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松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姜毅生發現他的神情有些不大對勁,湊上來問道:“王局長,有什么問題嗎?”
苦澀的一笑之后,王曉松搖了搖頭:“能有什么問題,我們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我們已經用最大的努力,讓損失降到了最小,接下來的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姜毅生露出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他本身就是炮筒子脾氣,直來直去,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王局長,您這么說我可就不同意了。在我們當兵的看來,從來沒有所謂的‘我盡力了',這么一說,任務完成了就是完成了,沒完成就是沒完成。
本來嘛,丁是丁卯是卯,沒什么好說的。您剛才的意思我是聽明白了,您是說,咱們今天做的還不夠,那您說說,我們還需要做什么!”
王曉松苦笑著擺擺手,這時候,旁邊跟隨王曉松的那位技術員就有些抱不平了,他本身是很清楚事情的情況的,見到王曉松不說明白,就知道這件事情不易宣揚,卻還是站出來替王曉松說了句話:“姜團長,您要是這么說,那我也不同意。您作為軍人辦事嚴謹,那我們局長也不是和稀泥的人。我們局長那也是多年的軍旅出身,這一點他不必您差。”
王曉松一回頭,皺著眉頭,聲音略顯嚴厲:“說什么呢!”
技術員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姜毅生一愣,他是新調動到華東這邊,對于王曉松這么一個‘大名人'的情況不是很清楚,一聽技術員這么說,就想要跟王曉松多聊聊。
然而王曉松卻一點閑聊心情都沒有,按照時間推算,現在在看似清潔的水面之下,那些河床污染水團,正在通過他們面前的這條河道。
沒有人知道,這一團污染水團,會給下游的生態,兩岸群眾的健康帶來多么大的危害。王曉松能夠理解姜毅生,當年他作為軍人的時候,也很討厭有人說什么‘我們盡力了'之類的話。
在他看來,做到了就是做到了,沒做到就是沒做到,沒有什么好說的。戰場上大不了以死報國,那樣一來,倒也快意恩仇,正好符合這些直爽的漢子的脾性。
然而現在,處處委屈,處處求全就不說了,那些混賬王八蛋捅出來的簍子,自己還要不斷的跟在后面給他們擦屁股,背黑鍋,卻連個說話訴苦的地方都沒有。
這種地方上的苦悶,軍旅之中的人們,是無法理解的。
任務初步完成,王曉松跟姜毅生就繼續在現場待命,然而王曉松卻已經卸了心勁,到了后面的帳篷里面坐下來休息,在王曉松看來,現在繼續留在這里,純屬多此一舉。
別說是讓一個團的工程兵站在這里,這時候就算把整個集團軍調過來,也不管用了。索性就在這里休息,一邊等待應急指揮中心的命令吧。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大概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樣子,趙飛揚等人開著幾輛警車來到了現場,驗證身份之后,獲準進入了一線指揮部的帳篷,見到了王曉松。
“老大,陸主任他們讓我來接你去開會。車就在外面等著,咱們上車吧。”趙飛揚說道。
王曉松笑了笑:“叫我去開會?這邊沒有車去送我嗎?你小子,怎么就不動腦子想想他們為什么讓你來。”
趙飛揚吃了一驚,他皺著眉頭思索片刻:“是啊,為什么要讓我來呢,給你打個電話不就行了。老大,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王曉松笑著站起身,拍拍趙飛揚的肩膀:“他們怕我崩潰。”
說完這句話之后,王曉松一點解釋都不做,就直接上了趙飛揚的車,也叫上了技術員小張:“行了小張,回去吧,現在留在這里管個屁用。人家上面都讓我們回去了,你也別呆在這里了。姜團長,我們先走一步,辛苦了。”
車子開到應急指揮中心大門口,王曉松就進入了應急指揮中心,陸云生已經從省委趕過來了,參與到這次緊急處置任務中的各級骨干都已經到場,就等王曉松了。
進入會議室落座,陸云生就讓王曉松匯報一下一線的情況。王曉松如實將現場的情況匯報了一遍,周圍頓時就想起了一陣掌聲。
王曉松皺著眉頭,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
陸云生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這次應急處置,大家都辛苦了,但是我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環保廳,還有四十七軍的防化營的技術專家,還有一線的戰士們,還在臨時的蓄水地進行排險工作。
下來我宣布,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我們全員輪流值班,所有人都要備勤。一旦有緊急狀況,要隨時到崗。誰還有什么要說的。”
就在這時候,王曉松直接舉起了手:“陸主任,我有點事事情想說。”
王曉松的這個樣子,讓很多人投來了有些復雜的目光。
是啊,在這種地方,這種場合,這種環境下,能夠這么自如的接過陸云生的話茬的,現在也就王曉松一個人了。畢竟人家王曉松是陸云生麾下的最重要的幾個大將之一,大家也都很清楚,陸云生對王曉松的看重程度。
否則,要是其他的干部,在這種時候,未必敢如此直言。
陸云生點頭:“曉松,有什么事情?”
“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密維制藥的公司骨干,控制起來了嗎?”王曉松問道。
陸云生皺眉:“密維制藥的老板史蒂夫現在已經失聯了,我們懷疑,他現在有可能是遭到了仇家的仇殺,或者綁架。而且我們目前的工作重點是救災,追責的事情,事后會有人處理的。”
“警方的人手就緊缺到了這一步嗎?既然已經知道誰是罪魁禍首,為什么不去找人呢?還有,現在的救災還遠沒有結束,危害最大的表層污染水團是處理完了,但是河床污染水團正在順流而下,難道我們大家都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