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的桂林城,在秋高氣爽的晴空之下,風景十分秀麗。。шщш.㈦㈨ⅹ.сом更新好快。
鑒湖(榕杉湖)水‘波’縹緲,佛塔浮屠、亭臺樓閣點綴其間。城南校場上旌旗飛揚,白煙陣陣,漢王軍的‘操’練,至少看起來場面很是壯觀。
校場附近新建了一些簡陋木屋,以便容納陸續到達的盛庸平安部。營舍尚未建造完畢,附近還有很多帳篷,灰白‘色’整齊排列的帳篷,與天上的白云相映成輝,頗有氣象。
不遠處一陣吆喝聲傳了過來。馬背上的朱高煦轉頭看時,便見兩排軍士或蹲或站,一齊發‘射’了火銃,“砰砰砰……”的響聲之間,一朵朵白煙頓時被風吹到空中,‘混’作了一大團。
朱高煦只看他們的姿勢,便知道那邊的火銃兵用的全是“開山銃”……
數月以來,后方制作的火銃分批運到,補充前線;新造的銅火銃全部是開山銃,已陸續取代了原來軍中大量裝備的銅手銃。
漢王軍的火器裝備,已日漸與朝廷官軍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官軍從元末明初的銅手銃基礎上,向“神槍”發展;神槍也是一種鑄造的銅火銃,不過構造略有不同,并用箭簇取代鉛彈。而漢王軍的彈‘藥’沒有變化,主要改進的是點火裝置。
雙方的火炮也開始出現較大的差異,漢王軍的火炮制造主要由“守御府”南司安排,守御府又受朱高煦的影響較大。
此時官軍最大的火炮、是洪武大炮。朱高煦早先就琢磨過,覺得那玩意真的是一種鑄鋼炮!目前大明朝只有兩個地方的局、院擁有鑄造最新洪武大炮的工藝,一處在京師,另一處在山西布政使司,律法上火器工藝禁止泄‘露’。
所以云貴川三地的官府,無法用鑄鋼造出洪武大炮。即便漢王軍在戰場上繳獲了吳高軍的重炮,也沒能仿制出來。
幸好云南多有銅礦,于是云南軍器局院改用青銅鑄炮。陸續運到的銅炮主要有兩種,一種是用青銅仿制的官軍洪武大炮,樣子像一個大桶,最大的炮可以發‘射’兩百多斤的石彈;另一種是按照銅火銃的尺寸比例放大,仍以青銅鑄造,炮口較小、炮身很長,以數道鐵箍牢固,稱作“漢王炮”。
三省各兵器局、院改用青銅之后,便不再有多少工藝難關了;畢竟鑄炮的技術不比鑄鐘難多少。
朱高煦命令守御府南司,鑄造“漢王炮”,其中有他的一些想法……因為火‘藥’燃爆形成的氣壓,會對炮彈施以加速度,理論上炮膛越長、加速度的時間就越長;無論火銃還是火炮,增加膛內長度,炮彈出膛速度會更快。
朱高煦聽見了校場西邊有炮聲,便“駕”地吆喝了一聲,踢馬向那個方向奔去。身邊的將士也陸續追隨了上來。
待朱高煦來到放炮的地方時,竟然聽到了一聲聲痛叫,不遠處提著‘藥’箱的郎中、正蹲在地上救治受傷的人。眼下桂林府毫無戰事,竟然連‘操’練也死傷將士了?
幾個武將上前拜見,朱高煦便徑直指著傷卒道:“怎么回事?”
一個武將抱拳道:“回王爺,‘漢王炮’炸膛了!”
朱高煦皺眉道:“南司稟報的公文里稱,所有炮都試過,怎會炸膛?”
文官侯海道:“炮身上有局院字號,一查便能查出是何處鑄造的炮,下官請命,著南司嚴查此事。”
朱高煦道:“先問清楚狀況再說。”
旁邊的輜重武將訴苦道:“王爺,這種炮不好使!俺們以前用的炮,炮筒大多是前大后小,不管石彈鐵彈大小,差不多尺寸便能塞進去;若炮的重量有數百斤,必能打兩百斤以上的炮彈!
但此‘漢王炮’,不僅炮身很重,且又細又長,只能打不到十斤的鐵彈或散子。若是打鐵彈,炮彈尺寸必得契合大小;且每一‘門’炮的尺寸都有偏差,作坊里只能專‘門’為每一‘門’炮、都分別鑄造合乎大小的炮彈。此炮非常費力,威力卻很小……”
朱高煦看了輜重武將一眼,說道:“你們還沒搞懂怎么使用漢王炮!此炮不仰‘射’,乃依照火銃的用法。軍中用銅火銃,難道是對著天放(拋‘射’),等著鉛子落地砸人么?”
他接著又道:“原來軍中的所有火炮都是拋‘射’。若非攻城,戰陣之上便是打一千斤的炮彈,只要沒打中,也是在地上一砸一個坑,炮彈太重毫無作用!
