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屠耆自從進入建福宮后,就一直跟在李弘身后不遠處,此刻聽到狄仁杰的提醒,不等‘花’孟答話就說道:“狄大人您放心吧,膽敢有人無故進入建福宮,末將定然讓他有去無回。”
尉屠耆很自信,除了他對自己很自信外,就是因為他們這二百人的戰力給了他足夠的信心。
這二百人除了對殿下忠心耿耿外,便俱是在戰場上以一當十的‘精’兵悍卒,而且每一個人都配有太乙城新制的弓弩,所以兩殿三院看似很大,但保護好太子殿下歇息的三院,守護的固若金湯還是沒問題的。
狄仁杰沒有見過尉屠耆在戰場上,或者是與敵人戰斗時的樣子,但太子殿下讓他任親衛隊隊長,保護著他的周全,便足以說明,此人絕非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更加不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輩。
夜‘色’如水,山林中也開始顯得清冷了一些,李弘笑著起身拍了拍狄仁杰的肩膀,示意他保重,而后便在‘花’孟跟獵豹的陪同下,往自己休息的地方走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建福宮‘門’口的狄仁杰、元芳與李諺、袁客師也已經消失不見。
袁客師因為自己父親的關系,倒是與狄仁杰見過幾面,所以這一次暗中上山,也是多虧了袁客師從中協助,今夜自然還是有袁客師給他安排在一個秘密的地方休息,最起碼不讓權善才等人,在今夜發現狄仁杰也在常道觀即可。
海東青終于從‘花’孟的肩膀上跳了下來,在寬大的房間內拍打著無法打開的翅膀,尋找著落腳點兒。
整個房間的窗戶都是關閉的,而又沒有專‘門’給它做的立腳點兒讓它休息,所以轉了一圈的海東青,干脆在地上挪步前行,最后只好在椅背上站定,看著李弘在‘花’孟的服‘侍’下,洗漱完畢后,走進里間休息。
就像是狄仁杰的烏鴉嘴一樣,在建福宮終于安靜之后沒有多久,夜‘色’如水的月光下,摘星觀與白云觀前往主峰的崎嶇山路上,時不時能夠看見幾道人影如猿猴一般,如履平地的往主峰建福宮的方向跳躍而去。
權善才與蘇宏暉早就吹滅了房間的燈燭,兩人并沒有脫去穿了一天的外衣,而是和衣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兩只耳朵豎的高高的,傾聽著外面的聲音。
“大人,不是說好今日不動手了嗎?”蘇宏暉低聲問離他不遠的權善才,雖然耳邊傳來權善才,均勻的像是睡著了一樣的呼吸聲,但蘇宏暉可以肯定,權大人此刻心里怕是比誰都清醒。
“沒打算動手,何況今夜那些人,你認為傷的了李弘?但我們也需要為細奴邏試探下李弘身邊親衛隊的深淺,至于其他,那是細奴邏他們的事情了。”權善才說完后,又再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這么說,摘星觀跟白云觀都會在今夜動手了?您就不怕萬一他們失手?”
“就算是真的失手了……那又怎么樣?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游俠就是這樣,只要給他們錢,或者是告訴他道觀里住的是一個十惡不赦、欺壓百姓的勛貴公子,他們就巴不得動手呢。何況,如果后山有了動靜,我們還能繼續安然睡覺?必然會呼應半山腰的人立刻馳援過去,頂多也就是李弘受點兒傷罷了。”權善才把兩手放在了腦后,望著黑漆漆的房頂說道。
“如此甚好,就便是太子抓住了活口,他們也不會把我們供出去。”蘇宏暉放心的躺正,心中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摘星觀、白云觀你我從來不曾去過,何況這些是裴守德一手扶持的,以裴守德的行事風格,怕是摘星觀跟白云觀的人死絕了,都不知道自己是為誰賣命而死的。不過……我倒是擔心今日李弘進駐常道觀時,越王的兩個公子李規跟李溫會不會參與其中,這兩人一心想要為父越王報仇,如果他們要是參合進來……。”
“應該不會吧?兩人雖然平時囂張狂妄,但對縣主李倩向來是言聽計從,咱們來青城山時,縣主已經到了成都府,理應會把那兩人招回去吧。”
“但愿吧。‘迷’糊會兒吧,說不準剛有了睡意,就得起來了,今夜啊……注定是個不眠夜啊。”
