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七千字超級大章)
夜色沉沉,一架白色的達索獵鷹X8私人飛機在一輪圓月的中心翱翔,在如洗的月光下線條銳利的飛機如同鷹隼,它展翅飛翔在如海浪翻涌的磅礴云海之上,頭頂星河流轉,明月如影隨形。
達索獵鷹X8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比較陌生,但喜歡軍事或者飛機的人一定知道“陣風”,這款功能最全面的四代半戰機就是達索的產品。而法蘭西達索也是唯一一家既生產戰斗機也生產私人客機的公司。
而達索獵鷹X8也被稱為私人飛機中的戰斗機。
這架達索獵鷹X8和普通版的區別更大,除了配備了最先進的雷達系統和三引擎推進系統,兩側的機翼下方還掛載了超遠距離空空導彈。
在信息戰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它可以像五代戰機一樣超視距鎖定敵機,也就是說,它就是一座中小型的空中堡壘。
此時此刻,拿破侖七世正一個人坐在這架飛機奢華的休息室里,盡管正奔赴克里斯欽菲爾德第一線戰場,拿破侖七世的表情也很輕松,甚至還開了一瓶1945年自家莊園產的勃艮第完美佳釀,就著月色小酌。
清涼的月光透過舷窗給水晶酒杯鍍了層晶瑩的光,紅色的酒液上蕩漾著月亮銀色的倒影,空氣中彌漫著即將凋謝的玫瑰花的香氣,舷窗之外云層在沸騰,年代久遠的玻璃瓶身上貼著的標簽十分陳舊。
飛翔和美酒搭配在一起是無與倫比的享受。
看膩了空中美景,拿破侖七世的目光落在酒瓶上那枚酒標上,這枚酒標和普通的葡萄酒酒標完全不一樣,上面既沒有介紹產地和品種,也沒有記載釀造日期,只有一副手繪的畫。
畫面是歐羅巴人熟悉的“女巫審判”,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巫被綁在火刑柱上,周圍麻木的人群臉上映著火光,和女巫臉上的圣潔形成鮮明的對比。而在瓶身另一側的酒標上,則蓋著拿破侖家族家徽,還有一段純手寫的法文,字體十分俊秀飄逸。
這瓶紅酒是1945年法蘭西光復,拿破侖七世的曾祖父在勃艮第的自家酒莊拔除葡萄藤前,親手釀造了一百瓶紅酒,其中五十瓶送了人,自家留了五十瓶,如今還剩下三十瓶,每一瓶都堪稱無價之寶。
貴的并不只是1945年釀造的葡萄酒。
讓它極具收藏價值的是堪比藝術品的酒瓶,除了光復的意義,偉大的年份,瓶身上由他曾祖父親自手繪的酒標讓這款源自自家酒莊的紅酒,成為了每個法蘭西上流人士都夢寐以求的收藏物。
原本拿破侖七世是打算在自己的婚禮上,拿出十五瓶痛飲。可今天他實在是太開心了,忍不住開了一瓶獨享,對于他來說這也是一種告慰的儀式。
告慰他的祖先,他只差一步,就能再一次完成拿破侖家族的光榮復興。
拿破侖七世其實從來沒有太過注意這些酒瓶上的標簽,不過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冰冷的月色照耀著那有些詭異的畫面時,拿破侖下意識的屏息凝視。
宗教意味如此明顯的酒標絕對是歐羅巴社會的大忌,尤其是對比女巫坦然受刑的表情與人群的麻木更是毫不留情的諷刺。這在當時絕對是不可想象的,拿破侖七世實在不知道自己的曾祖父為什么要畫這么一幅畫。
忽然之間,拿破侖七世對酒瓶上的畫產生了強烈的興趣,正當他準備拿起酒瓶看看背后的寫著字的酒標時,休息室的門口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接著克洛特·蓋昂的聲音從門的那頭傳了過來。
“殿下,有緊急情況。”
拿破侖七世放下酒瓶說道:“進來。”
克洛特·蓋昂推門而入,和拿破侖七世容光煥發神采飛揚不一樣,克洛特·蓋昂的神情稍顯萎靡。
“殿下,抱歉打擾您休息。”
克洛特·蓋昂說話的語氣雖然誠惶誠恐,卻絲毫沒有大事得成的激動和興奮,這讓拿破侖七世心頭有些不悅,可是眼下對方剛立了大功,他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強壓下心頭的亢奮與不滿,裝成若無其事的問:“怎么了?”
克洛特·蓋昂有些悲傷的說:“米歇爾大統領已經同意民眾進入歐宇總部避難了!”
“這不是預料之內的事情嗎?像他這樣毫無擔當的軟蛋,應該躲在老女人的床上,而不是出來做大統領。”
法蘭西人經常說關于法蘭西大統領米歇爾和比他大二十歲的妻子的笑話,實際上拿破侖七世已經算是的收斂了,因此憂心忡忡的克洛特·蓋昂甚至都沒有笑一下,表情嚴肅的將手中的平板電腦遞給了拿破侖七世說道:“但是出了一點意外,華夏太極龍的人插手進來了,還是那個今年的最強新人謝旻韞,關鍵是她還提到了‘上帝基因’......”
“上帝基因?謝旻韞?”拿破侖七世皺起了眉頭,他接過平板電腦,低頭就看見了謝旻韞如窗外月光般清冷又明亮的臉龐。這一秒拿破侖七世完全忘記了自己應該擔心的事情,心中感嘆了一聲成默好福氣,便不由自主的點擊了播放。
即使拿破侖七世心如鐵石,也不會想要看到巴黎的慘狀,因此他一直都沒有觀看直播。只是讓克洛特·蓋昂關注巴黎的狀況,有什么意外的情況在通知自己。在他看來菲利普神將被他殺死之后,這一段歷史就進入了尾聲,其他的一切都盡在掌握,只需要他解決了克里斯欽菲爾德的問題,最后站出來收拾爛攤子,然后塵埃落定。
他,將成為法蘭西乃至歐羅巴的英雄。
眼下太極龍的忽然入局,拿破侖七世也沒有太過當回事,只是“謝旻韞”加上“上帝基因”讓他不得不關注。視頻是從謝旻韞闖入法蘭西第一電視臺開始播放的,拿破侖七世靜靜的觀看,克洛特·蓋昂也不敢說話,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直到謝旻韞說出“我說了,我想用‘上帝基因’來換取毒氣裝置的遙控器”,拿破侖七世才低聲說道:“我是說謝旻韞以前并沒有進入里世界的跡象,怎么會突然間成為比雅典娜還要厲害的天選者的......原來是因為上帝基因給了她......”
