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而且必須得臉皮厚到讓人無語的情況下才行,但即便是這樣,李弘依然是沒有能夠順利的借到錢,倒是因為太上皇的一句話傷感話,讓他不得不繼續當個孝子,連同李哲跟李旦二人,也被牽連了進來。
也不知道李治是哪根筋搭錯了,還是因為人老了就容易懷舊的緣故,就在李弘正厚顏無恥的哭窮,訴說著他理政這幾年的不容易時,坐在一旁的太上皇卻是徒然的感嘆著,說自己想要回東都洛陽待一段時間,長安城已經待膩了。
太上皇那帶著一些傷感與懷舊的語氣,讓李弘跟武媚不由得側目,今日這是怎么了,剛才還精神矍鑠的老頭兒,怎么一下子變得如此傷感了?
“回……回東都洛陽?”李弘像是感覺自己的脖子被龍媽踩住了,發出來的聲音跟鴨子的聲音似的。
洛陽皇宮紫微宮,這些年李治與武媚也偶有往返,但每次也不過三五個月就會回到長安,而且一般前往洛陽的時候,都是臨近冬季才會啟程。
如今時候還不到,還差著兩個月多呢,何況他那與民同耕宮殿四周的大片莊稼,還沒有到收獲的時候,他還沒有找到成就感,怎么就突然想要回洛陽了呢?
武媚凝神看著有些疲憊的李治,放下雞毛撣子抓著李治的一只手柔聲問道:“怎么了陛下,怎么就突然想提前回洛陽了?”
“是啊父皇,在長安不好好的嗎?怎么就突然想回洛陽了?難道有紅顏……哎喲……。”一個字不對,立刻招來龍媽對大唐皇帝后腦勺來了一巴掌。
“朕突然間心里莫名一動,不知道為何就突然想起洛陽的紫微宮了,就像是……就像是感覺洛陽皇宮在召喚朕過去一趟。”李治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武媚跟李弘,淡淡的說道。
禪位這幾年雖然是身上的擔子,以及心里的壓力小了很多,但一直無法治愈的眩暈癥還是時常折磨著他,甚至有時候讓他恨不得就此一死了之,徹底擺脫這眩暈癥對他的折磨。
李弘平靜的看著躺椅上臉色平靜的龍爹,但他的心里卻是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去年旱災嚴重,自己頂住壓力并未下罪己詔,但父皇跟母后,最終還是抵不住旱情的擴大,于是輕車簡騎的前往了泰山為天下蒼生祈福。
而一路上父皇的眩暈癥則是就犯了數回,回到長安后調養了近兩個月,才逐漸好轉,甚至就連裴婉瑩,這個孫思邈的關門女弟子,都天天往這興慶宮跑,親自給父皇看病,但即便是如此,當今皇后也是沒辦法徹底治愈這眩暈癥。
更讓李弘感覺到驚異的是,歷史上的龍爹,就是在泰山封禪因為眩暈癥被迫停止后,在回到洛陽不久后,就因為病痛的折磨而后駕崩。
在那段時間里,病痛折磨的讓李治甚至都無法召見朝臣,而且還不等到他立遺詔,就駕崩在了洛陽皇宮紫微宮內的貞觀殿內。
當時的太子李顯,也就是現在的李哲,倉促之間,則是在李治的靈柩前繼承的皇位。
所以,如今聽到李治說好像洛陽的皇宮在召喚他的話,心頭不由自主的一驚,難道龍爹真的大限已到?
歷史早就已經偏離了原有的軌跡,享年五十六歲的李治,如今已經跨過了歷史上駕崩那年的坎兒,如今已經六十八歲,多活了一個十二年的輪回了,不會這時候老天突然間又想起這事兒了吧?
自己還打算讓父皇再活個十幾二十年呢,還沒做好這時候就打算讓父皇跟皇爺爺“團聚”的打算呢。
“那個……您……能不能過了這段時間再回去啊?剛才您也聽見了,兒臣如今朝政……。”
“我跟你母后回洛陽,又沒有打算讓你跟著過去,李哲跟李旦這段時間沒錢了,也折騰不起來了,就讓他們陪著我跟你母后回洛陽住一段時間吧。”李治雙眼明亮,里面充滿了像是對洛陽宮的向往跟迫切。
武媚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有些莫名緊張跟神色復雜的李弘,過了一會兒說道:“就讓裴婉瑩跟著我們吧,宮里的御醫對你父皇的病癥也是束手無策,但好在每次眩暈癥發作時,婉瑩的藥方倒是能夠及時解痛,比起那些御醫倒是強了不少。”
“這個倒沒有問題,但……兒臣實在是不放心您跟父皇獨自回洛陽……。”
“這不是還有李哲跟李旦跟隨嗎?你那被你夸贊成妙醫圣手的皇后,不也是隨侍左右,你還擔心什么?”武媚心中越來越奇怪,這是她第一次發現李弘面對他們是如此的緊張。
特別是那眼神里的情緒,跟任何時候的情緒都不一樣,甚至此時說話的時候,李弘的注意力顯然并沒有集中在這里,而是像是有什么心事兒似的,總是帶著一股似有似無的焦慮。
“這個……說不上兒臣在擔心什么,但兒臣終究是不放心,不如這樣吧,給兒臣幾日的時間,兒臣把朝堂政務安置一下,兒臣與李哲等人,陪您們一同前往洛陽如何?很快的,不需要多久的,再不行,就讓他們一同前往洛陽就是了。”李弘搓了搓雙手,有些六神無主的說道。
“朕等不及了,朕想立刻就前往洛陽,這一路行下來,少說也得半個月的時間,等你朝堂政務處理的差不多了再啟程,朕怕是又要耽擱一個多月了,絕對不行。”李治擺擺手說道。
這自從禪位后之后,用朕的自稱則是比以前更多了,甚至是只有他們三人的時候,李治也是經常用朕來自稱,不像是從前那般,經常是把我掛在嘴邊了。
面對這種奇妙的變化,李弘曾經偷偷的問正在欣賞蜀道織錦的龍媽:“父皇是不是皇帝沒當夠啊,怎么現在這朕就一直掛在嘴邊,不像以前似的,老是用我……。”
“這人啊就是如此,擁有什么的時候吧,自然是不怎么懂得珍惜跟在乎,但當失去了之后吧,又會懷念擁有的時候,那要不你再把這皇位還給你父皇?”
