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難以誕生子嗣,這是相對來說的。
西湖龍君執掌江南水域數百萬年,子嗣再艱難,數百萬年的時間,龍子龍孫也有不少。
不算私生子,西湖龍君流傳在外的龍子就有十幾人,龍女少一些,七公主應該是最小的一位。
作為最小的子女,七公子生下來,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喜文厭武,尤愛看些風花雪月的雜書,人送外號癡公主。
這個癡,是癡迷的癡,也可以說是癡情的癡。
公認的,七公主是龍族中,最愛詩詞文章的一個,愛到了癡迷,喜到了悲春傷秋,簡直不像個龍族。
“有傳聞說,幾百年前,七公主還是個少女的時候,曾幻化成人形,差點跟一個在西湖邊上,賣風箏的窮書生私奔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聽到是七公主,王旭想到了一個傳聞。
傳聞說,三百年前,剛剛化成人形的七公主,歡天喜地的去岸上玩,認識了一個邊讀書邊賣風箏的窮書生。
書生見她生的好,又涉世未深,花言巧語的哄騙她,差點將這個癡公主給騙走。
后來,龍君知道了這事,勃然大怒,下令讓大王子前去調查。
大王子變成大戶人家的員外,謊稱自家兒子染疾,要找姑娘沖喜,書生認識的七姑娘,一眼就被他相中了,愿意用一千兩銀子去買,并保他一個秀才功名。
書生雖然讀書,卻連童生功名都沒有,一聽便大喜過望,給七公主在茶里下了蒙汗藥。
七公主喝下之后,化身為龍,蒙汗藥根本迷不住她。
這時大王子才搖身一變,將前因后果跟妹妹說清楚,帶走了哭哭啼啼的七公主。
要是這個故事是真的,以龍族睡個覺能睡三五個月,千年才算成年的壽命來說,幾百年前的事,其實也就是幾年前。
身為龍族,卻連窮書生的話都信,情商恐怕高不到哪去。
“出身好,情商低,滿腦子風華雪月,才子佳人,這跟麻煩有什么兩樣,我得離她遠點。”
換成別的穿越者,看到這個長得漂亮,喜愛詩詞的七公主,又有五代文學大家做后盾,肯定千方百計的賣弄文才,想要做西湖龍宮的乘龍快婿。
王旭不這么想,說好聽點,七公主是沒心機,純性情。
說的難聽了,這就是沒腦子,傻白甜。
新聞里,兩個人處朋友,要上吊,要割腕,要跳河的,說的都是這種人。
下雪了,她哭綠葉凋零。
下雨了,她哭鳥兒無家可歸。
刮風了,她哭蝴蝶凄凄涼涼。
風停了,她哭蒲公英身在異鄉。
王旭是有大志向的,自問譽滿江南,可別在龍宮躲個清凈,還被這個龍族公主給纏上。
實際上,王旭想多了,此時的七公主正在議論他,議論的方向和他想的截然相反。
“那個花園里的是誰呀?”
狠狠哭了一場的七公主,埋葬了自己的小海馬,對著身邊的侍女問道。
侍女是個蚌精,手上托著珍珠,回答道:“公主,那人就是名滿天下,人稱江南四大才子,有詩才之稱的王公子呀,他沒介紹自己么?”
“什么,他是王旭,王續之?”
七公主一聽,不喜反驚,懨懨的說道:“還以為他是個眼若星辰,面如白玉,抬頭心系蒼生,低頭心系百姓的高才。沒想到見面不如聞名,是個身高八尺,舉止粗魯,連同情心都沒有的腐儒,滿嘴之乎者也。”
第一次見面,就被人用大道理教訓了一頓,七公主對王旭的印象一點也不好。
其實,雙方的審美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七公主喜歡的詩文,是那種“此情豈在朝朝暮暮、人生若只如初見、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一類的詩句。
文章,也是那種“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這一類的文章。
王旭的詩文雖然寫的好,卻多是憫農,進才,揚志一類的詩文。
這種詩文,適合讀書人看,卻不適合女孩看。
說有才,確實是有才,但是這種才華,跟七公主喜歡的不是一個類型。
七公主喜歡的,是那種奶奶的,今日懷春,每日詠古,一步三嘆息,五日七落淚,憂國憂民的讀書人。
王旭嘛,身高七尺,微風堂堂,受本體的武者記憶影響,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臥如弓,跟小鮮肉是兩碼事。
不信去問問,那些喜歡小鮮肉的少女,有幾個喜歡周比利,梁小龍,洪金寶的,對男人說來,他們很帥的。
“公主,您不喜歡他啊?”
聽到七公主的話,侍女一臉驚訝。
七公主撇了撇嘴,不滿道:“喜歡他干什么,腐儒一個,我覺得他寫的詩,還沒有袁如是寫得好呢。”
袁如是,是江南之地,一位以詩、畫、琴,頗有才名的秀才。
他擅長寫情詩,據說詩詞一出,引得豪門怨婦,小家碧玉爭相購買。
你要是不會幾句袁如是的詩詞,小姐們們一起聚會,游湖,你都接不上別人的話。
當然了,袁如是屬于婦女之友,在江南文壇之中,地位并不高。
情詩,情詞,在古代中地位不高。
寫給自己亡妻,或者妻子的追憶詩還好些,其他的都不為文壇所接納,除非你能寫到司馬相如,納蘭性德那樣,不然還是洗洗睡吧,要知道在正統讀書人眼中,就是司馬相如的詩詞,也不過是旁門左道而已。
身處花園,怕被糾纏的王旭,并不知道在七公主眼中,他已經成了腐儒。
知道了或許他也不在乎,七公主如何,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系,他來西湖龍宮是避難,又不是來泡妞。
七公主這樣的深門怨女,白送給他都不要,害怕哪天一個犯蠢,自己被連累到。
“王公子,龍君要見你。”
等了半個多時辰,龍君的客人可能是走了,王旭終于被人想了起來。
王旭整了整衣袍,跟隨一名蝦兵往外走,將七公主的事拋之腦后。
剛出花園沒幾步,離得很遠就看到,三名道人從龍王殿走出來,一個個眉飛色舞,好像遇到了什么高興事。
“這三人!”
看到三位道人,王旭目光微瞇。
這三個道人不是別人,正是代表天師府,乃至整個道教來邀請西湖龍君,做那道家護法神靈的。
三人這么高興,這件事應該是成了吧,也不知道他們付出了多少代價,打動了西湖龍君。
目光一閃即收,王旭沒敢深看,害怕被人察覺到。
三位道人心情正好,此時又是在龍宮,防備心沒有那么強,歡歡喜喜的走了,并沒有注意到他。
王旭低著頭往龍王殿走,心里想的都是道教造神計劃。
道教造神,連西湖龍君都在其中,這盤棋下的很大呀。
就是不知道,佛教又有什么手段,看來有時間得給法海寫封信了,自己自負為棋手,卻連下的是什么棋都不知道,這樣的棋局如何能贏。
這要是貿然參與進去,或者被卷入旋渦,讓人當成棋子給犧牲掉,他就哭都沒眼淚了。
如今的他,可是樹大招風,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