權善才說完后,蘇宏暉并沒有回話,而是在心里替摘星觀跟白云觀的人默默祈禱,李弘有多強悍他不知道,但他的屬下有多強悍他還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今夜怕是李弘毫發無傷,而摘星觀與白云觀,明天起怕是就要被封了吧。
海東青已經從椅背上站在了桌子上,這家伙越來越發現,自己沒事兒抓著一根棍子睡覺,不如站在平坦的地方睡覺舒服。
但因為天‘性’的緣故,海東青跟著李弘不管到了哪里,只要條件允許,都還會給自己搭個臨時的窩,但今日‘花’孟那個東西就是不給搭窩,而這也是這個鳥貨為何一直賴在‘花’孟肩膀上不走的原因。
源于天‘性’的敏感,雖然整個建福宮并沒有什么動靜,但剛剛還站在桌子上閉著眼睛的海東青,刷的一下便睜開了眼睛。
兩只鐵爪瞬間想要抓緊腳下的木棍,但不想它實際上是站在了桌面上,頓時桌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屋內的李弘瞬間睜開了眼睛,腦海里回想著剛才耳邊的響聲,就又聽見屋內傳來海東青不安的振翅聲,以及外面劃破夜空的箭矢聲同時響起。
光著上身的李弘瞬間從‘床’上起身,也幾乎是同一時間,寢室內的窗戶突然間被撞破,一道寒光在月光灑進房間內的同時,泛起一道白光,如同銀蛇出‘洞’,已經向李弘身前刺了過來。
身上的薄被在李弘手里如同一張巨網,就在窗戶被‘洞’穿的霎那間,被他立刻向著破窗而入之人,當頭罩了過去。
寒光刺破薄被,雪白的棉‘花’瞬間在李弘眼前翻飛,已經從‘床’上下來的李弘錯不向前,在來人撞上薄被的瞬間,避開手里的寒光,一拳便打在了薄被之上。
砰一聲,沉悶的骨裂聲從薄被內傳來,而后那黑影就連著薄被,重重的撞在了遠處的墻上,再反撞到地面之后,便一動不動。
“劍?”李弘攥了攥拳頭,看著那把被月光洗滌的長劍,疑‘惑’的說著。
被‘洞’穿的窗戶處,尉屠耆高大的身影終于出現,手里的弓弩上正放著一支散發著寒光的箭矢:“殿下,敵人……。”
“不用廢話,來了應敵便是。”李弘從衣架上順了扯了一件上一穿在身上,而后從窗戶處跳了出去。
“人數不清楚,甚至都不清楚他們從哪里上山來的。”尉屠耆手中的弓弩面對房頂‘射’出,瞬間一個黑衣人從房頂哼叫一聲,便滾落了下來。
隨著那黑衣人滾落,只見又有兩個人影突然間自動從房頂滾落了下來,而后才看見‘花’孟跟獵豹立在房頂,向尉屠耆搖頭說道:“斷崖處有一根繩索,月光下很難發現,這幾個人都是順著這條繩索偷偷跑過來的。”
“游俠而已,要么是受了他人鼓‘惑’,要么便是真的來找我尋仇的,但我的仇人會是誰呢?”李弘接過一把橫刀提在手,遞給房頂‘花’孟說道:“砍斷它。”
‘花’孟提著刀消失在房頂,而后不過是幾息的時間,就聽見斷崖處傳來幾聲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接著‘花’孟再次出現在了房頂。
李弘一邊走一邊想,自己所住的房間身后,并沒有其他建筑,房間身后除了一片樹林后,便是光滑如鏡的百尺斷崖,而這些人能夠從此拉一根繩索,而且還逃過了‘花’孟與尉屠耆之前的檢視。
當然,這根繩索也很可能是在‘花’孟、尉屠耆檢視完了后,才拉起來的,但不管如何,這些黑衣的目標明顯就是沖著他而來的。
四人在幾個親衛隊的護衛下,快速向打斗聲最為‘激’烈的,三院的最后一院行去。
只是當他們剛剛跨出那道石‘門’,兩側便突然好幾道帶著殺氣的寒光向他們襲來,李弘連扭頭都懶得扭頭,身邊的幾個護衛已經擋開了那幾道劍光。
“繼續往前。”李弘冷哼一聲,腦海里此時全是權善才跟蘇宏暉的面孔,但他想不出任何,他們敢在青城山就向自己下手的理由。
后院樹林太多,此時此刻,就算是久經沙場的親衛隊,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解決掉所有人,手里的弓弩或許已經被黑衣人忌憚,所以已經很少在出現在空地內,時不時把搜索的親衛隊往山后的樹林方向領去。
“后院樹林后地形如何?”李弘看著眼前成片的樹林,近百十位親衛隊已經沖了進去,其他人則是在巡視了四周再無危險后,便守護在自己旁邊。
“權善才說后方也是斷崖,末將昨日檢視時與‘花’太監看了,確實是斷崖。”尉屠耆戒備的望著眼前更加濃密的樹林,凝重的說道。
“窮寇莫追、逢林莫入。”李弘一邊說一邊撫‘摸’著鋒利的刀刃,瞇縫著眼睛盤算著要不要追進去。
這到底是敵人的‘誘’敵之計,還是說因為忌憚親衛隊手里的弓弩,無法沖出來呢?
“沖進去。”最后李弘眼中閃過一絲殺機,率先就要往林中走去。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