李弘面對龍媽這樣的揶揄,也只能是翻著白眼搖頭,自己禪位給父皇,這算是怎么回事兒?怎么解釋給天下聽?鬧笑話也不帶這么鬧的。
武媚此時聽到李治的話語,也不由得有些側目,原本以為陛下只是突然間有感而發,不至于會如此焦急,但沒想到,看陛下的樣子,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再在長安呆著了。
“您要是真著急前往洛陽,兒臣倒是有一個辦法,既不耽誤您的行程,還能讓兒臣有足夠的時間處置朝堂政務后,陪您一同前往洛陽,何況兒臣也該去一趟洛陽。自兒臣登基以來,長安城的文人士子多以寒門為主,一些五姓七望、豪門勛貴的士子,因為兒臣的緣故,大部分都在洛陽活動,儼然是分成了兩派似的,所以兒臣前往洛陽一方面是陪您跟母后,一方面自然是也要因為洛陽丞一事兒,親自看看洛陽如今的局面才能安心。”
說完后的李弘,看著龍爹跟龍媽有些意動的樣子,于是繼續說道:“父皇您即便是明日便啟程,恐怕到達洛陽也得二十天以后了吧?但兒臣這個辦法,即便是加上兒臣這幾日處理政務,加起來也決計不會超過半個月的時間,您看怎么樣兒?”
“我跟你母后又沒有多少隨從,儀仗不比從前,何況還是前往洛陽,又不必興師動眾的,只是興慶宮一些人陪同就可以啟程了,但如果帶上你……。”李治一臉鄙夷的上下打量著李弘,好像李弘如果跟隨他們,會拖慢他們的行程似的。
“你父皇的意思是,如果帶上你的話,這大唐皇帝的儀仗,加上沿途各個縣、州官員的拜見,恐怕跟你一同前往洛陽才算是真正的緩慢呢。還沒明白嗎?你父皇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帶著你一同前往,嫌你累贅。”
某人被自己的父母如此直白的嫌棄,不由得臉開始變得有些綠,就算是不待見,也不用這么直接說出來吧。
于是抽抽道:“但……可……兒臣確實有更加快捷的辦法到達洛陽啊,絕對比您……。”
“就你那停在長安城外面,已經都生銹了,趴那跟死狗似的那個內燃機車?連動都不能動,光是那聲音就吵得人心煩意亂的,讓人提不起一點兒興趣來。本宮跟你父皇可沒有興趣遭那個罪去。”武媚撇了一眼李弘,在一開始說他有更快捷的辦法時,武媚就已經想到了李弘的主意是什么了。
李弘無語,龍媽聰明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能夠猜到自己的法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這老兩口如此不待見自己,把自己當成累贅的意思,是不是有點兒太不給自己面子了。
何況那火車,也不過是在外面聽著聲音大一些,如果進入了車廂里面,并沒有那么大的聲音不是。
“可以用馬拉著它跑啊,您想想,在那鐵軌上如果前面有駿馬拉著,走起來不比那管道上快一些?而且還更加的平穩呢。您跟父皇的御駕,就算是如今大到跟這個房間一般大,但也不過是跟那個一節車廂一樣大?何況那車廂里人呆著他不憋屈啊,來來回回想怎么活動都行,甚至是耍上一套拳都有足夠的空間。”李弘看了一眼有些意動的龍媽,繼續古惑道。
“那可是四五節車廂啊,那就等于是四五個跟您的鳳車一般大啊,您跟父皇這一路遠行,坐在里面也是舒心啊,您這些年跟父皇來回往返于長安、洛陽,兩邊的風景估計早都看膩了吧,坐上那鐵軌后,可又是另外一番風景啊,你想想車窗外都是好山好水好風光,飛快的往身后飛去,放飛心情、擁抱自然,是多么的自在跟灑脫寫意啊,而且還能避開沿路州縣衙門的拜見,完全寄情于山水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