克洛特·蓋昂驚愕的說:“被華夏人盜走的‘上帝基因’已經被使用了嗎?”
拿破侖七世注視著屏幕點了點頭,不過眨眼間他就推測出了事情大概的原貌,低聲說道:“我猜應該是個意外,也許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太極龍的人才把上帝基因給謝旻韞使用......畢竟我們都還沒研究清楚‘上帝基因’是什么東西,會引起什么后果難以預計,就算太極龍的人要實驗也不會在謝旻韞身上實驗。更何況‘上帝基因’的研究價值比使用價值要大的多,如果不是不得已,上帝基因肯定不會輕易用掉。”
“難怪謝旻韞能打破雅典娜小姐的記錄......只是不清楚‘上帝基因’的作用究竟有多大!就怕她解決了小丑西斯,對我們來說就不是件好事了!”
拿破侖一心二用,一邊傾聽著小丑西斯和謝旻韞的對話,一邊跟克洛特·蓋昂說道:“上帝基因的作用究竟多大確實值得注意,但眼下無關緊要。因為不管擁有上帝基因的謝旻韞有多強悍,她都不可能是小丑西斯的對手。”
“為.....為什么?”
見克洛特·蓋昂漸漸進入了他該進入的角色,拿破侖七世的語氣柔和了一些,他意味深長的說道:“純粹的‘正義’這種東西確實光芒四射,然而純粹的‘正義’容不下任何妥協,可偏偏這個世界就是在妥協中運轉的,因此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它自己就會被現實碾成一堆碎片。”
拿破侖七世將原因說的云山霧罩,不過克洛特·蓋昂也不是蠢人,一下就明白了拿破侖七世其實和小丑西斯說的就是一回事,不過小丑西斯的表達是“正義是個軟弱的東西”,而拿破侖七世則是說“正義是個脆弱的東西”。
按照克洛特·蓋昂的理解,“正義”是根繩索,當它束縛不了邪惡的時候,就會反過來緊緊的束縛住那些堅持正義的人。
克洛特·蓋昂心中嘆息,低聲說道:“只要不會影響殿下的計劃就好,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然而克洛特·蓋昂說完話,卻發現拿破侖七世像是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一樣,全神貫注目不轉睛的盯著平板電腦,表情還十分嚴肅。
克洛特·蓋昂定睛一看,原來那個和小丑西斯搶戲的華夏男孩出現了,很顯然,比起謝旻韞,拿破侖七世更重視這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克洛特·蓋昂狐疑的問道:“殿下,這個華夏人有什么問題?”
拿破侖七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完了視頻,才轉頭說道:“如果是他做小丑西斯的對手的話,那么這場戰斗就有意思了。”
“啊?”克洛特·蓋昂情不自禁的驚叫了一聲,低頭去看就連拿破侖七世都如此重視的男生。剛才看直播的時候,盡管這個男生說的話很驚世駭俗,他也沒太注意這個貌不驚人的男生,于是克洛特·蓋昂情不自禁的問道,“他是誰?”
“成默,謝旻韞的丈夫。”頓了一下,拿破侖七世低聲說,“其實我應該說謝旻韞是他的妻子才對。”
克洛特·蓋昂當然清楚拿破侖七世的言下之意,不可置信的問:“他這么厲害?就連小丑西斯都能匹敵?好像沒什么名氣啊!”
“你如果清楚K20上發生的事情,就會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強悍的對手。而他的強悍的不是戰斗能力的強悍,而是敏銳的洞察力和冷靜而理智的大腦.......”拿破侖七世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端起桌子上的紅酒一飲而盡,隔了好一會才輕聲說道:“說實話,我都有點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劇情了,毫無疑問,這一定是場精彩的對決。”
“您看好他?”克洛特·蓋昂有些難以置信。
拿破侖七世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成默的加入能夠給小丑西斯增添巨大的麻煩,讓戰局變的激烈,但他還是很難改寫結局。”遲疑了一瞬,拿破侖七世繼續說道,“因為小丑西斯有張很難想象的底牌,就算是我站在成默的位置,也沒有勝算.....”
克洛特·蓋昂沒想到拿破侖七世對小丑西斯的評價這么高,情不自禁的低聲問:“什么底牌這么可怕?”
拿破侖七世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小丑西斯的母親是生命之源計劃遺留下來的孤兒,她的母親長大后成為了凱澤·威廉俱樂部的研究員,而小丑西斯的幼年則在凱澤·威廉俱樂部的孤兒院長大。”
聽到“凱澤·威廉俱樂部”這個名字克洛特·蓋昂的瞳孔放大,神情有些不寒而栗,他顫聲說道:“凱澤·威廉俱樂部不是在柏林墻倒掉的時候解散了嗎?”
拿破侖七世冷聲說道:“也許正是因為凱澤·威廉俱樂部解散了,才出了小丑西斯這樣的怪胎。”
克洛特·蓋昂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這家叫做凱澤·威廉俱樂部的組織起源于德國,在人類歷史上都臭名昭著,對于觀看過這家組織所留下來的視頻資料的人來說,它的名字就應該叫做噩夢。
拿破侖七世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點出了小丑西斯的出身就揮了下手說:“你先出去吧,等快到克里斯欽菲爾德的時候再來叫我,讓我看看巴黎會發生什么樣有趣的事情。”
克洛特·蓋昂腦子里盤旋的都是“凱澤·威廉俱樂部”這個名字,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拿破侖七世在跟他說話,他立刻微微鞠躬,說道:“是,殿下!”接著他轉身快步走出了休息室,像是要擺脫什么令人恐懼的東西。
拿破侖七世關掉視頻,打開了法蘭西第一電視臺的直播,這時劇情已經上演到了歐宇總部——特洛卡代羅花園。無人機在特洛卡代羅花園的上空盤旋,逃難的人們擠滿了廣場、花園、大橋甚至噴泉,就連埃菲爾鐵塔下的戰勝廣場都全是人,目測這里至少聚集了幾十萬逃難的民眾,就算法蘭西最盛大的示威游行,場面都不曾如此震撼。
俯瞰的鏡頭掃過特洛卡代羅花園之后,導播將畫面切給了謝旻韞。拿破侖七世看到謝旻韞在埃菲爾鐵塔下面吶喊,讓人們不要去特洛卡代羅花園,趕緊從這里離開,去尋找更安全的地方,然而沒有人相信她。
謝旻韞絲毫沒有放棄,竭盡全力在游說,只是一切都是徒勞。
拿破侖七世心懷憐憫的看著謝旻韞拉住了一個抱著孩子的亞裔女子,心急如焚的勸說道:“女士,請不要朝那邊走了,趕緊離開這里,這里很危險。”
滿臉都是汗水的亞裔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謝旻韞,回答道:“廣播都告訴我們來這里避難,你憑什么說這里危險?”
