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今日這場太子殿下備下的宴席,細奴邏最終在與舍龍商量后,慎重的決定不帶盛邏炎來參加。
盛邏炎年輕氣盛、驕縱狂妄,如果在今日宴席上與太子殿下發生了不快,怕是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起來。
而當他們的決定告訴盛邏炎后,出乎他們二人預料的是,盛邏炎竟然出奇的沒有反對,反而是一口答應了他們的要求,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府里哪也不去。
面對盛邏炎反常的行為,老舍龍與細奴邏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最終派遣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在家中監視著盛邏炎的一舉一動,命令不管發生什么事情,絕不能讓盛邏炎走出府邸一步。
老舍龍、細奴邏、施浪詔、越析詔、浪穹詔與楊思儉等人分成兩列就坐,上首自然是坐著太子李弘。
而又是半刻鐘過去了,其他兩詔卻是沒有一點兒動靜,根本沒有人知道其他兩詔去了哪里,為何遲遲不來參與太子殿下的宴席。
“無妨,既然不來那就不必等了不是?”李弘舉起酒杯,示意他人也開始舉起酒杯。
細奴邏臉上的神情,從進來好看了一會兒后,就變的一直陰沉著,眉頭緊鎖的他心里則是越來越不安。
“蒙雟詔、邆賧詔向來與你蒙舍詔交好,細奴邏你可知道他們為什么沒有來?”李弘放下酒杯后,看著滿腹心事的細奴邏問道。
“是殿下,蒙雟詔、邆賧詔卻是與我蒙舍詔交好,但……今日為能來參加殿下的宴席,臣確實不知其中原因,而且今日臣也沒有看見過他們。”細奴邏抬頭,眼神真誠的說道。
“老舍龍呢?你也不知道?”
“老臣不知。”
“細奴邏,怕不是你們之間有什么事情故意瞞著殿下吧?我可是聽說了,昨夜里有人打傷了殿下浮屠營的兵士,劫走了真臘的三個王子,目的就是為了讓殿下苦無證據向真臘王問罪。這事兒……不會是你們三人派人聯合偷偷干的吧?畢竟這太和城可是你自己的地盤啊,而邆賧詔、蒙雟詔一向都是以你云南王唯命是從啊。”浪穹詔看到情敵細奴邏,就跟公牛看見了一塊紅布一樣,瞬間就能憤怒起來。
所以說出來的話,自然是字字誅心,把就連李弘都沒有透露的消息,毫不隱瞞的說了出來。
畢竟不管是什么人劫走了真臘的三個王子,也不管此事兒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傷亡,哪怕是沒有一個人的傷亡,就沖大唐太子的兵營,在他細奴邏的王城太和城被人襲擊,這件事兒他就有著失職之罪跟其他逃脫不了的干系。
再加上浪穹詔向來與他不對付,自己的老婆被細奴邏搶走,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也是讓他在與其他幾個詔王一起談論女人時,永遠放不開手腳的根由。
甚至有時候,其他幾個詔王在酒后談論起哪個女子時,浪穹詔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被細奴邏搶走的老婆,從而覺得所有人都在嘲諷他的無能。
細奴邏看了一眼上首笑而不語,并沒有責怪浪穹詔私自插話的太子,而后緩緩扭頭,面色冰冷的看了一眼浪穹詔,淡淡的說道:“少了一樣東西,卻多了一分信口開河的本事兒,浪穹詔,你我之間的恩怨你自己心里分明清楚的很,又何必老在人前裝作一副無辜可憐相?”
“如果不是你我會變成如此模樣兒?這一切還不是拜你所賜!”浪穹詔雙眼通紅,竟然不顧李弘在坐,一手砰的拍在案幾上,看著細奴邏額頭青筋畢露的厲聲道。
“這跟我有何關系?打仗本來就是會死人,你能揀回一條命已經是造化了,別忘了,你這條命還是我救的。”細奴邏不顧旁邊老舍龍的干咳制止,毫不相讓的說道。
“那次事件還不是以你為首而發起的?”
