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如今雖然是被大唐統治,但在當初小國林立之地,想要短短的幾年時間,就把南詔之地完全歸化、統一,則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舍龍之子細奴邏雖然被朝廷封為了云南王,但誰都知道,這兩年因為土蕃被大唐歸化、統治的越來越牢固,細奴邏的主意已經達到了安南王質多斯身上。
借著這一次李弘與真臘交惡,細奴邏必定會與真臘王質多斯相通,到時候說不準在李弘南下之橫山時,便會內外夾擊,而后大敗唐軍。
“所以,我更認為,李弘招攬狄仁杰只不過是做給天下士子看的,其真正用意怕還是在細奴邏與質多斯的身上。”裴守德一邊與李倩拾階而上,一邊低聲對李倩解釋道。
“無論是細奴邏還是質多斯,收了我們那么多好處,也該回報我們一些東西了。只是唐軍太過于強大,還有那震天雷,我們到現在連長什么樣兒都不知道,又該如何提供給他們呢?”李倩越是想越是煩躁,李弘這是把自己等人往死里逼啊。
“此事兒你不必憂慮,照如今形勢來看,李弘與真臘已經是勢同水火了,如果云南王不滿足于稱王,而是想要稱帝,那么不管是李弘,還是質多斯或者是細奴邏,他們三者之間必然要進行一場混戰,那時候……哼,李弘能不能夠應付的過來還是一個未知數。”裴守德望著龜山之巔那高高在上的越王樓,表情陰沉的說道。
“坐山觀虎斗?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所以不管我們能不能夠給質多斯找到李弘的震天雷,他們之間勢同水火的關系,已經不需要我們再推波助瀾了,可對?”李倩終于找到了一些能夠讓她心情豁然開朗的事情,緊縮的眉頭暫時也舒展了開來。
裴守德顯得同樣成竹在胸,稍顯得意的說道:“舍龍之子細奴邏可也是一個野心極大的家伙,他父親當年的愿望就是統一六詔而后稱帝,與我大唐平起平坐,但不想最后還是實力不濟,有了大唐的協助,才使其他五詔臣服,如今細奴邏被晉封云南王,其野心比他父親有過之無不及,而且其手段殘忍、冷酷在南詔可是出了名的,說不定……這一次的李弘出征……。”
“最好是如此,不論是真臘還是南詔,只要能夠讓李弘長久的沉眠于西南,大唐誰是皇帝,跟我們又有什么關系呢?只要父王的在天之靈得到告慰,我李倩平生足矣!”李倩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李弘身死真臘或者南詔的情景,眼神隨之也變得冷酷了起來。
裴守德笑著搖了搖頭,并沒有說話,在他看來,無論是真臘還是南詔,如果兩者不聯合起來,那么誰對上大唐都是必敗無疑。
而且就算是他們能夠心無疑慮、毫無防備的聯合起來,能不能把擁有著震天雷這樣的戰爭利器,以及悍不畏死的大唐兵士打得一敗涂地,都是一個大大的疑問。
相比起來前些年大唐征南詔的兵力,如今可是當今太子殿下,大唐帝國的實際權利者,繼承大統都只是時間早晚問題的李弘率軍親征。
帝國自然是會把最為精銳的兵士,最為精良的武器配備給李弘,如此裝備精良,又悍不畏死的軍隊,想要南詔跟真臘兩個彼此之間,還有著間隙的軍隊合力擊敗李弘,可算是難上加難啊。
而自己剛剛還信誓旦旦的說給李倩的話,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的一個美好的愿望,畢竟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瘴藶之氣橫行,如果再加上一些外圍因素去影響戰局,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這外圍因素,比如爭取到狄仁杰后,以狄仁杰的名義切斷李弘的糧草補給,或者是延緩他們的運送隊伍等等,完全可以從小處著手,給李弘帶來極為危險的困難不是。
站在高高的越王樓上方,俯視著腳下那只有一巴掌大地方的綿州城,山風吹的人們衣服獵獵作響,游人士子的長袍在風中舞動,有著說不出的瀟灑自如之意,以及風流倜儻的魅力。
溫婉女子要么有那圓扇,遮擋著山風吹亂漸漸凌亂的秀發,要么便是以之掩飾口鼻,而后借著圓扇打量著哪一個正在吟詩作賦的文人才子。
李弘坐在一處欄桿旁,一個中年人與一個年輕人則正立在李弘的前方,神態恭謹中帶著一些緊張,正低著頭聽著李弘的問話。
