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恪意識到,自己也驕傲了,自己也輕敵了,哪怕是兢兢業業的準備比賽,沒有絲毫松懈,但心態和注意力的細微變化,還有面對紅雀隊的姿態改變,都成為了影響比賽的未知因素。
這就好像,之前的比賽之中,舊金山49人保持著低姿態,始終在沖擊對手,每一場勝利都竭盡全力;但現在這場比賽之中,舊金山49人卻認為自己是強者,勝利可以手到擒來,不知不覺之中狀態就無法發揮到極致。
在橄欖球比賽之中,細節的差異可能導致無數的后果,就好像一個九連環般,任何一個環卡住了,其他所有環節也就卡住了。
第一次抄截,他的傳球稍稍偏差了些許,威廉姆斯的跑位稍稍不足了些許,而洛根的拆擋則出現了漏人,三個小小的偏差匯聚在了一起,導致了帕特里克皮特森的抄截。這不是誰的錯,卻也是每個人的錯。
第二次抄截,他的心態稍稍急躁了一些,如果在沉穩一下,哪怕只是一個吸氣的空檔,傳球視野再打開一些觀察一下,那么出手選擇也會擁有更多可能,那么,抄截可能就演變成為一次超級長傳的一擊致命。
電光火石之間的千變萬化,往往只是一念之差。區別就在于,以前的一念之差,都偏向了正確的一邊;而這一次的一念之差,則偏向了錯誤的一邊。
對于自己的傳球選擇,陸恪一直都清楚地知道,太過冒險也太過激進,但這是他的比賽風格,也是他的傳球堅持。今天的比賽之中,戰術本身是沒錯的,但細節之上的遲緩——又或者是怠慢,不夠積極,不夠主動,情緒調動不足,一點一點的遲緩疊加起來,于是,兩次抄截就來了。
現在,陸恪必須慶幸,兩次抄截都沒有帶來致命的后果——第二次抄截,亞利桑那紅雀也沒有能夠把握住機會,最后僅僅只是命中了一個四十一碼的任意球,比分暫時定格在“0:3”。
但問題就在于,他自己的腦袋都不太清醒,狀態調動也略顯緩慢,那么,下半場應該如何進行?
如果不是中場休息到來之前,系統提出了特殊任務,以細分化的方式提醒了陸恪上半場的人為偏差,包括了傳球準度、傳球選擇、戰術區域傳球等細節全部都沒有發揮出自己百分百的實力,這才導致了上半場的被動;否則的話,陸恪依舊是當局者迷。
一直到系統提示之后,陸恪才意識到了自己的驕傲輕敵,不知不覺之中,八勝一負的戰績、無處不在的贊譽和群起追捧的熱潮,在過去一周時間里也悄然地改變著陸恪的心態。問題,遠遠比想象之中還要嚴重。
幸運的是,陸恪擁有系統;不幸的是,有時候,不是知道問題就可以解決問題的。
中場休息期間,陸恪將進攻組的隊友們召集了起來,剖析了問題、分析了狀況,希望隊友們能夠打起精神來,亞利桑那紅雀并不是他們想象中任意宰割的對象,但那些加油鼓勁的勵志臺詞,卻收效甚微——
從隊友們的視線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心態依舊十分放松,甚至是太過放松了。面對紅雀隊,他們根本不需要擔心,也根本不需要緊張。
不僅因為上一周,他們剛剛擊敗了紐約巨人;還因為亞利桑那紅雀本場比賽也狀態平平,即使面對兩次球權轉換的良機,但上半場的比分依舊是“0:3”,根本沒有拉開距離,49人依舊掌握著比賽的主動權。
陸恪依舊沒有放棄,他在試圖喊話,他在試圖讓球員們緊張起來,他在試圖讓球員們集中注意力,但表面上做到了,實際上卻不得而知,只有比賽才能檢驗出真正的實際效果。
可惜的是,下半場依舊是一場災難。
包括陸恪自己也難辭其咎,從四分衛到進攻鋒線再到接球球員,全面狀態都不再一個節奏之上,就連賽季之中狀態始終出眾的泰德吉恩、洛根紐曼,今天也都磕磕絆絆、跌跌撞撞。
陸恪與洛根的連線無疑是球隊最大的殺手锏,但今天,僅僅是洛根一個人就出現了一次黃油手、一次跑動錯位以及一次沒有能夠及時跑到戰術位置,三次都導致了接球未完成,這對于接球球員來說是致命的失誤。
無奈之下,哈勃不得不用弗農戴維斯換下了洛根,試圖變化跑動路線和接球節奏,重新找到比賽的狀態。但問題就在于,洛根不是唯一一個出問題的點。
泰德吉恩和邁克爾克拉布特里也都雙雙出現了接球脫手的問題,在這一場比賽之中,球隊居然就出現了四次黃油手——他們已經成功接到了橄欖球,在輕微撞擊或者沒有撞擊的情況下,卻接球不穩,導致了傳球未完成。
