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是黑爺的女人,有著一頭暗紅色的蓬松短發。臉上的妝重得和她年齡很不相符。
南都的黃昏,此時是紅色的,紅得有些慘淡,在昏黃的路燈中,就像一個落落寡歡的歡場女人。
蘇楚瀾從后視鏡里目送她的背影走出去很遠,神色淤結。
他摸出一根煙叼在嘴里,扭頭不經意間問道:
“這個女人,你認識吧?”
“啊?”
章迪冷不防的被他問到,一時語塞。
蘇楚瀾注意到她的眼神中瞬間閃過一道清亮的顏色,隨即便暗淡了下去。
他沒再追問,黑色的車體劃過一道流利的亮色向即來的黑夜里駛去
岸邊的燈光星星點點地落在湖里,暗色的水面導來陣陣初荷的香味,蘇楚瀾把車停在湖畔的道路邊,夜風襲過,他的心緒像開過一輛光年的列車。
“好吧,我承認我認識林筱。”
章迪的碎花裙裾在夏草間飛揚,伴隨著的,是她飛散的長發。
“她剪短了頭發,我上車的時候險些沒把她認出來。”頓了一頓,她說:
“她曾經是我哥哥的女友。”
在章迪的停頓中,蘇楚瀾并沒有作聲,他的眼睛一直遠眺著遠處雞鳴寺的山塔。
“她和我哥哥熱戀了三年,三年之中我哥帶她來過我們家,我就是那時認識她的。可我哥出事之后,她就沒了音信,我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她。等我再看到她時,那是在十幾天前,在蘇黑酒吧,那時她已是黑爺的女人了。”
章迪說完,長長地向夜空透了口氣。
“她也是在酒吧工作的嗎?”蘇楚瀾問道。
“不,跟我哥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是學生,在南藝上學,學的是油畫。”
南藝是南都市唯一的一所藝術類院校。
蘇楚瀾把一顆石子拋入湖中,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他扭頭看著章迪說:
“你有空能再見到她的時候,告訴她,讓她離黑爺遠點,她很危險。”
“你是說”章迪的眼神看向他。
“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她是潛伏在黑爺身邊,伺機為你哥報仇。”
“你是怎么知道的?”章迪驚訝地問。
“我看到她翻亂的手包里有一支錄音筆,一支非常專業的錄音筆,警察用的。”蘇楚瀾回答她。
章迪像是懂了什么似的,陷入了長長的思索,再沒有作聲。
兩人上車又開了一段路,抵達的是倚湖而建的一個高檔別墅區—湖景山居。
5棟是個獨立的單元,三層的小樓。羅馬立柱的門廳,落地玻璃幕墻,芳庭院落。
蘇楚瀾拿鑰匙開門,順便開啟了燈光系統。
他一回頭,章迪依然站在門口的亮光里,牽著她那只巨大的旅行箱,一臉驚詫地愣在這座“宮殿”的門口。
“你的房子?”
“朋友的。”他搖頭笑著道。
“是那個叫歐曼云的女人的?”女人的第六感永遠準確得嚇人。
“是。”他答道,心里卻惦量著歐曼云應該比她大不了多少。
“那我們能住多久?”章迪又問。
“又沒人趕你走。”他擺了個請便的動作。
章迪這才稍些輕松地走進廳里,她放下皮箱,略帶拘謹而好奇地四下張望起來。
蘇楚瀾不管她,丟了手上東西一屁股便陷進了沙發里。
要知道作為一個老牌的單身漢,他對沙發的感情,有是就像是對女人一樣。(這里省去微妙的心理描寫五十字)
這時,他的手機適時地響起,歐曼云?!
蘇楚瀾微笑著接起手機:
“歐總。”
“跟你說了多少遍,別叫我歐總,就叫我曼云吧。你如果實在覺得不好意思,可以叫我曼云姐。”
蘇楚瀾尷尬地笑,他知道這女人其實比自己還要小。
“怎么樣,你搬進去了嗎,感覺如何?”
“嗯,剛進來。不知道怎么謝謝曼云姐呢,太奢華了吧,簡直像座宮殿。”蘇楚瀾說這句話時,正張望著別墅那高額的大理石穹頂。
“呵呵,你這人太會說話了。”電話那頭的歐曼云笑得花枝亂顫:“你滿意就好,住下吧,有空我去看你。”
他正準備再客套兩句,話筒里歐曼云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哦,還有件正事。我問你,你今天是不是又跟賒刀人交手啦?”
“你怎么知道的?”蘇楚瀾頗覺意外,歐曼云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我怎么知道?現在是全城都知道了,你們公寓大樓下午發生的事已經上了電視新聞,你自己不知道?”
草草又說了幾句,蘇楚瀾掛了電話。他在沙發邊找到一只電視機遙控器,隨手拿起便按亮了對面電視機的大屏幕。
果然,正在滾動播出的電視新聞里一下子跳出了公寓樓的畫面。
章迪也被吸引了過來,坐在他身邊聚精會神地看著。
電視畫面里的樓道滿眼都是血斑的痕跡,空空的電梯里留了一套男士的衣物,堆在角落,現場竟然沒看到一名受傷者的影像。
章迪看著,不覺間“咦”了一聲。
蘇楚瀾倒不以為奇,他向章迪解釋道:
“你以為黑爺那幫人會等在原地給警察抓嗎?”
“我不是奇怪這個,我是奇怪鏡頭里的那個人。”
說著,她伸手朝著屏幕上指去。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有個人的奇怪行蹤迅速吸引了蘇楚瀾的注意力。
鏡頭里一班圍觀者的后面,一人正偷偷走進安叔的傳達室,她的嘴臉正好被他的連體帽衣遮擋著,不過在她謹慎地一回頭間,還是被蘇楚瀾看出了端倪。
“甜兒!”
他情不自禁地叫道。
“你認識她?”章迪問他。
“嗯。”他回答著章迪,眉頭情不自禁地皺在了一起。
她為什么又回到現場呢,安叔不就是被他們殺了滅口的嗎,難道他們還有什么東西遺留在了現場,如果有,那會是什么呢?
他本想再給歐曼云打個電話說說這件事,可又想到歐曼云壓根就不知道安叔被殺的事,便作罷了。
事情再多,睡眠還是必須要的,更何況不論是誰,經歷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天,都是會心疲力悴的。
二樓一溜排的四間臥室,一概朝南,從東排到了西頭。
雖在同一屋檐下,但總歸是男女有別的,更何況我們的蘇楚瀾要裝起來,還真紳士得不行。
“章迪,你就住最東的那一間吧,那一間臨湖,空氣好。”
“那蘇哥你呢?”
“我住最西頭的那一間,靠近樓梯,有什么動靜也好注意著。”
完美的安排!
可他自己也不想一想,他們中間還隔著兩間呢。誰住?沒人住!那空著,豈不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