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比!斑比!斑比!”
整齊劃一的呼喊聲鋪天蓋地的侵襲而來,就連耳膜都開始隱隱作痛起來,抵達現場之后,陳慕言就已經徹底驚呆了。
作為NFL中/國的宣傳部門工作人員,今天專門負責前來接機,迎接NFL職業賽場之上第一位華裔球員的到來。本來,她還以為這是一項輕松的工作,沒有不屑或者不敬的意思,只是橄欖球終究不是足球和籃球,受眾群體的基數還是有本質落差。
但現在,陳慕言卻覺得自己像是疾風驟雨、驚濤駭浪里的一葉扁舟,不要說邁開步伐了,就連站立都無比困難,浩浩蕩蕩的歡呼和應援無處不在,只能勉強地在前仆后繼的人潮之中不斷顛簸著,費勁千辛萬苦,腳步只能勉勉強強地往前移動些許。
如此盛況,著實駭人。
幾乎整整一個世紀過去了,陳慕言這才終于來到了最前方,看到了眼前笑容滿面的陸恪,揚聲呼喊到,“陸恪,歡迎來到魔都!我是……”
“啊啊啊!”
“我是NFL中/國的工作人員,專門負責前來接機。”陳慕言的話語被打斷了無數次,整個語句支離破碎,前前后后反復了幾次,終究還是完成了表達,“請跟隨我來,我們今天還有一系列行程需要完成。”
現場的聲浪著實太過吵鬧了,陸恪沒有說話,而是用手勢比劃了一下,然后就沿著欄桿的延伸方向走了過去,眼看著現場的人潮就亦步亦趨地跟隨著涌動過來,仿佛摩西法杖就握在陸恪的手中一般。
陸恪注意到了如此場景,腳步稍稍停頓了下來,他還是擔心現場太過混亂而出現了推搡踩踏的意外,這本來是值得開心的事情,最好能夠避免不需要的意外。
轉頭看向了眼前這群狂熱的橄欖球愛好者們,陸恪用力丹田的力量,揚聲喊到,“謝謝大家專程過來歡迎我回家。我們一會兒的活動再見!”
看著近在咫尺的陸恪,周瑜翔第一個就跟著振臂歡呼起來,“斑比,歡迎回家!”
然后周圍其他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跟著呼喊起來:
歡迎回家!
雷青空的鼻頭微微有些泛酸,在沒有人關注的角落里,他們這群橄欖球的忠實擁護者們,苦苦堅持、默默打拼了將近二十年,當人們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乒乓球、羽毛球、足球、籃球等運動項目的時候,他們卻依舊在兢兢業業地堅持著,始終不曾放棄。
現在,他們終于等到了陸恪的橫空出世,以堂堂正正的姿態站在了鎂光燈之下。
盡管他已經不再年輕,盡管他已經不再苗條,盡管他已經不再靈活,盡管他已經不在橄欖球賽場之上繼續活動,但他終究還是等到了這一天。那種感動,讓一個六尺男兒也忍不住泄露出了一絲脆弱。
挺直腰桿,舉起右拳,雷青空也跟著一起大聲呼喊到,“歡迎回家!”
在陳慕言和文森特的保駕護航之下,同時也在現場球迷的保駕護航之下,陸恪順利地坐上了官方派來的黑色廂車,在無數矚目之中,緩緩地揚長而去。
陳慕言微微局促地看向了陸恪,她知道自己現在非常狼狽,滿頭大汗,妝容花了、頭發亂了、呼吸喘了,但狹窄的車廂空間里卻沒有辦法好好打理自己,這讓她越發不安起來,然后就看到陸恪遞來了一包面巾紙。
“謝……謝謝。”陳慕言窘迫地接了過來。
陸恪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可以說中文,沒有關系,我想,我的中文應該還沒有生疏,只是可能有些用詞不太……準確。”剛才的見面之中,陳慕言始終使用英文,但對于陸恪來說,中文也絲毫不顯得陌生。
無比流利的中文,盡管有一些外國成長起來移民二代的口音,但還是隱約可以捕捉到江南水鄉的口音,頓時就變得親切起來,這讓陳慕言微微愣了愣。
“不用謝。”陸恪示意了一下陳慕言手中的面巾紙,“我知道這兩天魔都的氣溫回暖了,擔心自己會一直出汗,這對于新聞媒體來說就太不友好了,所以我專門準備了。只是沒有想到,居然遇到了這樣的場合,提前派上用場了。”
“是啊,的確沒有預料到。”陳慕言窘迫地扯了扯嘴角,但緊張和忐忑的情緒卻在不知不覺中緩解了下來,她完全沒有預料到,陸恪比想象中還要年輕,也比想象中還要陽光。
“感謝你專程過來接機,否則我和文森特就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了。”陸恪落落大方地說道,“很高興認識你,我是陸恪,’容止嚴恪,須眉甚偉’的恪。”說完之后,陸恪就自己開心地笑了起來,“我的父親告訴我,這就是我的名字來源,但從小到大,我都沒有機會這樣介紹自己,今天終于達成了。”
那隱隱透露出來的孩子氣,讓陳慕言不由輕笑了起來,“我的名字叫做陳慕言,就職于NFL中/國宣傳部。”稍稍停頓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具體出處。但,現在年輕人已經很少這樣自我介紹了,也許,愛慕的慕,語言的言?”
