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人的部隊以極速沖向了白衣大食的后方,夜色中揚起一陣陣的塵土,仿佛是在騰云駕霧一般,呈現出一股說不出的壯觀跟強勢。
“殺!”四千人的喊殺聲,如平地一聲驚雷般,在白衣大食的部隊后方突然間響起。
而此時,疾陵城最南角,也是李弘白天找了好久,因為角度的原因,都沒有找到的敵軍中軍帳,此時火勢則是越來越大,巨大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城南一角。
隨著城南的火勢讓白衣大食陷入突然間的慌亂,率兵將領開始大吼著整頓有些慌亂的部隊。
而四千人的喊殺聲響徹夜空,一下子讓城南中軍帳前,白衣大食的強兵驕將,變的更加混亂,率軍將領無論如何大吼,哪怕是手里的彎刀手起刀落,已經殺了好幾個渙散的有如無頭蒼蠅的兵士,都沒能制止住中軍帳前的混亂。
面對喊殺聲影響最大的,則就是離無法無天最近的白衣大食部隊,原本一個個聚精會神的面向疾陵城,豎起耳朵準備傾聽攻城的號角聲。
但突然間聽到后方傳來喊殺聲,整個部隊想要一下子轉過身來,在沒有將領指揮的情況下,變的是極為困難,甚至是成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距離約莫兩百步時,唐軍在無法無天的率領下,每一個臉上帶著冰冷的肅殺,跟視死如歸意志的兵士,幾乎是同一時間,舉起了手里早就已經上好弦弓弩。
因為白衣大食的軍隊過于密集,唐人兵士并沒有選擇平行射擊,而是仰天四十五,開始向半空射擊。
頓時,箭如雨下,一箭矢在白衣大食的部隊上方,形成了一大片接連不斷的烏云,隨著烏云往下掉落,下方的部隊立刻陷入了混亂的慘叫聲中。
攻城的投石車兩旁,原本準備投入戰斗的白衣大食兵士,手里的彎刀站在人群中根本沒有任何用武之地,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從天空疾速落下的箭矢插入身體。
而騎兵這個時候的優勢則就完全體現了出來,無法無天兩人各率兩千人,開始在白衣大食還沒有轉過身來的軍隊邊緣游走射擊。
如后世的蒙古軍隊一般,并不與敵人短兵相接,而是依靠身后箭壺了數量龐大的箭矢,跟射程精準、力量與距離奇大的弓弩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
十幾萬白衣大食軍隊的潰敗,超過了李弘的想象,原本以為會面臨一場激烈的廝殺,但沒有想到,僅僅靠無法無天這四千人,已經把城北這邊的白衣大食軍隊攪動的天翻地覆,只剩下了被動挨打的局面。
而一些沒有被箭矢射中,沖出來的白衣大食兵士,在將領的帶領下還未來得及組成有效的防守陣型,便被眼疾腳快的唐軍用騎兵陣給沖擊垮了。
手里明亮鋒利,帶著懾人殺意,讓人心悸的寒光,往往一個沖刺下來,就能夠跟串糖葫蘆一樣,在馬槊上穿上好幾個白衣大食兵士的軀體。
獻血染紅了整個馬槊,同樣也激起了戰馬的亢奮,四蹄騰空而起,便會有白衣大食的兵士被踢中,輕者斷裂肋骨、手臂,立刻失去了戰斗力,任由戰馬踐踏致死。
而重者,則直接被戰馬巨大的腳力踢飛,凌空飛進了自己人的彎刀陣中,死相更是慘不忍睹。
李弘透過望遠鏡,在城內巨大的火光照耀下,凝視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
十幾萬人想要短時間內組織起有效的防守都很困難,更別提反擊力量了。
于是當下急聲下令道:“持我手令,立刻命令黑齒常之前往戰場殺敵!”
燈籠并沒有給任何黑齒常之的指示,所以花孟只能急忙拿著李弘的手令,準備找黑齒常之。
而就在這時,一個傳令兵喘著粗氣跑了上來,大聲喊道:“報大都護,薛仁貴將軍請求出擊,認為戰場局面有利于我軍……。”
“立刻出擊。”李弘召回了花孟,讓其對著后方不遠處搖晃燈籠,示意薛仁貴出擊。
心里則不由自主的嘆息道:“看來姜還是老得辣,薛仁貴顯然也是早就發現了地方戰場上的被動局面,不然的話,是不會提出主動的出擊的,他心里可是很清楚,這一戰我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啊。”
黑齒常之看著燈籠忽然向薛仁貴伏擊處搖晃,命令薛仁貴出擊。
看到這一幕也是振奮的一捏拳頭,低聲吼道:“英明,殿下真乃神人也,果敢、決斷!”