謝旻韞用中文問:“你是華夏人嗎?”
女人不耐煩的點了點頭。她懷中的孩子睜著惺忪的睡眼,好奇的看著謝旻韞。
“我也是華夏人,相信我......”
“神經病!到處都是毒氣,我能夠往哪里走?”女人甩開了謝旻韞的手,掙扎著繼續向前走。
謝旻韞追了上去還想要勸說對方,遠處響起了警笛的聲音,這時快要走投無路的謝旻韞竟然直接飛了過去向警察求助。可惜沒有人關注像天使一樣掠過他們頭頂的謝旻韞,即便有人看見了也沒有太多驚訝的表情,他們沒時間驚訝,唯一能做的就是費力的繼續往橋上擠,向著塞納河對岸的歐宇總部前進。
一群警察看到了飛過來的謝旻韞,先是吃驚,當謝旻韞說要他們趕快疏散人群時,警察搖了搖頭,表示他們的目的正是維持秩序,勸她不要多事。
謝旻韞孜孜不倦的試圖說服警察們,這時一個警察似乎認出了謝旻韞,高喊了起來:“你是不是電視上,和那個釋放毒氣的恐怖份子認識的女人?”
聽到警察的呼喊,人群騷動了起來,周圍的人全都看向了謝旻韞,扭曲的事實飛快的在原本就惶恐萬分的人群中散播,于是快要走投無路的人們群情激憤,不知道是誰帶頭將手中的錢包的砸向了謝旻韞,并聲嘶力竭的喊道:“把她抓起來!殺死她!”
喧鬧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人們甚至忘記了要擠過依愛納橋去到傳說中的“歐宇總部地下掩體”。廣場上的景象開始變的嚇人,各種各樣的物件在空中亂飛,它們遮蔽了雪花,像炮彈一樣劃著弧線朝謝旻韞砸了過去。
雜七雜八的東西落在謝旻韞的身上,她躲都沒有躲一下,坦然的佇立其間。
還有人不滿足的扔東西,沖過人流像只癩蛤蟆一樣朝著謝旻韞撲了過去,想要把她撲倒在地,好幾個人跟著一擁而上。幸好警察為了不引起踩踏,攔在了中間,沒有讓憤怒的人們接觸到謝旻韞。
為了平息人們的怒火,警察用槍對準了謝旻韞,并拿出手銬銬住了她。
但這并不能讓失去理智的人們滿足,隔著警察人們依舊揚著一張猙獰恐怖的臉,把所有的憤怒發泄在了一個他們并不認識的女孩身上,他們向著謝旻韞嘶吼,難聽的話語向標槍一樣向著她投擲。
拿破侖七世看著畫面里依舊竭盡全力勸說警察幫忙的謝旻韞,輕輕的搖了搖頭,將平板電腦豎在桌子上。他挪動了一下擋在前面的杯子,接著順手握住酒瓶,將空掉的杯子倒了小半杯紅酒,恰好那張寫著曾祖父手寫的法文標簽正在他的視線之中。他將瓶子半舉了起來,先是看了看那副“女巫審判”的畫,在這一刻,這幅畫是如此生動迷人。
拿破侖七世旋轉了一下瓶身,借著月光瀏覽另一張標簽上來自八十五年前的文字。
平板電腦上的混亂在繼續,嘈雜的喧囂不絕于耳。
他低聲吟誦。
“無論你是個療傷師、通靈師還是黑魔法的愛好者,他們總有一天會找上門來的。在那一天,他們會煮沸你的血液、燒焦你的皮膚、把你燒至靈魂出竅。在那根火刑柱上,你獨自著輕聲低語你的魔法和咒語。人們前來觀賞這一黑魔法的審判過程,看著你被象征光明的火焰放逐。陶制的人偶們狂歡舞蹈慶祝勝利。隨著難以忍受的疼痛,你將從這個正義的世界上消失。為了你曾經憐憫和關懷的陶人們,我釀造了這款代表血液的紅酒。”
“請代我向黑暗問好。——拿破侖五世。”(拿破侖七世的父親沒有獲得名號)
拿破侖七世舉起了沉積著猩紅酒液的水晶酒杯,向著平板電腦低聲重復:“請代我向黑暗問好。”
人群如潮水般拍打著組成了一道堤岸的警察,他們沖著站在關閉著的店鋪門口的戴著手銬的謝旻韞怒罵,人們向她比出中指,用各種污言穢語侮辱她,扔到沒有東西可扔,于是就遠遠的朝著那個完美到毫無瑕疵的女孩吐口水,然后這些口水就會莫名其妙的彈回他們自己的臉上,于是這引起了人們更大的不滿。
法蘭西的警察們也倍感無奈,只能將摩托車上的警笛開了起來,用摩托車組成了一道防線,將謝旻韞圍了起來。他們并不是想要保護謝旻韞,而是剛才親眼目睹了謝旻韞從半空中飛了過來,上面又證實了電視上播放的“天選者”戰斗的畫面是真實的,自然清楚眼前這個精致而完美的女孩,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姑娘,說出你的同伙在哪里?”一個留著金色八字胡的警察舉著手槍對準了謝旻韞,盡管他的動作顯得很堅定,但語調卻出賣了他的緊張。
謝旻韞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她并無半點害怕,反而她憂心忡忡的望著無能狂怒的人們,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他們在哪里!現在這個也不是關鍵。”
見謝旻韞并沒有否認認識那些在埃菲爾鐵塔附近瘋狂搗亂,并釋放毒氣的恐怖份子,態度也沒有令人感到異樣,八字胡稍稍松了口氣,他嚴肅的說道:“怎么會不是關鍵?你的同伙正在釋放毒氣,如果不是他們,這里不會聚集這么多人,局面也不會這么混亂!”
