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渤一個人力戰群狼,從事過廣告行業的人都知道,基本都是拼酒拼出來的業績,這幫人的酒量自然不差。耍起了車輪戰,還好他穩得住,慢慢喝倒也不怕。
酒至正酣,也都越來越放得開,姜南春和他們的關系挺鐵,這鐵哥們之間最喜歡干的事就是互相吐槽,揭老底,當然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話題。
“你別看他們仨現在風光,還欠著網E公司的錢呢。”姜南春的舌頭有些大,絮絮叨叨道。
“今年這行情不錯啊,為什么還有虧欠?”陳渤問道。
“去,去。別聽他瞎說,那是陳年老賬了。”朱海龍搶白道,“那時候我才剛來好耶,就遇到了互聯網的寒冬,公司的賬上只剩下80萬。員工要發工資,合作方要結款,網站那邊的廣告費又收不上來。網E那邊正好又到賬期了,285萬啊,我們把車都賣了也湊不出來啊。”
“后來呢?”
“我就找丁總的弟弟說了情況,他在滬市也好溝通,還是他求情之后,才同意我們14個月分期償還,并且免了85萬的零頭。”朱海龍唏噓不已道,“那個時候是真揭不開鍋了,要不誰也不會這么辦啊,丁總這人情我是記住了。”
“那個時候誰都不好過。”陳渤呷了一口酒嘆道,“我那時候還在做天空網呢,服務器要用錢,帶寬也要用錢。第一批投進去的幾百萬很快就要燒沒了,我就拿著策劃案來滬市找可口可樂,結果就被羞辱一頓。非常可樂給了我一個小車推著也沒下文,再后來就遇到了李自強,如果沒有他,現在哪還有什么盤古,哪還有什么螞蟻搜索啊。”
行業大背景下,人人自危,這算是說到了共同的痛處。
他要不說,別人也不知道這段秘辛,可能都以為他一直順風順水的就這么過來了,其實他也就比別人了一些幸運的僥幸,路始終都是自己走出來的。
“好耶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陳渤又問道。
“去年營收5000萬,10的利潤。”朱海龍張口就來,“現在互聯網廣告越來越受重視,只是合作方給的折扣太少了,以前還有個3721大方一些,被雅虎收購之后,折扣最多的就是你們螞蟻搜索了。”
3721執行的是64分,那時候競爭壓力小,他是為了暴力開拓市場。現在那么多家搜索引擎在爭奪,還敢給六成的話,雅虎干脆直接退出這個競爭算了。
“那也不錯了,不知道是哪家風投做的?”
“天使投資人就是老姜,IDG的章蘇陽在2000年投了240萬美金,但是拿去了80的股權。”好耶創始人王建剛說道,語氣里有些不滿。
這也夠狠的,一下占股比重這么大,留給創始人團隊和員工期權就所剩無幾,以后就算上市也分不到幾根毛,除非是公司現金流充足能夠回購一部分,跟喝血差不多了。
“我那就20萬,算什么天使投資人。”姜南春笑著擺擺手道。
這個話題陷入了死胡同里,陳渤不好評論什么,畢竟IDG他也是熟識得,只是那么多投資合伙人未必全都了解。
沒話說那就用酒水來代替,幾人一直喝到下午兩點,也不過是有點醉意罷了,都是酒缸子里泡出來的。
散場之后,陳渤又到兩處博物館的工地上轉了轉,拆掉的廢墟上正熱鬧的很,因為是單體建筑,本身工程量并不大,地基打得也不深,到明年這個時候基本上就可以竣工開館。
星辰公司除了值錢的地皮,最賺錢的就是漫畫期刊和單行本的發售,雖然已經步入網絡時代,但是每周發行接近400萬本的銷量覆蓋了廣大的中小學生,實體書籍依然是主力軍。
每月四期就是發行1600萬本,每本凈利潤1.5,還可以賣些廣告位,如果再加上各種熱銷的單行本、合訂本每月3000萬左右的純利還是有的,再拿這筆資金去喂美影的動畫片和電影部,總算是保持了平衡的狀態。
星辰酷娛靠著網游的大筆收入,也即將邁入到盈利的行業中來,《仙劍》和《劍俠》兩部影視作品都已經進入了正式拍攝制作的過程,等到時候雙劍齊發,又能收割一片玩家了。
《流星蝴蝶劍》因為是單機游戲,更多的是通過萬象管理平臺流向了網吧終端,定價很低,50塊錢一套的正版還是都能接受的,要是像劍俠之前100多一套,就讓人有些吃不消了。
至于下半年的重頭戲,當然是和任天堂合作的家庭多媒體系統了,星辰酷娛直接和日本廠商對接系統開發的問題,如果直接使用原生態系統,那不就把監管者當傻子了么。