“你就是韋玄貞?現在所任何職?”李弘打量著前方的中年人,也就是快要很快成為李哲老丈人的韋玄貞問道。
“回殿……公子的話,末將是安岳折沖府參軍,這是小兒韋溫。”韋玄貞正面迎著山風,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感覺后脊梁已經濕透了。
當年揚州一事兒他也早有耳聞,而自己的父親韋弘表當年曾任曹王府典軍,如今自己被太子殿下從安岳招致這里,不知道太子殿下此舉到底是何用意。
韋溫看著李弘望向他時,便又立刻趕緊向李弘行禮,而后像是自我介紹似的說道:“小民韋溫見過……公子。”
李弘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韋溫,而后繼續看著韋玄貞問道:“你的女兒韋思,如今在長安,不知道朝廷有沒有告訴你……。”
“回公子,小女能夠被英王欣賞,末將深感榮幸。”
“過些日子李哲就該成親了,你為何沒有回長安?我記得你好像是長安萬年縣人吧?”李弘一手扶著欄桿,只見遠處裴守德與李倩,正走進樓閣內在東張西望著。
韋玄貞聽到李弘的問話,心里一愣,這不是因為您的召見,所以我才推遲了動身回長安的時間,先來見您而后再回長安參加小女的婚事兒。
“回公子,末將已經準備動身了,但在得到您的召見后,末將便立刻趕了過來,至于小女婚事兒,想必末將應該能夠趕上。”韋玄貞心里也不敢埋怨李弘,只好實話實說道。
李弘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微笑,示意花孟過去把李倩與裴守德請過來,而后繼續對韋玄貞說道:“安岳折沖府乃中折沖府,所以你一個職務參軍級別的。該是正九品下。但韋思馬上就要成為王妃了,李哲的岳丈如果只是一個中折沖府的參軍,怕是也說不過去,英王怕是也會臉上無光。”
李弘一手拍著欄桿,一邊望著外面的風景,來時李哲還特意找過自己,既然打算趙靈兒跟韋思一起取過門,那么就該稍微門當戶對一些才行。
趙靈兒的母親是公主,是皇室宗親,其父趙瑰就算是沒有職位,那也是大唐駙馬啊,與皇室倒是不沖突,門當戶對的。
可這韋思的父親,才是一個小小的正九品下的中折沖府的參軍,到了成親那天,這樣怕是如何都不協調不是?到時候失的可是皇家的顏面不是?
“可……可現在末將等身上并無戰功,末將心中也是很愧疚、忐忑,很是擔心成親那天,丟了英王的顏面,讓皇家不好看。但……末將又不敢告訴英王,先娶了縣主后,再納韋思為妾,這樣一來,倒是能夠讓英王臉面好看一些。”韋玄貞可不敢奢望太子殿下能夠隨意提拔他,軍中之事兒,向來是以戰功彪炳論刑賞。
“你這倒是好主意,可惜行不通啊,父皇與母后既然已經同意了,那么就斷無更改的可能,而且還要照顧李哲的顏面,這樣吧,你回長安,韋溫留下在軍中,這是你的新告身,拿著吧,到了長安后,直接前往吏部便是。”李弘接過身后獵豹遞上來的奏章,而后遞給了緊張、忐忑的韋玄貞。
韋玄貞在來時并不是沒有在心里偷偷想過,見到太子時,自己會不會一下子就飛黃騰達,官至五品。
這樣一來,最起碼自己在韋思成親時,好歹能夠為自己的女兒跟英王挽回一些顏面,哪怕是等成親過后,自己這個五品官再被降職呢,只要過了成親那一關就行。
當然,這一切韋玄貞也只敢在心里偷偷的幻想下,甚至連韋溫,他都不敢告訴。
所以此刻,聽到太子殿下給他弄來了新告身,心中那壓著的幻想立刻便爆發了出來,緊張興奮、又帶著一些期待的,急忙伸出顫抖的雙手接過新告身。
此時此刻,韋玄貞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跳著,腦袋也在這個時候變得有些亢奮,恨不得立刻打開那奏章,看看上面是不是已經布滿了三省與吏部的印章。
唐朝任命官員的程序較為復雜,先考查其是否合格,而后經尚書省尚書或者仆射同意,然后報告門下省,由給事中讀其考查情況,黃門侍郎再檢視,侍中然后再審查后,最后上報皇帝,再有具體衙署部門執行,最后才會再發回尚書省吏部,加蓋印信,才算是完成了一個官員的任免晉封。
這其中,尚書省則是發起之人,而中間無論是門下省還是黃門侍郎,在其中的作用都極為巨大,特別是門下省,就算是黃門侍郎這一關被皇帝打過了招呼,只要門下不同意,便可以駁回不發,永遠到不了皇帝那里,而后就變成了門下省的一堆廢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