陸恪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然后切換成為英文,互相做起了引薦,“文森特,安德烈,這是慕言,NFL中/國的工作人員;慕言,這是文森特,我的助手,這是安德烈,我的體能訓練師。”
相較于安德烈來說,文森特是話多的那一個,他也是一個性格明朗外向的,“呼,雖然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中文的難度還是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你知道嗎?所有美國人都只會說英文。”
“我以為,西班牙文也十分流行。”陳慕言還是做了一些功課的,因為大量墨西哥裔以及其他拉丁美裔移民的存在,西班牙文是美國的第二大語言。
文森特攤開雙手,“中學時候的必修科目,幾乎所有人都選擇西班牙文,但老實說,我們的語言學習能力真的太糟糕了,又或者說太懶了,我們總認為,英文就已經足夠了。所以……我早就已經忘光了。”
那自我吐槽的表情,讓車廂之內的氣氛越發輕松起來。
陳慕言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額頭的汗水,然后開始履行自己的工作職責,“我們先到酒店,然后會有三個采訪,一個電視臺的,一個雜志的,還有一個是門戶網站的。采訪結束之后,NFL中/國的官方媒體會和我們一起,共進午餐,拍攝照片,同時也完成一個正式的專訪,我們選擇了本幫菜,還是說,你們有自己想吃的東西……”
陸恪卻是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以前觀看過那些新聞采訪,貝克漢姆、羅納爾多、卡卡等等頂級巨星前來中/國的時候,都是這樣的行程,吃一吃小籠包,寫一寫毛筆字,然后到外灘瀏覽看看,又或者是東方明珠,對吧?難道,我們現在也要這樣嗎?”
陳慕言的表情微微有些尷尬起來。
陸恪歡快地大笑了起來,“不不不,我沒有特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我現在也享受巨星待遇了嗎?其他不敢說,用筷子方面,我比他們有自信。今天中午吃本幫菜嗎?我從來沒有嘗試過,可以介紹一下,有什么特色嗎?我會記下來,回去告訴我的父母,讓他們嘴饞嘴饞。”
兩天一夜的行程本來就時間緊湊,而陸恪還需要休息調整以及日常訓練的時間,所以行程安排就越發緊密起來,從落地開始到離開為止,所有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留在浦東國際機場的球迷們依舊沒有著急離開,因為他們通過官方得知了陸恪的行程,今天上午全部都是采訪,球迷根本不可能闖入其中,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慢慢調整,不需要太過著急。
“空叔,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先找地方吃午飯?還是到和平飯店樓下去等斑比?我看那些小女生們追偶像都是這樣的。”周瑜翔忍不住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雷青空卻是開始深思起來,“和平飯店就算了,進去也看不到,待在那里太無聊了,沒有任何意義。”
停頓了片刻,雷青空接著說道,“下午的球迷互動活動是四點三十分到六點三十分,然后晚上斑比還會觀看一場業余橄欖球比賽。不然,我們現在就到虹口體育場去,提前在那里等待,說不定還可以有收獲,即使沒有,我們也可以提前和上/海/夜鷹的球員們切磋切磋。”
“好!”孫同飛第一個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孫同飛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他在帝都的中/國傳媒大學讀書,去年成為了國內第一支帶裝備美式橄欖球的成員。這一次為了陸恪,他專門翹課偷跑了過來,就是希望能夠近距離地和陸恪接觸,甚至是切磋。
這絕對是夢寐以求的絕對良機。
周瑜翔也沒有反對的理由,立刻就舉起了雙手雙腳,“同學們,我們現在朝著虹口體育場進發,愿意一起過來的,大家都跟上;如果還有其他活動安排的,那么就下午四點三十分在那兒見。不過,提前建議,今天現場應該會非常火爆,大家最好提前抵達。”
整個接機大廳就響起了回應聲,不是“好好好”,而是“吼吼吼”——
如同毛利土著人的戰歌一般,氣勢磅礴、雷霆萬鈞地在整個空間里激蕩起來,迸發出了令人熱血沸騰的激動和亢奮,讓人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加入其中,一起嘶吼、一起咆哮、一起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