“確實,他們加速了這個進程,但即便他們不這么做,小丑西斯也會這么做,小丑西斯的目的就是把人們趕到這里來,然后逼迫歐宇開放......然后他好混進去。”盡管謝旻韞不清楚成默釋放毒氣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能通過成默的做法推測出小丑西斯要做什么。而小丑西斯的回應也證明了成默確實刺激到了小丑西斯。
那么毫無疑問特洛卡代羅花園就是一個陷阱。
一個巨大的陷阱。
想起K20上那些無辜被燒死的人,謝旻韞無法想象等下這里會發生怎么樣的災難。
“混進去就混進去吧!眼下,人們的生命更重要,也許他目標達成就會停止釋放毒氣.....不管這么說,你們都不應該這么做,我們警察不管動機,只管結果,他們不僅釋放了毒氣,還暴力抗法、襲警、制造暴亂.....我們必須把他們抓起來!”
旁邊的一個高個子警察轉頭沖著謝旻韞怒斥道:“知道嗎?我有好幾個同事現在都受傷被送去了醫院,現在醫院全都是人,人滿為患,根本就得不到救治!還有他們釋放的毒氣......現在無法計算他們害死了多少人!真是一群可惡的混蛋!”
謝旻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也知道解釋沒有意義,只能輕聲的說道:“我為他們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還要我們警察干什么?”高個子警察怒道,“如果不是職責所在,我根本不想攔住他們!任由他們把你們這些人渣撕碎才是正確的事情。”
面對高個子警察義憤填膺的怒火,謝旻韞平靜的說道:“我們會承擔起應該承擔的責任的。”
“你們承擔的起嗎?這些全是生命!”
面對斥責謝旻韞沉默了一下,她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有意義,她不在理會高個警察,而是看向了八字胡,他肩膀上的徽章有一道橄欖和兩個菱形,很明顯他是這里的長官,于是謝旻韞開口詢問道:“警官先生,能請教一下您的名字嗎?”
“我?”八字胡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可以叫我朱利安。”
“朱利安警官,我叫做謝旻韞,擁有外交豁免權,我希望您幫我聯系華夏駐法蘭西大使。”謝旻韞知道依靠自己解決不了疏散問題,必須走上層路線。
謝旻韞的話讓朱利安警官皺了皺眉頭,他有些猶豫該不該幫助謝旻韞聯絡上面,他清楚如果打了這個電話,事情就不在歸他管了。朱利安警官思考了片刻,放下手槍說道:“等等。”
高個警察說道:“頭!可千萬不能上面說交就交......”
朱利安警官比了個手勢,走到了不遠處開始打電話。
附近的民眾聽見了對話,開始群情激憤,不管在什么地方,“特權”都是普通人的G點,幾乎是一戳就會讓大眾彈起來,于是這一波辱罵來的愈發猛烈。他們毫不猶豫的把侮辱從個人升級到了國家,甚至人種。
各種歧視華夏人的詞匯噴薄而出,“華夏佬”、“瞇瞇眼”、“吃狗肉的矮子”、“雞蛋腦袋”,這些詞匯還算是溫柔的,還有人拿著把手比做了手槍的姿勢,對準了謝旻韞的頭,發出射擊的聲音,更骯臟的是還有人說華夏女人都是技女,在紅燈區只要二十歐元。
被小丑西斯和他的毒氣快要逼瘋了的民眾,遷怒于這個一心想要拯救他們的女孩,肆無忌憚的把所有的怨氣傾瀉在謝旻韞的身上。
戴著手銬的謝旻韞似乎絲毫并沒有受到辱罵的影響,她認為這是她該和成默一起承擔的,她沉默的站在一片旋轉的警燈中央,任由這些可憐的人發泄怨氣,只要他們的心情能好過一些。紅色和藍色的光在她的面孔上制造出了變幻的光影,一種靜謐而祥和的力量將她把那些污穢隔絕開來。
八字胡警官朱利安走了過來,兩側的人群開始齊聲呼喊:“黑警!不許放了她!黑警!不許放了她!”
呼喊的聲音山呼海嘯。
朱利安走到了謝旻韞的身前,搖了搖頭說道:“姑娘,你必須得說出你同伙的位置,我才能幫助你聯絡大使館,要不然......”他轉頭看向了后面洶涌的人群,聳了聳肩膀,“你也看到了......”
謝旻韞的面容沉寂了下來,她明白了在這里沒有人會幫助她,她抬頭環顧四周,人頭烏央烏央的一大片,每個人的表情不是憤怒就是恐懼,更多的是恐懼。她看見了剛才那個她勸說過的華裔女人,那個女人抱著自己的孩子在人群中瑟瑟發抖,她都不敢露出自己臉,只有那個孩子還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她。
謝旻韞微笑。
她舉起雙手,手銬應聲而斷,接著她像一支氣球輕輕的在空中浮了起來,浮空不停的消耗著她體內殘存的能量,關閉天選者系統之后,她本體能夠使用的能量只有載體能量條百分之五十,關鍵是補充的速度極為緩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原本謝旻韞想把自己的能量留到戰斗時使用,但眼下謝旻韞別無選擇,她必須使用這些寶貴的能量來制造神跡,讓自己的話可信。
不好使用暴力技能來制造神跡,謝旻韞選擇激活了自己的羽翼,她于黑海般的人潮中緩緩升起,她背后張開了兩道光翼,這一刻謝旻韞背后金色的埃菲爾鐵塔都沒有她耀眼,細雪在空中靜止了,讓夜空變的模糊。
謝旻韞佇立于虛空之中,神圣而莊嚴。
人潮平復。
暮鼓晨鐘般的聲音在廣場、花園還有靜靜流淌的塞納河上回蕩:“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這里是惡魔的陷阱,請大家趕快離開,災難即將降臨,這是一個天使的警告,不要遲疑不決.....”謝旻韞閉上雙眼,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輕聲吟誦,“愿造物主保佑!”
謝旻韞的聲音像暖風一樣飄拂而過人們的頭頂,猶如洶涌海濤拍擊之聲。
有虔誠的信徒跪了下來,淚流滿面的低語:“主啊,憐憫我們吧!”
人們的臉上浮現了迷茫的神色。
然而就在這時,廣場上的廣播響了起來:“所有市民請注意,地下掩體的大門將會為大家開啟,請大家排好隊伍,不要擁擠,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有序進入,我們保證有足夠的地方容納所有市民.......”
