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藍色的沙發擺放在色彩斑斕的土耳其地毯之上,隨意擺放著幾個酒紅色、深灰色和姜黃色的靠墊抱枕;正中央擺放著一張深褐色的原木方桌,整齊地放置著一個雪茄盒,旁邊的煙灰缸里還可以看到剛剛剪掉的雪茄頭。
左側墻角的深棕色原木酒柜立刻就搶走了視線,琳瑯滿目地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酒瓶,從威士忌到龍舌蘭應有盡有,視線有些忙不過來;旁邊的玻璃柜之中擺放著不同款式的酒杯,分別用于飲用不同類型不同風格的酒精。
杰瑞瓊斯熟練地走到了酒柜旁邊,打開了下方的木制門板,露出里面的小冰箱,“你確定只需要礦泉水就好?如果其他人知道,你前來洛恩的貴賓室,卻僅僅只喝了一瓶礦泉水,他們勢必會為你表示扼腕遺憾的。”
“旁邊有人直接點出,’那是一個職業球員’,然后所有人就會集體露出乏味無趣的表情,似乎早就見怪不怪了。”陸恪卻沒有改變自己想法的意思,微笑地說道,腳步稍稍有些遲疑這樣的貴賓室,平時是絕對進不來的。
陸恪緊接著又打趣地補充了一句,“我更加擔心的是,如果這里沒有礦泉水,那是不是就太失禮了。”
“哈。你知道嗎?我喜歡你這樣的性格。”杰瑞沒有再繼續勸告下去,從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礦泉水,還有一個水杯,一起遞給了陸恪,“有些人喜歡用礦泉水漱口,確保品嘗不同種類酒精之前的口腔敏感度;還有些人會用礦泉水沖淡酒精的味道,所以這里時時刻刻都備著礦泉水和冰塊。”
杰瑞從酒柜之中找到了一瓶威士忌,為自己倒了一杯,這才轉過身來,“看來,你對酒精沒有什么特殊愛好。”
陸恪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開玩笑地說道,“我以為,球隊老板還是更加喜歡自己的球員遠離場外干擾因素。”
杰瑞歡快地大笑了起來,“但人總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自己的球員是清/教/徒,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的球員不要那么死板木訥。我猜想,每個人都是貪婪的,總是在持續不斷地期待更多,多一點,再多一點,你覺得呢?”
“也許。但我猜想,每個人期待的東西還是有所不同的。”看到杰瑞走過來之后,陸恪這才在沙發落座,表示了客人的禮貌。
杰瑞怡然自得地坐了下來,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正在享受著那琥珀色液體流轉的光芒,“噢?怎么說?”
“有些人期待金錢,有些人期待榮譽,有些人期待自由,有些人期待情感,有些人期待敬畏和崇拜,有些人期待權力。也許每個人的確都期待著自己能夠擁有更多,但期待的內容和對象卻不盡相同,這才鑄就了不同的生活方式。我猜想是這樣的吧。”陸恪微笑地說道。
老實說,陸恪有些不太自在。
不是因為社交,而是因為環境。整個貴賓室的環境太過隆重也太過正式,角角落落都透露出了一股奢華,看似隨意卻處處精致;更重要的是,杰瑞專門選擇了如此場合,看起來就如同鴻門宴一般,讓人不由開始揣測他的真實目的。
從進入聯盟開始,萊赫斯泰恩伯格負責陸恪所有的社交和公關工作,確保陸恪能夠全心全意地投入比賽和訓練之中;而今天,杰瑞卻單獨攔截到了陸恪,而且方方面面都透露出了提前準備的氣息,確實是讓人不自在。
不過,陸恪的長項就在于應對各式各樣的突發狀況,以前作為新聞系學生是如此,后來作為職業球員也是如此。盡管現在的局面不是陸恪所擅長的情況,但他還是快速鎮定了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杰瑞抿了抿嘴角,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了穩如泰山的上位者氣質,年輪的差距在此時此刻還是不可避免地透露出來,“哦?那么你期待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我回答’尊重’,這樣是不是顯得更加具有質感一些?”陸恪的回答讓杰瑞爽朗地放聲大笑起來。
杰瑞連連點頭表示了贊同,“我喜歡這個答案。那么,你的真實答案呢?說出來,我們可以對比看看。”
“冠軍。”陸恪坦然地說道。
杰瑞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滿臉燦爛地表示了致敬,“哇哦,我更加喜歡這個答案,讓我們舉杯致敬:冠軍!”
陸恪也高高舉起自己杯子里的礦泉水,給予回應。
“我也喜歡冠軍。我熱愛著冠軍!更為準確來說,為之瘋狂!看來,在酒精之外,我們至少可以達成一項共識了。”杰瑞的眼睛里閃爍著睿智而狡猾的光芒,“怎么樣,不知道你是否有意愿前來達拉斯為我們打球?”
