鬧離婚,賭氣交了一科白卷,最后還是被他混進蘇州大學。上海那位現在退二線了,不過跟老爺子是一輩子的交情,所以就托付老爺子在這邊照顧著點,嗯,現在他每個寒暑假都來跟我學拳,所以很怕我。”
李云道愣住了:搞了半天,這位紈绔還是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