夏悠宮的正門打開,前方人們開始歡呼,人流開始緩慢的移動。
這時又有人大聲喊道:“她怎么可能是天使?天使怎么可能是個亞裔!而且天使又怎么可能和恐怖份子認識!”
“她就是個騙子!一個擁有超能力的騙子!不要相信她!”
節奏一被帶起了,即便謝旻韞展示了神跡,也沒有人再理會謝旻韞,除了極少數虔誠的信徒向著謝旻韞蜂擁而去,乞求她快點帶著他們離開,其他的人只是停止了謾罵,向著夏悠宮前進。
“舉起手!不要再做出這么危險的舉動!”八字胡朱利安舉著槍盯著謝旻韞手腕上還剩下的兩個手銬圓環,有些緊張的大喊。
謝旻韞從半空中落了下來,迎接她的還是警察的槍支,她有些疲憊的看向了夏悠宮的方向,心想:成小默啊!你究竟想做什么?
油管下的評論刷的飛快,各種文字像瀑布一樣在流動。
這一夜所發生的一切顛覆了人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圣誕節的午夜四時三十分,全世界都不能入眠,所有人都在關注這出難以想象的大劇將走向何方。
“游戲?我實在不理解你們怎么能夠把這個當成........”看見倒在血泊里的兩個歐宇士兵睜大的雙眼,死寂的瞳孔里散發出象征死亡的光芒,血腥味充斥這狹小的安檢房,關博君渾身起雞皮疙瘩,連話都沒有能說完,就覺得胃部一陣痙攣,難受到不得不扶著桌子干嘔了兩下。
成默沒有理會關博君,他揭下了防毒面罩,將桌子上的手槍重新插回腰間,面無表情的說道:“現在大家檢查武器和裝備,清點彈藥,準備戰斗。”
顧非凡抬頭看了眼監控問:“不會被發現嗎?”
“沒必要這么緊張,我已經掌握了上層建筑的監控,沒有人能發現這里異狀。”女媧說道。
付遠卓滾動了一下喉嚨,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默默的取下背包,開始清點自己還剩下的彈藥。
氣氛在濃重的血腥味中有些窒息。
見顧非凡站在一旁無所事事,成默看向了顧非凡問:“你的背包呢?”
顧非凡攤了下手說:“逃跑的時候扔了。”
成默皺了下眉頭。
顧非凡無所謂的說道:“里面的彈藥已經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濾芯而已,反正我們已經到了歐宇總部,已經無關緊要了。”
成默沉默了一下,不置可否的說:“大家把彈藥和濾芯集中一下,重新分配。”
“我說......成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關博君抬起頭問,可一看到那兩具尸體,恐懼感就會泛上心頭,關博君立刻轉身,不敢多看。
“相信我,就跟著我。不相信我,隨你去哪里。”成默冷冷的說。
關博君想起成默向來不解釋自己的意圖,只能尷尬的望向付遠卓。
付遠卓小聲說道:“關關學長,成默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放心吧!他絕對靠得住!”
關博君苦笑了一下,小聲說道:“就這殺人不眨眼的,還豆腐心?啥豆腐這么硬啊?”
成默沒有理會關博君的吐槽,面無表情的快速清理著剩余的物資。
顧非凡卻不耐煩的說道:“歐宇的人TM的又不是什么好人來著,在丹麥追擊和阻攔我們的沒有歐宇的人我才不信呢!現在是戰爭狀態......是戰爭......你這么善良在家喝娃哈哈不好?考什么太極龍?”
關博君無言以對,自言自語的說道:“好吧,要知道當天選者這么危險,鬼才愿意當天選者呢!”
說完關博君也走到了桌子旁,也把背包里的東西倒在了桌子上,然而他一做動作,不銹鋼桌面上就“嘩啦啦”的響成了一片,瞬間就堆了一座小山包出來。
看見關博君還剩下這么多子彈和手雷,顧非凡瞠目結舌,沒好氣的罵道:“艸!敢情你TM的剛才就一直在做樣子,根本就沒有開槍?”
關博君理直氣壯的說道:“開了啊!我還打壞了好幾輛摩托車,有效的減少了追兵。”
“你TM的,這也好意思說?”
“能不能別老TM的,TM的......”
“老子就喜歡......真是個廢物東西,就你這樣怎么會有女孩子喜歡。”
“我才不需要女孩子喜歡呢!”
“好了,好了,兩位學長不要吵了,這個時候我們要齊心協力團結一心,等下說不定還有一場惡戰......”
付遠卓出面當和事佬,顧非凡和關博君也就沒有繼續斗嘴。
成默將置物架上杜冷和朱令旗的武器、彈藥也拿了過來,將所有物資重新平均分配好,便轉身對付遠卓三人說道:“大家拿好自己的東西,然后跟我去大廳。”頓了一下,成默又開啟了隊伍頻道,“杜冷、朱令旗,你們現在來大廳和我們匯合。”
看到濾芯也被平均分成了六份,顧非凡疑惑的問道:“濾芯還要嗎?”
“當然。”成默淡淡的回答。
顧非凡“哦”了一聲也沒有多想,他猜也許他們還要回到巴黎市區內,便將濾芯、子彈、手雷、炸藥還有一點食物、水一股腦的掃進了背包。
眾人拿起武器和背包的時候,成默則在安檢室的四面角落里安裝了四個定時炸彈,確保這里會被摧毀,成默便從桌子上提起自己的包背好,接著端起了槍走到了安監室的門口拉開了大門,他轉身看向了身后的三人說道:“你們把面罩戴好,不要露臉。”
付遠卓三人也沒有詢問原因,直接就把面罩重新戴好。
成默率先走出了安監室,沿著走廊向大廳的方向邊走邊說:“女媧,等我到達大廳的時候,就把上層建筑和地下掩體的聯絡切斷,還有......隨時通報守衛的位置。”
“沒問題,成默學員。”女媧柔聲回應。
站在中間的關博君嘆了口氣,小聲吐槽:“大家都是宅男,我也沒比成默差多少啊!怎么就連人工智能對他都溫柔這么多?難道我就這么沒有女人緣?”
女媧也嘆了口氣,說道:“關博君你應該把腿夾得再緊一點!”
“啊?為什么?”