這就不是陸恪可以控制的了,戰術正確、傳球準確、力道精準,結果還是沒有能夠完成推進,這無疑是致命的。被迫之下,哈勃也不得不改變戰術,用賽季之中從來不曾登場的布雷倫愛德華茲上場改變一下節奏,但顯然,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這些都是球場之上看得到的問題,而那些看不到的問題還在影響著49人進攻組,雖然進攻鋒線沒有放出擒殺,但口袋收縮的速度遠遠超出了平均水平,陸恪的每一次傳球都在驚濤駭浪之中進行,承受的傳球壓力超過了賽季的任何一場比賽,甚至比費城老鷹那場比賽還要糟糕。
這使得陸恪始終沒有辦法冷靜下來觀察傳球目標,兩次主動跑出口袋完成傳球,并且成功帶領球隊推進,但這樣靈光一閃的瞬間著實太少了,不足以讓舊金山49人的整個進攻組連貫起來。
盡管如此,盡管整支球隊面臨著如此嚴峻的問題,盡管防守組也在面臨著錯失擒抱的問題,盡管所有人的狀態似乎都沒有達到最佳,但他們還是緊咬著比分,正如球員們所想,亞利桑那紅雀所帶來的威脅確實不夠。
馬庫斯林奇完成了一次跑球達陣,另外,陸恪還率領球隊兩次殺入了任意球范圍,大衛阿肯斯沒有任何波動地完成了兩次踢球,現在上場的比分來到了“13:16”,差距只有三分,一記任意球而已,對手只是比舊金山49人多了一個任意球的優勢。
比賽一直糾纏到了最后時刻,在兩分鐘官方報時暫停的時候,陸恪依舊手握球權,帶領球隊推進到了己方半場的三十七碼線之上,他們依舊擁有了追平比分乃至逆轉比賽的機會,只要推進到任意球范圍,那么就是一場加時賽;只要更進一步進入紅區,那么他們就可以挑戰達陣。
同樣的情況,陸恪已經不是新手,他絲毫不緊張。
問題就在于,今天整支球隊的狀態都沒有能夠契合到正確的軌道之上,而對手的騷擾防守也著實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皮特森!帕特里克皮特森!上帝,二十一號角衛帕特里克皮特森!今年的一年級新秀!首輪第五順位的年輕角衛!再次證明自己的天賦和實力!也再次證明了紅雀在選秀大會之上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同樣身為一年級新秀,皮特森今天在面對陸恪時,展現出了絕佳的比賽狀態!上半場就擁有了一記抄截,現在在比賽最后時刻,皮特森再次以一記抄截終結了比賽,扼殺了49人最后時刻的反撲,成功地為紅雀隊拿到了賽季第四場勝利!在客場擊敗了最近一段時間不可一世的舊金山49人!上帝!上帝!這是絕對料想不到的劇本!”
“在剛才這一波進攻之中,舊金山49人被迫面對四檔八碼的困難局面,關鍵時刻,陸恪再次膽大包天地選擇了長傳,三十三碼的長傳,劍指端區,試圖找到自己隊伍之中的二號接球球員泰德吉恩,再一次逆轉比賽!”
“但是皮特森卻拒絕了遭遇逆轉的結局,他提前做出了預判,在對位防守之中壓住了吉恩,并且在吉恩頭頂之上提前完成了抄截,終結了所有可能!現在比賽時間還剩下最后二十一秒,球權來到了紅雀隊手中,比賽結束!比賽宣告結束了!”
“最終比分,’13:16’,紅雀隊送給了同區死敵賽季第二場失利,并且打破了舊金山49人本賽季主場的不敗金身!這是什么劇本?在比賽開始之前,恐怕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帕特里克皮特森無疑是本場比賽表現最為出色的球員,幾乎是憑借著一個人的力量終結了比賽!”
“我們見證了什么!我們到底正在見證什么!”
那些熙熙攘攘的話語都已經消失了。站在球場正中央,陸恪雙手插腰,滿臉的落寞和無奈,輸掉比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以抄截的方式葬送比賽,滿嘴的苦澀翻涌上來,大腦徹底一片空白,完全停止了運轉,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抬起頭,看著眼前那一片安靜下來的紅色海洋,沒有球迷離開,所有人都依舊坐在場內,只是一臉茫然,這一記當頭棒喝,就這樣狠狠地擊中了所有人。
陸恪眨了眨眼睛,卻發現一點淚水都沒有,無比干澀,只是茫然,無盡的茫然。第二場失利,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