顯然他也認為他們兩人如果不出擊一個,就像是中了李弘的名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薛仁貴率領的三千人還未到達戰場,但其浩大的聲勢,仿佛都震動的夜空的星星跟著顫抖了起來。
震天動地喊殺聲、勢要撕裂夜空的沖天殺氣,讓薛仁貴所率的三千人戰意十足,整個部隊如一條直搗黃龍的長龍,勢如破竹的強悍氣勢,再一次壓制住了原本要起防守之勢的白衣大食的部隊。
隨著薛仁貴部隊的殺到,正是無法無天率領部隊開始接近白衣大食部隊,準備短兵相接之時。
一道響箭突然間在夜空響起,薛仁貴、無法無天幾乎是同一時間遙望李弘處,只見兩個如巨獸眼睛般,紅彤彤的燈籠在打著旗語。
“掩護無法無天沖擊敵軍。”旗語明白無誤、及時準確的傳達著指揮的命令。
“殺!”薛仁貴大吼一聲,整個人身先士卒,像是一個兇神惡煞的土匪般,手里的弓弩跟身后士兵的弓弩,齊刷刷的高舉起來。
然后一同射向了無法無天部隊的前方,頓時,白衣大食剛剛緩過神來,準備組織防守陣型的一大片兵士,如莊稼地里的麥子般,齊刷刷的倒下去了一大片。
嘶吼聲、慘叫聲,唐人的喊殺聲交織在夜空下,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漸漸蔓延開來,成了戰場上空氣里唯一的味道。
投石車倒了一片又一片,原本投石車旁邊的石頭,非但沒有阻止唐軍鐵騎的步伐,反而在此刻成了白衣大食結戰陣時的絆腳石。
李弘面色依舊冰冷,時不時的望著戰場,然后命令花孟跟芒種搖晃燈籠,為戰場上三個殺的興奮的將領,找出敵人的薄弱環節,然后殺將過去。
而這顯然也就成了白衣大食的噩夢,這邊剛剛好組織成陣型,但敵人的鐵騎如一道龍卷風一般,從他們身邊繞過去,然后直撲兵力最弱的地方。
不等他們的腳步追擊過來,原本集結起來就很松散的陣型,經過回過頭來的唐軍一沖擊,頓時又是四散潰逃,于是就造成了,被唐軍手里的橫刀跟馬槊殺死的不多,但是被戰馬跟他們自己人踩踏致死的,卻占據了大多數。
“殺……。”
李弘耳朵一動,急忙舉著望遠鏡望向疾陵城北門方向,果不其然,疾陵城的大門此時正緩緩打開,而振奮人心的喊殺聲立刻從里面傳了出來。
即便是白衣大食的軍隊,被無法無天跟薛仁貴已經攪動的天翻地覆,雜亂無章,但畢竟人數太多了。
無法無天跟薛仁貴的部隊,與北門打開后沖出來的軍隊中間,依然還存在著厚厚一層一層的白衣大食的軍隊。
想要真正的突圍出來,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就是這樣,李弘也能夠看出來,白衣大食人數雖多,但他們的士氣已經被無法無天跟薛仁貴砍殺的低落下午。
“立刻命令黑齒常之攻過去,接應王名遠!”李弘再一次下令。
混亂的戰場上,無論是薛仁貴還是無法無天,早已經殺的不分東西南北,此刻眼睛里能夠看到的,只有明晃晃的白衣大食兵士。
除了偶爾看一眼李弘立足的地方是不是有新的指令,其余時候,就剩下埋頭砍殺白衣大食的兵士了。
如入無人之境的他們,從來沒有哪怕那一場仗打得如此順暢,效果不單超乎廝殺三人的預料,就是李弘也沒有想到會如此容易。
黑齒常之的部隊,就像是最后一根壓垮敵軍的稻草,隨著生力軍的加入,一下子便徹底的擊潰了白衣大食,原本還在努力掙扎著,想要組織起有效抵抗的意志力。
又是一陣陣的箭雨,像是在削薄一片肉一樣,在白衣大食倒下去的同時,王名遠與援軍之間的厚度,也在快速的變窄。
一的箭雨過去后,王名遠已經能夠與黑齒常之等人肉眼相望。
黑齒常之怒吼一聲,手里的馬槊如割草的鐮刀一樣,一掃一大片,短時間就率領如猛虎下山的手下,徹底擊潰了橫在他們之間的白衣大食軍隊。
抬頭細細看了一眼燈籠打出來的旗語,然后再回頭看了看一個穿著唐人盔甲,但是明顯不是唐人的人,只見身后立著一桿旌旗,上面寫著碩大的唐字。
于是大聲疾呼:“大都護命令你等,立刻向北邊山凹處前行,為我等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