“這樣你看上去就比較像一個事兒逼的GAY......哦!說你是GAY,可能GAY圈容納不下你,畢竟現在當GAY也是有顏值要求的......”女媧用賤賤的語氣說道。
顧非凡忍不住哈哈大笑,狹長的走廊里全是他的夸張的笑聲,隔了好一會,他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哎呦!女媧......沒想到你還這么幽默!”
付遠卓也捂著嘴,想要忍住笑,卻欲罷不能。
“這就是幽默嗎?我還以為這應該叫做嘲諷呢!”女媧略帶疑惑的說。
顧非凡點頭說:“對!這就是幽默!”
關博君怒道:“不!這一點也不幽默!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擊!”
走廊里全是顧非凡和付遠卓或夸張或壓抑的笑聲在回蕩。
成默冷冷的說道:“難怪你們三個完不成任務的。”
成默發話,后面的三個人連忙閉嘴。顧非凡面色有些難堪,但他卻沒有反駁,只是不服氣的端了下槍,像是想用槍來證明自己的強悍。
被日光燈照耀得泛白的走廊安靜了下來,只有他們四個人微微的腳步聲在輕響。四個人默不作聲的走了大約四、五分鐘,穿過了兩個小廳,女媧的聲音響了起來:“走廊盡頭左拐即將到達入口大廳,現在幾乎所有的安保人員都在大廳組織民眾進入地下掩體避難。”
“有多少個守衛?”成默問。
“上層建筑的門口只有十五個守衛,監控室里有五個守衛,畢竟今天圣誕節。”女媧回答道。
“現在已經進來多少民眾了?”成默輕聲問。
“大約二萬五千人左右,周邊至少還有四十萬人在等待。”女媧回答。
聽到兩萬五千這個數字,成默不由自主的想起兩千五百萬這個數字,他停住了腳步,一種異樣的情緒在他心底泛起,成默悄悄深吸了一口氣,站在墻壁的邊緣說道:“把杜冷和朱令旗引導到這里來。”
“已經到了。”
女媧的話音剛落,杜冷和朱令旗就小心翼翼的從走廊盡頭的拐角走了過來,看見為首的成默,原本戒備的表情稍微松弛了一些。
兩個人快步走了過來,從付遠卓和關博君手中接過背包和武器,六個人重新聚攏在了一起,在還算寬敞的走廊里圍成了一個圈。
杜冷小聲問:“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在這里等小丑西斯找上來?”
成默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等下我們進入大廳,直接把所有安保人員全部擊斃,時刻注意提議女媧的提示,如果我沒有命令,就以女媧的命令為準。”
杜冷還不知道安檢室發生的事情,成默的命令讓他一頭霧水,不過他只是看了看成默沒有提問。
朱令旗張了張嘴,不過見杜冷沒有表情,也就沒有開口。
“你們兩個把頭盔和面罩戴好。”成默先是瞥了杜冷和朱令旗一眼,隨后嚴肅的說,“歐宇總部現在只有這一個進口,我們的目標是控制這個入口。所以必須得解決大門口的十五個守衛和保安控制室的五個守衛,這二十個守衛只是普通守衛,真正的歐宇守衛全部在地下掩體。因此上層建筑的守衛連防彈衣都沒有,更沒有裝備外骨骼,所以肯定不是我們的對手,唯一要注意的是,千萬不能手下留情,有危險的時候必須直接擊斃。還有,最重要的是不要害怕傷到普通人,這個時候是你死我活的時候,容不下半點猶豫。”
盡管幾個人心中都疑惑萬分,可也知道成默不會解釋,于是便用沉默來抗議。
成默也沒有給幾個人思考的時間,環顧了一圈,沉聲說道:“有問題嗎?”
沒有人回答,只有付遠卓小聲的說道:“我....我沒問題。”
當他的視線落在關博君身上時,關博君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我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
成默冷冷的說道:“為了救更多的人。也為了殺死小丑。”
關博君低下了頭。
成默再次問:“還有問題嗎?”
雖說成默的回答并不能讓人心服口服,但眾人已經習慣了成默的作風。只要有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他們還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于是幾個人互相交換了下眼神,接連說道“沒問題”。
成默舒了口氣,他戴好面罩,低聲說道:“最后檢查一下彈夾。”成默握好槍低聲說道:“能不能完成使命,就在此一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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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沒有耽誤一分一秒,立刻轉身朝著轉角的方向走了過去,白色的節能燈在走廊上投下了兩枚黑色的影子,一淺一深。他快步轉過轉角就看到了一道感應玻璃門,玻璃門外是人頭攢動的大廳,鼎沸的人聲像是不間斷的海潮,已經進入大廳的人們神色都輕松了起來,像是從末日洪水逃入了諾亞方舟。而不遠處大門外的人們正在焦急等候,想要盡快進入這一片希望之地。
成默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變的沉重了起來,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走出這一步意味著什么。事到如今他還有退縮的余地,然而他知道他一旦退縮,唯獨能夠保全下來的只有生命,最關鍵的是,如果讓小丑西斯拿到了“上帝基因”,謝旻韞更加沒有勝算。
他做這一切不是為了正義,從來都不是,他知道道德沒有標準,更不是真理。
只要能殺了小丑西斯,謝旻韞還沒有事情,那么他就還有退路。他還可以回到華夏安安穩穩的開始養老,也許讓謝旻韞早點生兩個孩子也不錯......
所以他別無選擇。
“女蝸,關閉上層建筑和地下掩體的所有聯絡。”
“已經關閉。”
成默再次加快了腳步,他毫不猶豫的沖過了玻璃門,逆著人流向擁擠的大門口走去,他們全都是穿著歐宇制式的服裝,也不怕歐宇的安保人員第一時間發現。況且這些安保人員的精力全都在維持外面想要進入的人群的秩序,絲毫沒有想到內部會有突如其來的敵人。
全副武裝的幾個人就像是鯊魚,進來避難的人們看到他們手中的槍不自覺的就會讓開。
“再次重申,大家不要心軟,心軟就是自己喪命。這不是開玩笑。”成默在通話頻道里輕聲說。
六個人穿過人群,離大門口越來越近,而站在門口正在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也近在咫尺,正有無數的民眾在這些安保人員的注視下進入大廳,那些穿著“E·S·A”防彈背心的人位置十分醒目,幾乎不需要搜索。
成默稍稍扭頭看了身側的付遠卓一眼,見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低聲道:“緊張嗎?”