來了!
嚴格來說,這不能說是意外。
認真想來,杰瑞瓊斯很早之前從勞力士的簽約儀式時就開始鋪墊了,前前后后多次觀看了舊金山49人的比賽,不久之前更是直接出現在了超級碗舞臺之上,萊赫早早地就打過預防針了,現在只不過付諸行動罷了。
真正讓人意外的是,杰瑞選擇了“周六夜現場”來展開第一次接觸,不得不說是老謀深算
一來,萊赫沒有陪伴在側,確保杰瑞能夠與陸恪直接交談,跳過經紀人的環節;二來,就連陸恪自己都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其他業內人士就更加難以注意到了,再加上洛恩邁克爾斯坐鎮,消息也不易走漏。
如此一來,既確保了杰瑞能夠當面表示誠意,又不至于鬧得滿城風雨。
即使羅杰古德爾都不得不忌憚三分的杰瑞瓊斯,果然非同小可。
杰瑞瓊斯出身于阿肯色州的一個偏遠小鎮,家境不算貧苦卻也不算寬裕,只是勉強經營著一家小超市謀生,耳濡目染之下,他學會了生意經。
高中畢業之后,他進入阿肯色大學,并且加入了橄欖球隊。從跑衛打到了進攻護鋒,從替補打到了球隊隊長,并且率領球隊在1964年拿下了全國冠軍;與此同時,當其他大學同學都正在揮霍度日的時候,杰瑞還在場外兼職三份工作,還開始學習買保險,順便還追到了阿肯色州小姐。
大學畢業之后,杰瑞暫時擱置了自己的橄欖球夢想,在父親的建議之下,開始了四處借錢、買地、鉆井、找油田的生意,熬過了入不敷出的艱苦日子之后,他終于挖到了油田,并且在1986年以一億七千五百萬美元出售了自己的公司,成就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個重大轉折點。
1989年,杰瑞用自己的全部家當買下了達拉斯牛仔,他的出現扭轉了整個聯盟對于球隊老板形象、對于商業運作的固定觀念,說好聽一點就是親力親為,說難聽一點就是只手遮天;而且,商業投機的敏銳嗅覺也從油田延續到了橄欖球賽場之上,大刀闊斧地改變了所有經營手段。
這一切都使得杰瑞飽受爭議。
將近三十年之后的2018年,達拉斯牛仔成為了全世界第一家商業價值超過五十億美元的球隊。
不管是否喜歡杰瑞,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改變了達拉斯牛仔的命運,也改變了整個橄欖球聯盟的命運。
陸恪對于生意經沒有太多了解,但隱隱約約地,他還是能夠感受到杰瑞的智珠在握,“我不認為那是一個好主意。”
陸恪沒有遲疑,輕輕搖了搖頭,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哦?為什么?”杰瑞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反而還興致勃勃地詢問到,“因為托尼嗎?我知道你和托尼是好朋友。”
“不,不是因為托尼。”陸恪輕笑了起來,“而是因為我的戰術風格和杰森不太契合。老實說,我不認為杰森會希望看到我的出現。”
杰森加雷特,達拉斯牛仔的主教練。
過去兩個賽季,陸恪能夠大放異彩,他的臨場發揮和實力提升無疑是重要因素,還可以說是首要因素;但除此之外,吉姆哈勃也是不容忽視的因素,西海岸戰術體系完美契合了陸恪的風格,還有哈勃無條件的信任以及豪賭的風格,這都成為了必要條件。
四分衛的比賽風格與主教練的戰術體系是否契合,這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對于強調戰術手冊的nfl賽場就更是如此了。即使是四大精英四分衛都不例外。
杰森加雷特是一名典型的牛仔體系球員,1989年選秀大會之上落選,而后在不同球隊的特勤組之中兜兜轉轉,于1992年加入了達拉斯牛仔,成為了特洛伊艾克曼的替補艾克曼就是1989年的選秀狀元,并且隨隊贏得了兩座超級碗冠軍,1999年轉會離開之后又轉悠了幾年,2004年正式宣布退役。
退役之后,杰森轉職成為四分衛教練,先在邁阿密海豚打滾了兩年,2007年就正式回到了達拉斯牛仔,擔任了三年半進攻組教練之后,2010年接棒成為實習主教練,并且于2011年轉正,一直到了現在。
方方面面都可以感受到杰森骨子里屬于牛仔隊的烙印。
其實,達拉斯牛仔也是西海岸進攻體系,但和舊金山49人還是有著諸多不同,杰森加雷特和吉姆哈勃就是兩種風格的主教練。
陸恪調侃了一句之后,緊接著說道,“不過,托尼也勢必是需要考慮的對象,我以為,你現在依舊信任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