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也對你們姐弟好過，你上大學，是誰照顧小雨，是我給他做飯給他買藥，你不能這么對我。”老太太仿佛一條離開水池的魚，拼命掙扎。
“你不該這樣對我，你該養著我，給我養老送終。你說我沒良心，你呢，你自己有良心嗎？”
“我要不是看在這個份上，你以為今天我還會給你看病，安排你住養老院，我已經很講良心了。
別耽誤時間，十二點這個病床就要住別的病人，你要是不愿意去養老院，那也行，我現在就走，把大伯帶來，把你和你的工資卡都交給他，你們一家人和和睦睦地過去吧。”
“不，你個狠毒的臭丫頭，你明知道莫江病了，他連自己的孩子都招呼不了，你還拿我給他添麻煩，你會遭……”
莫若冷冷打斷老太太，“遭報應？我的事您不用操心，別管我遭沒遭報應，您這難道不是遭報應。
他不得不養你，如果他不養你，我就報警，只要你不去養老院，我現在就走，別以為我是再問你，我只是在通知你，現在坐上輪椅，跟我去養老院，以后你還能安心過晚年，百年之后我會把你送回去和爺爺合葬，也好讓爺爺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事。
在你的縱容下，讓大伯害死我爸我媽，在你的偏心下，差點害死小雨，我爺爺才不會放過你。”
“老頭子？”老太太眼神中閃出茫然。
莫若朝汪洋點點頭，汪洋再去抱老太太，她出奇地順從和安靜，就那樣坐在車上，眼神黯然，仿佛一下子沒了生命力一般。
推著輪椅，后面掛著生活用品，汪洋跟莫若一起來到地下停車場，把老太太抱上車，莫若拿出十塊錢給汪洋，這是輪椅租借的費用。
“汪洋阿姨，謝謝你，這段時間辛苦了。”
這話太客氣，汪洋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辛苦，我就是做這個的，莫姑娘您太客氣了，我還要謝謝你，給我這么高的護理費。”
說了兩句話，汪洋走了，莫若上車，跟何思耀坐在前排，老太太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后面，低垂著頭，嘴里無聲地念叨著什么。
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南市郊區，本來莫若跟何思耀給老太太準備的高級養老院，指標都是找人好不容易弄到的，一個月光護理費就是六千，里面還配備醫生和護士，還有部分檢查儀器。
是南市很搶手的高端養老院，許多有錢沒關系的人，只能在外面排隊，服務態度好，生活環境也好，不過自從老太太在醫院還折騰后，莫若立刻給她換了一個。
這個養老院比較一般，屬于民營性質，對于生活半自理老人收費一千五，不能自理收費兩千，老太太屬于半自理，她的工資也就夠住養老院，吃藥什么的還要莫若花錢。
這個養老院在郊區一個大院子里，一排排的平房，這地方以前是個小學，最后小學合并，這塊地方就空了出來，被一個老板租了辦養老院。
四個老人住一間房，每天伙食自然不能和高級養老院比，甚至不能和家里比，因為許多老人高血壓高血脂，有的還有糖尿病，他們不可能單獨做，所以每天做的飯，自然是清淡，幾乎全是素菜。
何思耀直接開車進去，停在養老院里面的操場上，操場中間有一棵大樹，周圍一圈房子旁邊兒也有樹，然后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老人坐在院子里說話。
“老太太，到了。”何思耀攙扶著老太太下車。
老太太抬眼瞧著四周陌生的一切，看著滿院子十幾個老頭老太太，眼神怪異地瞅著她，讓她心里格外不舒服，還有他們看著一個個臟兮兮，眼神呆呆的樣子，這地方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監獄。
“何先生，您來了，我們院長等您很久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熱情地迎上來。
何思耀前段時間給這里捐獻了一批成人紙尿褲和尿墊子，所以院長對他們態度很不錯，畢竟民營養老院，沒有什么政策補貼，又不能定價太高，隨著這幾年房租越長越高，利潤越來越低，那個老板現在已經是咬牙撐著。
何思耀能捐獻一些東西，對他們來說真的非常寶貴，這里面有七八個失能老人，整天尿拉都在床上，就是請人伺候都很難，又臟又臭的活，沒幾個人愿意干。
“這位是我奶奶，以后她就住在這，給院長添麻煩了。”
“您太客氣了，我們會照顧好老太太的，您放心，您跟我們辦一下手續吧。”
養老院性質特殊，有時候會有老人離世，怕家屬來扯皮，都會簽一份合同和免責書。
“奶奶您簽吧，我不是您直系親屬，只能您自己來。”
老太太看著推到自己面前的筆和紙，聽著莫若冷冷的聲音，陡然帶著怒意死死盯著莫若，“你這是要我的命，住在這種地方，我還能活幾天？”
“阿姨，我們這有專門的護工，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照顧您，這里還有很多叔叔阿姨，都跟您一樣，您也有人說話聊天，其實老人住養老院以后是趨勢，您不用擔心。”
工作人員在一旁略帶尷尬笑意地解釋著，而莫若瞪著老太太，眼睛都沒眨一下。
“你簽不簽字？不簽字就直接找您兒子，我還省錢了，這地方以你的退休金，只夠交護理費，你的藥費全都是我倒貼，還想如何？”
停頓幾秒見老太太還不肯簽字，莫若直接冷冷道“思耀，走，把我奶奶送給大伯，我還要起訴他遺棄老人，逃避贍養義務。”
這話讓老太太瞬間臉色大變，“我簽，你好狠毒！”
老太太流著淚在合同上寫上自己的名字，莫若一言不發，工作人員假裝什么都沒聽到，等老太太寫完字，笑著道“阿姨，我們給您專門準備了一個不錯的房間，坐北朝南很舒服的。”
后面的事情就有工作人員處理，莫若把東西和藥品留給他們，早有人帶老太太去她自己的房間。
臨走之際，何思耀進去對老太太低聲說了一句話，老太太一聽這話，瞳孔猛地收縮。