“有一點。”頓了一下,付遠卓又說,“不是怕,剛才也不是沒有和警察交火過,只是......”付遠卓的只是還沒有說完,就看見成默站在密集的人群中抬起了槍,在眾目睽睽下瞄準了一個站在門口的歐宇安保的后腦勺,他防彈背心上白色的“E·S·A”就像是墓碑上的銘文。
“嘭!”的一聲槍響,那個站在大門內側的安保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癱倒靠在墻壁上,在大理石墻面上留下了一朵猩紅的血花,慢慢的滑落在地。
大廳先是靜謐了一瞬,然后又是連綿不絕的聲槍響打破了這恐怖的靜謐,人群開始沸騰尖叫四處亂竄,像是被獅子驚動的羊群。
成默接連開槍,就像是沖進某個劇院想要劫持所有人的悍匪。
“無關人員蹲下!誰站起來我就殺死誰!”成默用法語大喝,他的聲音被女媧用大廳里的擴音器放大,像是威嚴的號令。因為成默他們在大門附近,此刻已經進入大廳的人瘋狂的朝著內部逃竄,想要趕快跑到進入掩體的通道。而在成默他們前面的人,只能乖乖的蹲了下來。
付遠卓覺得自己眼睛有些花,忽然間他完全分辨不了誰是保衛,誰是普通人,雖然成默說不要心軟,可真在面對的時候,付遠卓心驚膽戰,握著槍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幸好成默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也讓他清醒過來。如果不是沒聽懂法文,他肯定也會跟著趴到地上去,此時附近的人蹲了下來,視野一下就好了不少,他看見顧非凡也在不停的開槍,于是他慌忙的開始尋找目標。
然而他隔著有機玻璃鏡片,似乎看誰都像是保衛,也像是普通人。他的手有些抖,這和昨天面對軍人時的恐懼又有些不一樣,昨天那是純粹的恐懼,現在更多的是一種不安。
女媧的聲音恰到好處的響起:“一點鐘方向,有兩個安保人員正準備進門,可以提前瞄準。十點鐘方向有三個安保人員躲在墻后面,可以用穿甲彈穿墻。”
付遠卓左右扭頭看了一下,成默和顧非凡舉著槍一邊進行火力壓制,一邊穩步向前走去,正門口已經是一團糟,到處是正在尖叫著逃跑和爬行的人,恐慌的人群退無可退,全部像羔羊一樣匍匐在臺階上。而他自己則像個僵硬的木樁子,立在一片驚慌失措的人群之中,下意識的按照女媧指引的方向射擊。
他可能犯錯,女媧不可能犯錯。
付遠卓舉著槍開始向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打中人沒有,他只看見子彈劃出了無數彈痕,大理石碎屑四處飛濺,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哀嚎。對方也有零星的還擊,但他們有穿外骨骼,只要不是從嘴部的呼吸器打進來,就不會受到致命的傷害。付遠卓中了兩槍,但無傷大雅,裝備上的差距加上女媧這個作弊器的存在,讓這一切不過是場單方面的屠殺。
只是屠殺,也是一件極其沉重的負擔。
子彈亂飛,硝煙彌漫,尖叫和哭泣聲混作一團,屠殺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結束,快到付遠卓還沒有反應過來,女媧就宣布了十五個維持秩序的保安已經喪失了戰斗力,警察還有十分鐘到達現場。
滿身大汗的付遠卓放下手中的沖鋒槍,冷風從大門口吹進來,發熱的槍管冒出了一縷白煙。付遠卓這才有空去觀察現場的狀況,他沒想到過程會如此混亂和血腥,他有些呆住了。進門的臺階上倒著七八個保衛,他們正在血泊里呻吟,也不知道傷勢嚴重不嚴重,能不能夠救的活,想到這里付遠卓有些歉意。
門口還蹲著好些人,老人、小孩、婦女都有,每個人都揚著一張惶恐不安的面孔。付遠卓的內心歉疚更深。他已經不敢抬頭望向大門外,他知道哪里有更多的人。他甚至不敢細想,只能盲目的相信成默。他從來沒有想過成為一個天選者,竟然是如此煎熬的事情。
槍聲停止下來之后,成默在隊伍頻道里說道:“杜冷你和朱令旗去監控室。”
杜冷和朱令旗轉身離去。
成默回望了一眼大廳,此時原本大廳里的人已經全都逃進了通往地下掩體的通道,只剩下一些膽小的人和大門附近的人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成默舉起了槍,用法語大聲說道:“所有人,聽我的命令全都站起來!慢慢的退出大廳!”
好不容易進入歐宇總部大廳,以為自己已經獲救的人,又一次陷入了絕望。一個蹲在大門邊的強壯的白人男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他朝著成默憤怒的喊道:“憑什么?”
成默只是看了他一眼,接著直接開槍,擊中了他的眉心,子彈在空中拉出了一縷夾雜著白色物質的血線,接著白人男子直挺挺的倒下了地面。他附近的人尖叫了起來,在尸體旁邊瑟瑟發抖。
“我再說一次,現在所有人都給我站起來,退出大廳!”
成默冰冷陰郁的聲音被擴音器異化,像是死神的宣告。
成默舉槍對著天花板打出了一梭子彈,子彈的嘯叫震動了整個大廳,灰塵噗噗的直落,沒有武器的人們在大聲哭泣,在槍聲的警告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大門外走去。
付遠卓,顧非凡和關博君扭頭看向了成默,他們也不知道成默是要干什么,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沒有了質疑的權利,只能成為成默的幫兇,一條道走到黑。
成默拿著槍驅趕一群人離開大廳,就像驅趕一群羊進入屠宰場。
當走到大門口時,一個帶著小孩的白種女人連滾帶爬的從臺階上爬到了成默的腳下,她淚眼朦朧的抓著成默的靴子,哀求道:“求求你讓我進去.....”她指了指身旁的孩子說道,“我的女兒還小,她才五歲.......”
舉著槍的成默低下了頭,他沉默了一下,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把槍對準了白種女人的腦袋,冷冷的說道:“我數到三,你不出去我就開槍了。”
冰冷的警告像是刺刀,扎穿了女人的心臟,她狠命的將頭砸在大理石地板上,磕出層層疊疊的血印,“咚、咚、咚”的聲音像是鼓聲,哀求的長句如一首凄婉的歌,她拉扯著哭腔,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求求你,看在造物主的份上,至少讓我的孩子進去。”
小女孩也跟著哭了起來,她也知道是面前這個全副武裝的人在欺負她的媽媽,她揮舞著白嫩的小手不停的捶打著成默的腿,一邊哭泣一邊用稚氣未脫的聲音罵道:“壞蛋!不許欺負我媽媽!壞蛋不許欺負我媽媽!”