“但走漏你少了一樣東西的人可不是我!”細奴邏沉聲回視著浪穹詔,氣勢上絲毫也不落下風。
“哼,除了你還能有誰!如果不是,她怎么會知道,她怎么會跟著你跑了?你去我通海秘密接走她,還跟她剩下了盛邏炎那個畜生……。”
李弘不做聲的看著兩人當著自己的面吵來吵去,其實不用他們說的這么明白,也不用林士翎告訴他,他就已經看出了浪穹詔的異樣來了。
打小在皇宮中長大,太監見多了,何況自己跟前就有花孟、驚蟄、獵豹以及芒種四名太監,所以對于少了一樣男人獨有之物的人,他同樣有著敏銳的感覺。
從昨夜篝火晚宴看浪穹詔時,他就發現了浪穹詔的秘密,而當今日林士翎告訴他,細奴邏搶走了浪穹詔的老婆時,就已經證實了李弘的眼光沒錯了。
至于如今細奴邏跟浪穹詔爭執不下的,是誰把他失去了男人本質的秘密給透露出去的話題,李弘用腳趾頭猜都知道,這恐怕是林士翎偷偷放出去的風聲,跟細奴邏估計真是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細微的呼救聲、短暫的慘叫聲隱隱的從細奴邏在太和城,搬離王宮后的府邸內傳了出來,不一會兒的功夫,府邸的大門便被打開,一排排亮堂堂的火把,瞬間把門口照耀的亮如白晝。
隨著刀槍甲胄的聲音響起,只見盛邏炎臉上帶著一絲的獰笑,在幾名甲胄兵士的簇擁下,緩緩走出了門口。
“父親老了啊,不過比起祖父來,父親還算是頗有一些膽色的,只是他們都太過于謹慎了,一個大唐的太子,又不是皇帝親臨,就把他們嚇得六神無主,準備徹底拋去權利臣服了,這可不是我們爨族人的性格啊。”盛邏炎揚了揚手里明晃晃的橫刀,而后扭頭對身邊的人說道:“守住城門,任何人都不得放出去。”
“是,詔王。”身后的甲胄兵士看了一眼門內的尸體,云南王的心腹手下,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死在了盛邏炎的刀下。
“我們要不要現在就殺過去?”另外一名甲胄兵士,看著一直拿著手里的橫刀,在空氣中揮舞的盛邏炎問道。
“不著急,父親今日為了向太子表示誠意,把原本太和城內的兵力都調集了出去,僅憑我們這些人想要殺入王宮是容易,但想要生擒太子就沒那么容易了,先去與我們的幫手匯合再說,正好也讓他們在王宮里享受人生最后一頓美餐吧。”盛邏炎說完后便邁步往前,兩側一排排的活動,立刻急忙跟在兩側往遠方行去。
就在火把的光亮已經快要徹底消失時,林士翎與權毅則從暗處緩緩的走了出來。
權毅撫摸著下巴的胡渣,用肩膀碰了下林士翎,而后說道:“看來你猜的不錯啊,竟然能夠猜到盛邏炎會起兵造反,而不是細奴邏,這一次殿下看來定會好好的獎賞你。”
“少來吧,你以為殿下就沒有察覺?我只跟殿下說了要提防盛邏炎,但殿下今日在王宮里的飲宴,可是殿下昨夜在篝火晚宴上做出的決定,所以啊,說明殿下早就知道該提防誰了。還有那個浪穹詔,其實今日不用我告訴殿下,以殿下那眼光,估計早就看出來浪穹詔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了。”林士翎揣著手,壓低著聲音輕松的說道。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進去搜上一搜?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權毅向身后揮手,瞬間從窄巷里便跑出來數十名兵士,快速的把剛才盛邏炎站的門口給圍了個嚴實。
“你從正門進去吧,我到后門處看看,記得小心,袁恕己跟郭侍奉雖然已經在暗中包圍了王宮,以防盛邏炎的偷襲,但我們要想抄盛邏炎的后路,就還要擦亮眼睛,看看蒙雟詔跟邆賧詔,是不是在這個時候,還會跟盛邏炎一條心,別到時候讓蒙雟詔或者邆賧詔抄了咱們的后路。”林士翎伸出手在權毅面前,一本正經的說道。
“打仗我比你有經驗,跟著太子在安西征戰好幾年,你以為是假的啊,拿著吧,這個兵符只能調動這么多人。”權毅把一塊兵符遞給了林士翎,而后猶豫了下還是好奇的說道:“我就納悶了,今日你原本可以帶更多的人,為什么你卻選擇在你權利范圍的一百人呢?今日不比平常,就算是咱倆違制了,殿下也不會在意的。”
“那不行,我是文官你是武將,按我大唐兵制,我一介文官必要時只能率領百人兵士,除非是你死了,我才能拿著你的兵符統領軍隊,但現在你獲得者好好的……。”
“滾滾滾……有多遠滾多遠,烏鴉嘴,你死了我都不會死。”權毅不耐煩的打斷林士翎的話,而后帶著其他兵士從正門沖進了府內。
林士翎陰測測的眸子看著權毅的背影笑了笑,低聲喝道:“還是小心點兒吧你。”
說完后,看著權毅那并不理會他的背影,便帶著其他一百名兵士,開始繞過身后快要被參天大樹遮蔽的小巷,往細奴邏府邸的后門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