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二十多歲身份背景懸殊、成長經歷迥異卻臭味相投的男人數完星星,就開著寶車Z8跑到附近小鎮上的集市上吃路邊攤。從中午吃完一份六塊錢的快餐盒飯后,李云道就一直空著肚子,到跟何大海會面結束,己經是深夜繁星密布,之前一直思考著最近發生的事情,現在把甩一部分擔子給何大海,終于也有些饑腸轆轆的感覺。
夜己深,小鎮中心卻倒還跟城里一般熱鬧,尤其是路邊攤大排檔燒烤攤,正過著或過完夜生活的男男女女湊在一起,好不熱鬧。李云道卻沒想到開著價值三百萬Z8跑車的斐家大少居然對夜市如此熟悉,在一家小炒攤的桌子邊坐下后,又來來回回跑了另外幾家,片刻的工夫,可以圍坐六人的白色塑料圓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夜市小吃。斐寶寶問過李云道的意思后,讓老板直接拿來一打罐裝啤酒。
李云道也不是拘小節的人,加上剛剛數星星又數得發暈,跟斐寶寶碰過杯后就開始安撫自己餓了足足大半天的肚子。
“哥,秦爺爺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煩了?”斐天才的觀察力基本跟他的智商齊平,前前后后的事情稍稍一整理,不難得出這個結論,畢竟大小雙被綁架的事情最近道上已經傳得沸沸洋洋,這當中有沒有人在背后指使,指使的目的又是什么,這些都是不足為外人所道的。
李云道沒有直接回答,又只笑了笑,舉杯跟斐寶寶碰了碰,居然一口氣干掉了大半罐啤酒:“你好好兒上你的學,別讓老爺子還要為你這個侄孫子分心就成。”
“嗯。”斐寶寶點了點頭,雖然李云道沒有直接回答,但是這個回答已經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秦孤鶴有麻煩了,而且麻煩不小。秦孤鶴和斐大鵬是過命的兄弟,據說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在反特反恐的一些行動上合作過多次,雙方都救過彼此性命,一來二去中才結下牢不可破的友情。按照斐寶寶的記憶和理解,在江南這一帶,秦孤鶴開口要辦的事情,就連上海那位姓蔡的儒魔也要給七分面子,三分源自兩家友誼和輩份,還有四分那是實打實的實力。本來聽到秦孤鶴碰到事情,斐寶寶還琢磨著是不是要他爺爺出面,轉念一想,秦孤鶴這個層面上都解決不好的事情,一個退居二線的老中將也幫上什么忙?況且斐天鵬的影響力大多還是在南京軍區,出了華東邁過長三角,不買帳的人海了去了。
斐寶寶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對了,哥,我聽周樹人說你想去我們學校讀書?”
李云道一愣,隨即苦笑:“本來倒是想趁著能偷得空閑,去感受感受學校的氛圍,畢竟我這個鄉下人沒接受過一天正規教育,說起來也算是人生一大的撼事。不過最近……”李云道搖了搖頭,“居然最近是偷不出空閑了,你也看到了,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沒個閑的工夫,要真閑下來,還要忙那兩個小兔崽子的功課把把關。”
“小琚和小玖都聰明得很,就是因為父母不在身邊,才叛逆得很。”斐寶寶笑著道。
李云道也笑道:“你不也是嗎?”
斐天才尷尬地笑了笑,卻又聽李云道微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是……”
等桌上的菜肴、燒烤消滅大半時,一打啤酒居然已經見底,倒是兩個男人卻沒有越酒越糊涂,相反越喝越精神。
斐寶寶正想喝老板也帶一打啤酒時,就聽到有人輕喊一聲“三哥”,等李云道回頭時,那人居然拔腿就跑。
“追!”李云道第一反應就是一定要追到這個人,斐寶寶微微愣了一下時,李云道已經跟著那人跑出幾十米遠。
這家伙跑得還真不是一般地快,居然就算是拉到省運動會上也起碼能拿下幾個中短跑的銀牌,奈何李大刁民的奔跑是在陡峭的山道上練就出來的,江南大多是平原,奔跑起來李云道更是如魚得水,卻沒料到那人一下子鉆進了路邊黑漆漆的小胡同,跟看人就要消失的時候,卻聽“哎呀”一聲慘叫,緊接著就是人在高速奔跑中摔倒翻跟頭聲音,李云道也終于放慢腳步。
李云道的視力極佳,就算此刻小胡同里一片漆黑,就著漫天的星光,他還是能分辨出那摔倒的男子臉上明顯的恐懼憤怒交織的表情。
“王波?”李云道遲疑地停下腳步。剛剛掉頭就跑的男人赫然是那天在城北小倉庫門口出現的兩人之一,李云道很清楚的地記得,這兩人一個黑瘦的叫皮緣,另一個高大壯實一點的叫王波,可是為何王波見到他如同見到惡魔般恐懼呢?
“三……三哥,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波恐懼地叫道,“我表哥已經被你們殺了,求求你們別殺我……”
“皮緣死了?”李云道愕然。此時斐寶寶終于也跟了上來,跑得太急,居然微微有些氣喘。
“昨天,我表哥出門買香煙,大馬路上被人撞死了。”王波的眼神里透著恐懼,顯然是被嚇怕了。
“被撞的跟我有什么關系?這是交通事故呀,你這么怕我干嘛?”
“不是交通事故,是謀殺,絕對是謀殺,那輛車撞完我表哥,見他還有一口氣,又倒回去碾壓了一次,我親眼看到的,如果不是我尿急,死就可能就是我了!”王波臉上的肌肉居然微微有些顫抖,看來真是害怕了,之前皮緣還說過王波在少室山下的武校里練過些拳腳,卻沒想到膽子這么小,本來李云道還琢磨著以后手頭缺人的時候可以用這兩人,卻沒想到那個左右逢源的皮緣如今已經化作鬼魂了。
“你別怕,要真想殺你,我還會站在這兒聽你說話?”李云道笑了笑,只是笑得卻有些苦澀,眼前的局勢,似乎跟他料想的越來越相似,如果真是那樣,這一次,一個不小心,秦氏江山和秦孤鶴,都很可能在傾刻間崩塌,且永世不得翻身。
王波的表情告訴李云道,他還是不太相信,只是也己經沒有剛剛那么慌張了,似乎這個男人從昨天他表哥被撞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成了驚弓之鳥,驚恐的眼神時不時地東張西望,似乎時時刻刻都要防備著有人會害他。
“你放心好了,你斷然不會害你,如果你相信我,我們換個地方談話,如何?”李云道盡量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看著眼前這個扭傷腳的驚恐男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無力的悲傷。對于王波來說,一分鐘前還跟自己有說有笑要打賭生兒子還是生女兒的表哥在下一分鐘就陰陽相隔,又目睹殺人現場,也難怪他會接近崩潰,可是那些真正死在李云道手上的人呢?他們有沒有父母兒女,有沒有兄弟姐妹……想到這里,李云道全身居然涌起一股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