擠在臺階上的人們注視著慘絕人寰的一幕怒火中燒,他們用刀子一樣的眼神注視著成默,卻不敢開口喝罵,有人捏緊了拳頭,似乎隨時準備沖上來,卻畏懼的看著槍口。
這一觸即發的氣氛叫人窒息。
就連付遠卓和關博君都有些于心不忍,關博君在隊伍頻道里說道:“成默讓她們進來吧!”
站在門口的成默抬頭望去,此時除了門口這一小塊地方,到處都是人,臺階上全是匍匐著的人,廣場和花園里也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就連遠處埃菲爾鐵塔下面也全都是人。他來過夏悠宮,當時看這個廣場大的嚇人,可此時此刻,看到上面擠滿了人,就連騎著馬的福熙雕像上都有人,成默又覺得這個廣場小的可憐。
而自己在這么多人面前也是如此渺小,假設此時此刻這些人沖上來,他們幾個人肯定瞬間就會被洪流淹沒。然而這些人只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成默心想:幸好是在法蘭西,不是在恩諾思,要是在恩諾思,估計自己已經被撕成碎片了。
還有在微微的細雪中還盤旋著好多無人機,那些無人機的鏡頭全都對準了大門口。成默無所謂,反正他為了打亂小丑的節奏,激怒小丑,早就露過了臉,就算拍到了他,知道是他,他也無所謂,反正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不管多少看法。
警笛的聲音在遠處響起,人們回頭,眼中似乎又燃起了希望。
成默閉了一下眼睛,最終還是放下了槍,只是一腳將女人踹翻在地,接著狠狠的把小女孩推倒在地。
成默可恥的行為激起了人們的怒火,人群騷動了起來,有人開始叫罵。
成默在女人哀傷的悲號中飛快的從腰間抽了兩個沒有開啟定時的定時炸彈扔在臺階前,大聲喊道:“全都給我退開點。”
臺階上的人看到了炸彈,慌亂了起來擁擠著退下了臺階,兩枚炸彈,像是巨石,讓原本平靜的人潮如海浪般翻涌了起來。
成默抬眼看了看浮在空中的無人機,黑色的鏡頭在細雪中分外明顯,他低聲說:“女媧關門。”
厚重的金屬門緩緩的從頭頂開始落下,輕輕的機括聲蓋過了門口那無力的哭泣,在人山人海卻鴉雀無聲的特洛卡代羅花園上空回蕩。
此時正是五點,在冬季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成默佇立在宮殿門口,在他頭頂金屬門正在下墜,像在推他墜下懸崖。
臺階下是黑壓壓的人群,他知道自己將來會背負上什么罪名,不過他心中卻一片寧靜,他凝目呆望的塞納河左岸:佇立在不遠處的埃菲爾鐵塔像是照耀黑暗的火炬,無數的細碎雪花在光芒中飛舞,這燃燒著的光芒以巨大陰影投射過來,壓在他的身上,讓他覺得有些冷。
金屬門壓的越來越低,屬于外面的光芒越來越少,黑暗越來越多,它像霧靄一樣吞噬了成默。
成默退入了門內,有人終于開始大聲的喝罵讓他不要關門,并催促前面的人沖上來。于是人們開始按捺不住朝著門口涌動。
站在門口的成默半蹲了下來,毫不留情的沖著地面開槍,火花與碎屑如煙花濺起,穿甲彈將地面打的稀爛,將想要沖過來的人阻攔在了外面。
看到大門快要關閉,人們的叫罵聲更響亮了,廣場上呼喊直沖云霄。
成默覺得自己就是那只可憐的守護地獄的刻耳柏洛斯。盡管他一直都是在做好事,可從來沒有人認為他是個善良的守護者。他張牙舞爪,亮出獠牙,只是為了嚇走那些不該進入地獄的人們而已,可人們卻以為兇惡和殘忍是他的本性。
成默心想只要謝旻韞和沈老師不會誤會他就行了,其他人.......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是這一刻稍微有那么一點精疲力竭,成默閉了一下眼睛,他仿佛在縹緲的警笛聲中聽到了謝旻韞的聲音,成默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不過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在留聲機上放一張碟片,然后讓謝旻韞給他磨一杯咖啡。
他坐在沙發上翻看一本關于愛情的小說,他一向對描繪愛情的小說沒有什么興趣,但這個瞬間卻想看一看那些甜甜的關于愛情的小說,不帶腦子的也可以,比如《春物》,《春物》的結局真好。
至于音樂,聽點柔情似水的流行音樂也不錯,他覺得周杰倫的歌不錯,如果有周杰倫的黑膠唱片的話,他會買幾張回來放放,比如說那首《告白氣球》應該就挺適合喝喝咖啡,看看書的時候播放。
可是為什么腦海里響起的卻是低沉的耳語和尖銳的警告呢?
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的不同之處”
其實那個深淵之物才是真實的。”
你讓我暈頭轉向
仿佛一張唱片一般
一圈一圈又一圈
那終焉之刻即將到來。”
我們之中沒人能夠逃避。”
必須有人站出來來阻止他!”
那個人就是你。”
你不會認為我這么容易就能被打敗吧?”
我并不認為我能成為那個人。”
那個可以阻止這件事的人。”
你就是那一個人!”
“抓緊我!”
“快走!”
光明閃耀之處,黑暗伴隨降臨。”
我即是黑暗。”
沉重的金屬門徹底的落了下來,空蕩蕩的大廳里只剩下了成默、付遠卓和關博君。
“監控室已經清掃完畢。”杜冷的聲音在隊伍頻道里響起。
關博君像是大夢初醒,他掀開面罩,一個箭步沖了上來抓住成默的領子,圓嘟嘟的胖臉變的無比猙獰,咬牙切齒的喝罵道:“畜生!你TM都干了些什么?小女孩.......為什么不能讓她進來避難。”
成默低眉俯瞰著比他矮一點的關博君,冷冷的說道:“還有十五分鐘,整個地下掩體就會被毒氣吞沒,所有進入地下掩體的人都會死......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些尸體里找出誰是小丑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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