必須要有所改動,這批文的環節自然還得要由葉天浩來搞定,能和任天堂合作,并且偷師他做夢都想,不僅攬下了OEM的訂單,同樣還參與到了設計環節中來。
“這是請了中日兩國的建筑設計師共同完成的方案,您看下還有什么要改動的地方沒?”鄒韜抱著一沓圖紙叩開陳渤的辦公室,擺在他的面前。
甭管是游戲還是動漫,在某些設計理念上其實是相通的,所以這辦公園區也就統一定了江南園林風格,不做單獨劃分區域。同時也借鑒了日本的唐宋遺風,亭臺樓閣藏身于小橋流水與蔥郁的密林之間,看效果圖倒是很有意境。
“還不錯,就這樣定吧,留幾畝地移植些櫻花和桃樹,然后招標抓緊動工吧。”
這是兌現當初對關馨的承諾,櫻花在長江中下游可以生存,嶺南就不行了,再加上桃花,那春天該美成什么樣?到時候可以舉辦一些游戲和漫迷的見面會,足夠吸引一大批鐵粉。
錢順平那邊已經聯系上了“黑貓警長”之父褚志祥,戴鐵郎導演則不太愿意接受打擾,看來當年的事情對他打擊還是相當大的。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和原作者見見面,聊一聊吧,希望這些老前輩們不要太為難他這個年輕人。
褚志祥是作協成員,現如今已有60高齡,算下來也就比老錢大了幾歲而已,現在獨自居住于鬧市中一處老舊而又斑駁的社區內。
“褚老師,我來看您來了。”
褚志祥頭發花白,戴著眼鏡,套著白色大汗衫,藍色短褲,腳上踩著一雙深藍色的塑料拖鞋正給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澆水呢。老式居民樓但凡住在一層的都有這么個習慣,種菜的居多,種花養鳥的要么是離休老干部要么就是文化人,這位就屬于后者。
見到二人到來,褚志祥扶了扶眼鏡,笑道“呦,是小錢啊,這個年輕人是你兒子嘛……都長這么高了啊!”
“可不敢這么說,這位是我們美影廠的新老板,陳總!”錢順平小心翼翼道。
“哦,美影廠國營都改私營啦?”褚志祥的語氣里有些失望,并沒有太當回事。
“您好,褚老,久聞黑貓警長之父的大名,小子初次登門,給您帶點禮物,不成敬意。”陳渤恭敬道。
褚志祥見他語氣誠懇,不似作偽,面色稍有緩和道,“進來坐吧。”
“您不打開看一下里面是什么東西嗎?”陳渤反而道。
褚志祥聞言便打開包裝簡樸的盒子,里面的東西映入眼簾,一抹喜色浮上他的面龐。
黑貓警長灌制的精品版DVD,還有一套瓷器玩偶,不光有警長,還有白鴿探員,一只耳,螳螂夫妻等耳熟能祥的經典動畫形象,燒制得栩栩如生。
“這個好,這個好!”褚志祥雙手微微有些發抖,那神情猶如看到自己的孩子,激動道“都別站外面了,我們屋里說。”
錢順平和陳渤相視一笑,便跟隨褚志祥的腳步前往里屋。
因為在一樓,四周的樓宇越建越高,所以這視線就著實有些灰暗,屋內有些凌亂,到處都擺放著各種書籍和手稿。
“此生無以為伴,唯有這些書陪著我這把老骨頭了。”褚志祥幽幽地嘆道。
“您那幾個孩子呢?”錢順平道。
“孩子都大了,總有自己的生活,我是自由自在慣咯。”
“您還有黑貓警長這個孩子不是。”陳渤從盒子里拿起一個玩偶在手里把玩著道,“不知不覺,這部動畫片已經20年了。”
“是啊,20年都過去了,難為還有人記得我。”褚志祥端詳著這些活靈活現的卡通形象嘆道,“你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絕對不會閑著沒事來看我這把老骨頭,有什么事情直接說吧。”
“我是看著黑貓警長長大的,對我來說這是一種別樣的情懷,對于70、80后都是一種永久難忘的少時記憶。雖然美影被我收購了,但我從沒想過要丟下這些老傳統,通過老錢我也了解到當年的一些情況,所以特地登門向您來賠罪了。”
“賠什么罪,都過去的事了,你有這份心就好了。”褚志祥擺擺手道。
“不然,這是一部經典動畫片,您創作的小說為許多少年兒童打開了一道新奇的大門,不應該在我的手上斷掉。我們國家在整個動漫產業上已經落后太多,為什么不能將這部經典永久做下去?這是我們華夏文化的傳承,動畫也是門藝術,而不只是教育小孩子的工具。”
陳渤正色道,黑貓警長區別于其他的動畫片,他既不說教,也沒那么低齡化,是一種科普式的載體。這在當時是非常新奇的,相比較而言其他多是大段旁白來點出寓意,是完全不同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