而漢王炮不同,稍近便平‘射’,如同火銃;更遠則彈跳,像打水漂。此炮在戰陣上命中更高!不過你所言炮口尺寸大小不一,確實須得想想辦法,還得改進。”
那武將聽罷,只好停止了訴苦。
朱高煦心里也明白,新造的火炮問題很多,不假以時日、難以成熟。漢王府也是在起兵之后,才開始著手官府火器的鑄造,時間太短了。
而以前盡管朱高煦是親王,漢王府也無權制作火器,那是嚴重違法之事;護衛軍中使用的一些火器、也來自朝廷調撥。
不一會兒,那些放炮的炮手將士便向這邊走過來了。朱高煦開始當面詢問炸膛的事。
“漢王炮”分三批從云南、貴州調運至桂林府,共有數十‘門’。大部分在放炮時都沒炸,畢竟官府試過之后才往廣西送;只有兩‘門’炸了,還有一‘門’起初放不響,后來響了。
朱高煦問一個百戶:“為何那‘門’炮起先沒響,后來又響了?”
百戶道:“火‘藥’不一樣。上午俺們放了幾次,用的都是陳‘藥’。那陳‘藥’在平樂府被雨淋過,晾干后照樣沒法用;俺們換了新‘藥’后,就能響了!”
朱高煦聽罷琢磨了一陣,火‘藥’是硫、炭、硝三種東西‘混’合,按道理就算淋濕之后曬干,東西并沒有變……唯一可能的原因,是里面的成分因為淋雨流失了。硫磺和木炭都不溶于水,只有硝石才可能被雨水稀釋沖走。
他想到這里恍然大悟,轉頭對侯海道:“你把本王的話記下來,送去守御府南司。硝石可以去雜質提純,以增大火‘藥’威力。法子便是用水化了,過濾雜物后煮干。”
侯海抱拳道:“下官遵命。”
朱高煦又問那百戶:“炸膛的炮,會不會是火‘藥’的問題?”
百戶疑‘惑’道:“俺們用‘藥’是稱過的,都是裝一樣多的‘藥’。”
“用的陳‘藥’?”朱高煦問道,“與別的炮所用之‘藥’,有何不同?”
百戶道:“王爺明鑒,確實用的陳‘藥’。那些‘藥’受‘潮’后黏在一起,被壓實了。俺們到桂林府后,正遇著大晴天,怕放在太陽底下曬炸了;便將‘藥’‘弄’出來搓碎,拿篩子篩過,‘陰’干接著用。”
朱高煦一拍腦‘門’,立刻恍然大悟:“顆粒火‘藥’!我幾乎忘了這事兒,成顆粒的火‘藥’燃得更快,同樣多的量、燃爆更迅猛,難怪炸膛!”
周圍的武將們聽到這里,多面有茫然之‘色’,不過沒人開口質疑。朱高煦還是很少張口胡說的。
朱高煦道:“不過咱們沒法立刻改進火‘藥’,軍中的各種大小火器,用‘藥’都有定量。如果改變了火‘藥’,所有的火器都要重新調試用量,恐怕不是數日之功;只能重新試驗,循序漸進改變。”
眾人紛紛附和。
這時侯海忙道:“下官知罪,請王爺降罪!”
朱高煦看了侯海一眼,并未理會,只道,“咱們去別的地方巡視。”
輜重隊的武將問道:“‘漢王炮’的炮彈該如何準備?”
朱高煦道:“下令桂林府的局院,量出各‘門’銅炮的尺寸,比照定制鑄造炮彈。”
“末將得令!”
尺寸大小不統一的火炮,現在也沒好辦法,只好用這種笨法子做炮彈!定鑄的炮彈一打完,便不好補充了,到時候那些炮就只能打散子。
一時半會,朱高煦也不清楚為甚么那些火炮尺寸大小不一,不知是鑄造技術的局限、還是各處尺寸有偏差……
旁晚時分,朱高煦進了城。他回行轅不久,侯海忽然急匆匆地來到了中堂,他臉‘色’有點難看,立刻上前將手里的信送過來,說道:“請王爺過目。”
朱高煦展開書信來看,神情與侯海一樣,馬上變了。
夔州被敵軍攻陷!
此城乃川東‘門’戶,不僅是東入四川布政使司的陸路重要城池,更是控扼大江水情最險處的據點。夔州一失,川東的前沿‘門’戶就被打開了。
“韋達,這個韋達……”朱高煦一時間不知道說甚么才好。
兩三個月前,四川的兵力陸續被‘抽’調至貴州、組成北路軍。川東大營的兵力確實非常空虛,韋達守不住夔州,雖不能怪罪他瀆職,但表現也不能算好。
朱高煦心里首先想到的是,如果還是讓瞿能負責川東大營,夔州必定不會這么快就被攻陷了!
不多時,盛庸、平安、趙平、王斌等幾個大將到了中堂。這幾天大伙兒都是在一起吃晚飯的,也好順便‘交’流一番軍務。
朱高煦便把貴州漢王府送來的急報,拿給大伙兒傳閱。
諸將看完后,趙平便建議道:“王爺不必太過憂慮,瞿都督的人馬在貴州,走渝播間要道北上,可至重慶府,增援川東。”
盛庸卻道:“照之前的大略,咱們得盡快聚兵湖廣,以圖決戰。若從北路軍調兵,湖廣戰場的兵力便會受到削弱。”
平安立刻附議。
趙平看了他們倆一眼,一時沒吭聲反駁。
而朱高煦還盯著桌案上的地圖,良久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